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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唐:砥砺前行 第484章 太次了些

    万国俊对于屋内的神秘先生很是恭敬信服,离开偏院之后,便将对方的意思逐一公布出去。

    司农寺太仓署丞崔詧忧心忡忡的回到了绛国公府,看着辉煌的门庭,这位出身于清河崔氏的崔家儿郎,一脸的愁苦,在屋外呆了片刻,方才信步上前,敲开了房门。

    开门的是一位壮实的中年人,见到府外的崔詧,眼眸中透着几分轻蔑,嘴上却道:“大郎君回来了,我家主人正说到大郎君呢。好似说小郎君此番月考,只得了丁等,正在厅内动怒呢,刚刚还在问大郎君,怎么还不回来,让大郎君一回来就去见她!”

    听着刺耳的称呼,命令的语气崔詧面色有些难堪。

    一般而言,男主外,女主内。

    一家之主称为郎主,家中男子称为郎君,而家中女主称呼为大娘子。

    崔詧这里却只有大郎君的称呼。

    原因无他,崔詧是个赘婿。

    尽管崔詧是清河崔氏的儿郎,却属于旁支中的旁支。

    五姓七望门第高重不假,但五姓世家繁衍数百年之久,枝繁叶茂,又被朝廷刻意针对,能够获得的仕官资源有限。一般来说,只有家族嫡系血脉的子弟才能获得足够的资源,其他旁系成员,除了天资特别出众的人才除外,其余人大多只能依靠家族寻一谋生法门。

    崔詧早年丧父,孤苦无依,空有一生学问,却投报无门,母亲患病,无钱看病。

    正逢绛国公府招赘婿,看中了他这位豪门贵公子,派人说亲。

    为了给母亲筹措医药费,崔詧成为了绛国公府的赘婿。

    身为赘婿,自是无法成为一家之主,也就得了个大郎君的称呼。

    中年门房口中的主人正是绛国公府的女主人敬氏。

    崔詧硬着头皮走向了大厅,还没到大厅,便听一阵泼妇骂街的声音:

    “丁等?你娘我闭着眼睛也不至于考个丁等……你爹无能,不中用,为娘辛辛苦苦操持家业,给你请最好的西席。给你买最贵的用具,你到好了,直接考了丁等。你对得起娘嘛?娘亲这劳心劳力,为了谁?”

    “人家周奕,不过是江南来的穷小子,次次月考都是甲等。你就不能向他学学?”

    “娘也不求你次次考甲等,扬眉吐气,至少也得考次丙等吧。”

    “别跟伱那无能的父亲一样,老娘用了五十万钱,给他买了一个五品官,他倒好,越活越回去了。几年下来,反退了两品。”

    “五十万钱,老娘就算养头猪,也不至于养成这样。”

    ……

    敬氏又急又气,对着自己的儿子就是一顿言语输出。

    敬氏的祖父叫敬君弘,绛州太平县人,出身世宦家庭。初仕隋朝,历任豳州刺史、西京留守、内史侍郎,联合刑部尚书卫玄、左翊卫将军阴世师等名臣共同抵御唐国公李渊。义宁年间,归降李渊有功,授骠骑将军,册封黔昌县侯。唐高祖即位,授左屯卫将军,掌管长安太极宫门户玄武门的守卫,加号云麾将军。

    面对太子李建成与李世民之间的太子之争,敬君弘毫不犹豫的站位李世民。

    玄武门之变,东宫冯立、谢叔方率兵犯玄武门,意图救援李建成。

    敬君弘挺身出战,为李世民争取时间,战死于玄武门外。

    敬君弘是李世民党在政变中阵亡最重要的将领之一,李世民登基之后,念及敬君弘的救命之恩,追赠兵部尚书、绛国公等高爵显职,谥号为忠,并可使爵位荫任子孙。

    敬君弘只有一子,叫敬温。

    敬氏就是敬温独女,敬温因父亲之故,年纪不过十六便获得勋爵,身居要职,但正因了一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因过于张扬,在放鹰追猎中出了意外,不能人道。

