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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唐:砥砺前行 第九章 有何惧哉

    “谢来相公宴请,晚辈告辞了!”

    陈青兕躬身作揖,带着些许酒味,躬身离去。

    作陪的源直心、杜依艺也随即离开。

    来济、刘仁轨两人一前一后在相邸后院散步。

    踏着朦胧月色,来济问道:“如何?你与陈青兕相谈甚欢,感觉怎样?”

    刘仁轨感慨道:“是个好人物,品行极佳,又有城府手段。只要能不忘初心,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兴许,驱逐奸佞,还得看他。”

    来济颇为意外,说道:“很少见正则如此夸赞一人,你最看好的守约,都未见你这般看中。”

    刘仁轨道:“守约固然了得,但过于方正,不知变通,不知揣摩上意,可谓名臣良将,然不适合庙堂争斗,给贬罚西域,未必就是坏事。陈先生不同,他很清楚自己的价值。”

    两人口中说的守约,姓裴,叫裴行俭。绛州闻喜县人,少年才气,得苏定方、来济一众文武看好,年纪轻轻便为长安县令,前途无量。

    但李治此前废王立武,裴行俭认为大唐祸患从此开始,不顾劝阻与顾命大臣长孙无忌、褚遂良秘密商议对策,希望能够打消李治此念。

    最终大理寺卿袁公瑜向武昭仪的母亲杨氏告密,裴行俭因而被贬为西域,现在西州都督府当任长史。

    来济不是不想保裴行俭,只是他激进的跟李治最厌恶的长孙无忌、褚遂良商讨,注定是保不住的。

    来济带着几分不可思议道:“怎么说,你也怀疑陈青兕窥探了上意?”

    “不然呢?”刘仁轨反问:“一个寒门出身的下县县令,真有勇气拒绝李猫的邀请?要知道那群人可没少宣扬李猫的恶行。”

    寒族现在臭不可闻,毫无疑问,有关东士族作为推手。

    他们本就看不起寒族,有李义府这种反派作为榜样,那自然是一黑到底,满天下的宣扬,让寒族失去崛起的可能。

    这是阳谋,李义府的恶,不需要任何修饰词去黑。

    来济道:“某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哪里学来的这些。”

    刘仁轨笑道:“这世上从来不缺少年英才,寒族中出现有此人,是陛下之幸,也是你我之幸。此番你我失利,接下来必定会面对李猫之反扑撕咬。来兄得陈先生,有一定可能稳住相位。我们当改变方略,保你舍我,让某去面对李猫的怒火。”

    来济顿住了脚步,蹙眉道:“这样太危险了,某无论如何都是一朝宰辅,即便失势,李猫也不敢下狠手。你却不同,他有可能置你于死地。”

    历史上李义府不止一次对刘仁轨下毒手,甚至公开威胁郎将刘仁愿动手将他杀死。只是刘仁愿爱惜刘仁轨之才,不忍心动手。

    刘仁轨轻蔑一笑:“一把老骨头而已,有何惧哉?”

    来济颔首道:“有理,有何惧哉!”

    陈青兕回到了江南道邸。

    萧妙宸贤惠的迎了上来,为他除去了身上有些笨重的外套。

    长安的春天还是有几分凉意的。

    萧妙宸并没有多说什么。

    陈青兕却习惯了将外边的事情同萧妙宸分享,既能促进夫妻感情,也方便萧妙宸以后处理妇人家的事情。

    男人有男人的圈子,女子自然也会有女人的圈子。

    萧妙宸听出了自己丈夫语气中带着些许遗憾的意思,说道:“郎君这是担心李相公会对来相公、刘给事中展开报复?”

    陈青兕道:“不是担心,是一定。李义府有仇必报的性格,绝对忍受不了这种事情的。这也是他们的可敬之处,也是为夫愿意与他们一道的缘由。”

    对付李义府,陈青兕相信来济、刘仁轨并不单纯为了自身的利益。

    真要为了自身的利益,不是长孙无忌、褚遂良一派,被李治一手提拔起来的来济就不会公开反对李治废王立武。

    以他的才智不可能不知道李治的心思,但他依然决定反对立武。

    刘仁轨真要为了自己,也不会主动去招惹李义府,成为李义府最痛恨厌恶之人。

    身在其位,不是所有人的眼中只看重自己的地位权力,有一部分人是真心想为天下,为苍生干一些事情。

    来济、刘仁轨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或许有自己的私心,但对于大局信念上却是坚定不移的。

    陈青兕自认没有他们那么高尚,但与其跟完全没有底线的李义府为伍,他更加愿意同来济、刘仁轨这伙人往来。

    第二天,陈青兕去赴了孙处约的宴会。

    孙处约也热情招待了陈青兕,请了薛元超、刘齐贤、元万顷作陪。

    相比来济的宴请,孙处约的宴请就显得纯粹了。

    这也跟孙处约的秉性有关。

    孙处约就是一个纯臣。

    当年郝处俊、来济、高智周、孙处约四人拜入石仲览门下,石仲览问他们心中抱负,前三人都说要官居宰相,唯有孙处约低调地表示:“做个中书舍人,在天子身边参与机密足矣。”

    孙处约入仕以后,勤恳无私,办事干练,不结党不营私。

    这样的人本很难爬到高位,不过有来济庇佑,又有李世民、李治器重,才能稳居庙堂。

    此时选择站队,实在是因为李义府过于张狂,实在看不下去了。

    面对孙处约,陈青兕轻松许多,并没有在刘仁轨身侧那般拘谨,痛快吃喝,谈论诗词文章以及天下之事。

    他们避开了庙堂上的钩心斗角,说着西域的西突厥跟海东的三国争锋。

    薛元超义愤填膺的说道:“程知节、王文度误事也,若非他们,焉能让高句丽如此张狂?现在也不知西方战事如何,苏大总管能不能当此重任。”

    朝廷西征大军无功而返,李治龙颜震怒,武皇后甚至不敢让家人在宫里逗留。

    除了无功就是失败以外,更重要的是高句丽又无视大唐的旨意,欺负小老弟新罗。

    李治准备对高句丽动兵了,西征就是为了稳固西方局势,避免两线作战。

    结果大军无功而返,李治只能暂时放弃东征计划,继续西征。

    故而从战略大局来说,程知节、王文度此次无功而返坏了大事。

    哪怕程知节这样的元老,都让李治气得罢黜了官职。

    在这方面,陈青兕最有发言权了,说道:“苏大总管乃当世数一数二之名将,此番西征定能荡平西突厥,扬我大唐国威。至于海东半岛,其实此次意外,在下愚见,未必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