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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岁月 一百零九 父亲说事“国兵漏子”

    109、现在人们常说“大学漏子”,有人知道什么是国兵漏子吗?父亲常说,他就是国兵漏子。

    1947年11月之前,朝阳还没解放,属于国民党统治地区,简称“国统区”。国民党也是要征兵的,但是,适龄青年都不愿意当兵,所以,国民党就实行抓兵。

    父亲说:抓兵时听到消息就到处藏,藏到别人家,有时藏到房顶上。白天抓不到兵,国兵也长了心眼子,晚上抓兵,堵到你被窝,看你还往哪跑?

    父亲东躲西藏,提心吊胆,总觉得没有安全之处,又不是长久之计。后来,父亲想出一个好办法:拿着一床小被服到祖坟去躲着,还不耽误觉,抓兵的总不能想到去坟地抓人。

    我们家祖坟就是我写的“请家堂”的西台子祖坟。父亲说:“在坟上一睡就是半个月,晚上黑天去,早晨亮天回来,因为谁都确定不了抓兵的到底哪天晚上来,必须等风声过后。”这个办法确实不错,抓兵的扑了几次空。

    我吃惊的问父亲:”你一个人在山上坟地睡觉不害怕吗?”假如是我,豁出来让他们抓去也不敢一个人黑更半夜在坟地睡觉,打死也不敢去。我佩服父亲的胆量太超人了!

    可父亲却说:“一点害怕的感觉没有过,抓兵本来就害怕,到坟上就完全解脱了,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再说,那是在老祖宗坟上,不管怎么说,老祖宗也得保佑啊!这是老祖宗义不容辞的责任,都是自家人,能害怕吗?”

    我一听父亲的解说,言之有理。但无论如何我是做不到,也许是抓兵没真正抓到我头上?没达到慌不择路,饥不择食的程度?没逼上梁山?就算不怕老祖宗,山上的野狼也不害怕吗?万一来了狼怎么对付?在我小时候,皮杖子山上经常有狼出没,进羊群,晚上也经常进村进院叼小猪仔,走黑道人们都怕碰上狼,难道察觉不到有人在坟地躺着?

    父亲说:“每天晚上都带一把镰刀,再说,别看狼不怕猪羊,但是怕人,轻易不招惹人。”看来父亲的自信心很足,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而,好景不长,俗话说:“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常穿袍子没有会不到亲家的。”终于有一天,没有任何消息,没有任何征兆与风吹草动,抓兵的悄悄的进村了,堵个正着。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人家是放长线钓大鱼了,您总不能长年累月不在家睡觉吧?总有疏于防范的时候,老虎还打盹呢!父亲只好束手就擒。

    抓到的兵都集中到朝阳检查身体。看来国民党也挑挑拣拣,有病的也不要。意外的是父亲被检查出小肠疝气,给放回来了,真是虚惊一场。但是,这种人被定名为:“国兵漏子”。什么意思?一旦战场急需要人,也得上前线。可能算后备力量?

    父亲这个疝气一直带了一辈子,也经常犯病,但喝点热红糖水就好,从来没犯大,没嵌顿过。我们动员他手术,都不肯,可能他认为是疝气救了他。直到90岁那年去世前,才知道父亲患的是腹股沟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