    唯有敬氏一女……

    敬温不愿自己父亲用命换来的功勋便宜与之关系不好的叔伯,于是采用招婿之法,维系血脉。

    当时有娶五姓女的风气,敬温便想招一個五姓男入赘。

    此事尽管不易,然以绛国公府的资源,还是能够达到目的的,

    崔詧便是这般入赘绛国公府。

    崔詧是五姓子,谈吐优雅,才华横溢,敬氏也是集万千宠爱的勋贵女……

    一开始夫妻两人还算和谐,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只是生活不只有花前月下,还有柴米油盐。

    便在夫妻二人生活甜美,且孕有一子的时候,敬温病逝。

    生活的担子也落在了敬氏的身上。

    绛国公府拥有大片的田产,还有封地……

    这些田产、封地都需要打理的,崔詧的身份是赘婿,既无资格打理,亦无这个能力。

    敬氏只能一肩扛起了偌大的家业,怎料敬氏特有天赋,越干越顺手,将绛国公府的田产、封地打理的井井有条,家财翻了数倍。

    敬氏也因此寻得了自信,越来越强势,对于崔詧也越来越嫌弃。

    最终她忍受不了自己郎君的平庸,拿出五十万钱,从李义府手上给崔詧买了一个五品官司农寺太仓署令。

    崔詧也因此走上了仕途,但没过几年,李义府招贬。

    崔詧买官之事,东窗事发。敬氏多方打点,又因崔詧确有才略,在位期间,表现不俗,小惩大诫,贬为太仓署丞,降了两级。

    崔詧在殿外听着自家夫人的数落,脸上阵青阵红,羞愧的几欲呕血。

    但崔詧心里清楚,自己有今日,确实吃了软饭,也不敢入内去争辩,愤慨的甩袖而走。

    出了绛国公府,崔詧一人走在大街上,脑中不住浮现那句:

    “五十万钱,老娘就算养头猪,也不至于养成这样。”

    “五十万钱,老娘就算养头猪,也不至于养成这样。”

    十几年的夫妻情谊,自己还不如一头猪?

    崔詧目光刺红,神态略显疯魔,切齿道:“我堂堂清河崔氏的儿郎,怎么受这般羞辱?贱妇,汝等着,待我腾达之日,必报今日之耻。”

    他想着今日收到的提醒,心中暗思,不能如此下去,不立从龙之功,一辈子都会让那贱妇踩着,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不如一赌。

    与其等着封赏,不如搏上一搏。

    ——

    陈家宅。

    陈青兕在会客厅接见了长安县的不良帅殷铭,周奎也在一旁作陪。

    因陈青兕的关系,殷铭获得了不少的好处,其中参与封禅长安境内的治安问题,让他风头压过了与之地位相当的万年县不良帅。

    提前得到消息,清理吐蕃在长安的细作,殷铭也表现极佳,得到了朝廷的嘉奖。

    殷铭跟着陈青兕,得了不少的好处。

    陈青兕也会时常安排一些不大不小的任务给殷铭。

    人与人的关系就这样,先有利益的接触往来,然后相互帮助,在一次次的互助互利中,关系相互牵扯,形成一个可信的利益共同体,进一步加深彼此的关系。

    现在殷铭已经开始为陈青兕干一些私密的事情了。

    便如调查武皇后背后的神秘力量。

    陈青兕并没有忘记武皇后掌控的那股未知力量,只是对方藏的太深,实力上不得台面,长安是大唐王朝的政治中心,三省六部二十四司一台九寺五监,再加上各种权贵二代,领着虚衔的官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员数以万计。

    尽管陈青兕一直在想法子将他们揪出来,可要在他们这群人中,揪出几只老鼠,实属不易。

    尤其是不闹腾的老鼠……

    但现在却是一个契机。

    陈青兕知道自己在武皇后心中的分量,对方一直将自己视为潜在的敌人,不管是现在视角还是放眼未来。

    自己多次给武皇后使绊子,以武皇后的政治嗅觉,即便寻不得证据是自己所为,也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如她这类人也不会在乎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只要怀疑就足够了。

    只因她自身实力不足,又树敌太多,这才维系表面平衡。

    更何况武皇后现在将未来寄托于太子身上,她最不情愿见到的就是大臣太强。不论这个大臣最后是否会成为权臣,她需要的是太子能够依赖于她这个母亲,而不是下面的臣子。

    不管怎么样,武皇后都不会喜欢他陈青兕的。

    至于张文瓘,那更是如此了。

    张文瓘是铁打的太子党,李弘完全可以说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

    张文瓘属于略带迂腐的文士,他重民生而轻征伐,态度仁儒的李弘,正是他这类里心里理想的圣君。对于武皇后牝鸡司晨的行为,张文瓘的态度更加恶劣。他左右不了李治的决定,就将外戚的危害反复对李弘说。

    相比自己,张文瓘才是真正的肘腋之患。

    现在自己跟张文瓘斗起来,这对于武皇后来说,那是天大的好事。

    能够斗得两败俱伤最好,若是不能,搞死一个,也算除去一大后患。

    陈青兕最近一直压着自己的人,不要去招惹张文瓘,即是给李治这个皇帝面子,也有将老鼠引出来的意思。

    张文瓘见陈青兕不动手,也保持了一定的克制。

    官场就是如此,真斗的你死我活,那是极其少见的。

    大多都是你克制,我克制,忍着忍着,彼此将脑袋一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这么揭过了。

    陈青兕心里门清,如果张文灌不改他的政治主张,依旧一门心思的要压制大唐尚武之风,两人早晚都得斗起来。

    这也是陈青兕不怕得罪张文灌的原因,在东宫与张文灌辩论的时候,他就知道,两人完全尿不到一壶去。

    但如果能够在与张文灌开战之前,诱出藏在暗处的老鼠,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崔詧?何人?可是五姓子弟?”

    陈青兕想了片刻,没有此人的记忆。

    如果是五姓子弟,倒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武皇后的敌人多,他陈青兕的敌人也不少。

    其中就有关东士族。

    如果此事跟关东士族有关,那有可能就不是藏在暗处的老鼠了。

    毕竟关东士族也希望看到他与张文瓘鹬蚌相争的。

    他自不用说,在关东士族所掌控的文化领域,给了他们致命的重击。

    而张文瓘与关东士族也在对立面的……

    关东士族都属王八的,最会忍。

    这个皇帝不亲他们,就等到下一个皇帝,或者扶持下一个。

    李治就防着这点,太子李弘的东宫幕僚与关东士族绝缘……

    东宫幕僚以张文瓘、戴至德为首,倒了一个张文瓘,他们是有可能趁虚而入的。

    殷铭道:“确实是五姓子弟,出身于清河崔氏,现入赘于绛国公府,当任司农寺太仓署丞一职位。”

    陈青兕听了,怔了一怔,说道:“清河崔氏?入赘?崔詧受得了这份屈辱?”

    这个时代赘婿可是另类的家奴,扮演的角色不过是劳力和生育工具,根本不会被当作姑爷被妻子一家人尊重。

    崔家子受得住这些?

    殷铭道:“绛国公府情况不同!”

    他说着将打探到的消息,跟陈青兕细细说了一遍。

    殷铭手下的不良人囊括三教九流,他们打探消息的能力是一绝。

    崔詧的履历,乃至于喜欢平康坊的哪个花魁,为爱鼓掌的时间长短都能打探出来,其中自然包括敬氏豪掷五十万钱为崔詧买了个五品官,然后给降级为七品的事情。

    陈青兕目光灼灼,这消息可太重要了。

    陈青兕可不会忘记李义府跟武皇后的关系……

    崔詧靠着买官的手段上位,这是一大污点,不为大多人所容。

    想要在庙堂上生存下去,依附卖他们官爵的人是不二之选。

    崔詧有大概率是李义府的人,现在李义府已死,崔詧转为武皇后效力,也在清理之中的。

    陈青兕眼中闪着光:“细细说来,你们是怎么发现他的?”

    殷铭道:“郎君让我们的人留意散布谣言者,崔詧曾在不同的场合,说着不同立场的话。时儿向着郎君,时儿向着张文瓘,肯定不是好东西。”

    陈青兕有些茫然,这种挑唆无伤大雅,固然能够造成一种风声鹤唳的气氛,但无法造成导火索的效果。

    陈青兕一直在意武皇后背后的力量,便在于暗处的敌人最可怕,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给你致命一击。

    这“致命一击”也太次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