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借得浮生半世闲 > 第三十一章 庸人身反骨心2

借得浮生半世闲 第三十一章 庸人身反骨心2

    “话说这老洲主走的也太突然了,都活了那么些年了,我还以为他能修到长生不死那一关呢!”

    “他是活挺久了,但长生不死也不是那么好修的吧。”

    “说的也是,就连苍华尊也不一定是不死之身…”

    “呸呸呸,他老人家活得好好的,硬朗着呢,瞎说什么。”

    “咳咳!”谢世元清咳两声。

    小声议论的嘴立刻闭上了。

    此间到场的不是各洲之主也是少主,除了九微一如既往不来人,已经全到齐了,主位坐着新继任的无允洲主,穿着玄色锦袍,面具遮了整张脸,这是他们的习俗,非要在新洲主祭奠老洲主时才可以摘下,除了他们内部人员,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继了位。

    正门外八个随从两行排开,走在最前端的两个一齐捧着一个盒子,恭恭敬敬,停在主位之下,眼看这新洲主接过手下递来的银刀,在手心狠狠拉了一刀,鲜血渗出滴落盒中,无允众人齐齐下跪:“洲主万安!”

    那盒子…

    墨子笙站在坐于主宾席位上的谢听尘身后,看着这些人的举动,一脸迷茫,谢听尘低声道:“那是他们老洲主的头颅。”

    竟是晚辈亲手割下的么?

    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这是什么欺师灭祖的习俗?

    正惊诧时,主位上那人手抚上面具,停顿一瞬,摘了下来,一张清秀文弱的面容赫然入目。

    四座哗然,有几位甚至坐不住了:老洲主有四个儿子,竟愿让女儿继位么?

    贺方敏面对他们毫不掩饰的质疑和唏嘘,只是一笑带过:“晚辈才干自然还不及诸位洲主,说要与前辈们相提并论也显然为时尚早,但我也有志向能将无允治理的井井有条,诸位可落座,开宴。”

    “你哥哥呢?都上哪去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一个也没看见!”恒地洲主许万程问。

    “兄长们身有要务,不日可归。”她浅笑回答。

    “荒唐,胡闹!”他一拂袖气呼呼坐下。

    “不知上君,对此有何见解啊?”有人发问,这是趁机旁敲侧击,若是连太渊的上君都不认可,那他们就有机会推翻结果,另择新主。

    谢世元若有所思把玩着酒盏,半晌,说:“本君以为…”

    所有人屏息,听他讲话,贺方敏看向座中。

    谢听尘垂眸,似已知道了后话。

    且看这上君放下手中酒盏,略坐直,才哂然道:“甚好。”

    贺方敏松了僵直的背脊。

    登位宴开。

    无允新任洲主是贺方敏的消息当即传遍仙域,守在太渊被迫练功的令逍遥足不出户就听北山下的小师弟们宣传了个七八分,他一面满头大汗的站桩,一面跟看着他站桩的楚北清说:“诶小狐狸,你说这姑娘还真厉害哈,那么多男的里面也能脱颖而出做了洲主啊!”

    “这说明人家下了功夫,也不稀奇,你要有那半点儿劲头,也不至于成天加练。”

    “切,我要有那脑子,我也能不加练!”

    “有这脑子你也没那勤快劲儿,你还是歇歇别瞎想了。”

    “害!你不懂,我要有那脑子啊我就…”

    “就怎么?就怎么?你一天天挺能想啊!”东方肆觉背着手拄着拐,步履生风,令逍遥已经第一万次怀疑那根拐到底是不是个摆设了,“哈哈,没,师父我站桩呢!”

    楚北清偏开头偷笑,被东方肆觉用拐戳戳脑袋:“你怎么没跟着去无允啊,老夫不是说咱们南梧院有一个名额吗?”

    “我懒得去,就让陆师妹去了!”

    东方肆觉哼一声:“你还挺会使唤,堂堂少主都能被你治的服服帖帖!”

    楚北清耸耸肩,正要开口反驳,耳边响起陆颜书的传音术:“楚北清。”

    她眉心一动:“怎么了?”

    “动了。”

    “…知道了,你万事小心。”

    “好。”

    东方肆觉有所察觉:“出事了?”

    “嗯,”楚北清神情凝重,“看来,这趟无允还是非去不可了。”

    令逍遥立刻站直:“怎么了怎么了?带上我啊!”

    “你不行,你太弱了,好好站桩吧啊!”她抛出句大实话,和东方肆觉点头示意后,遁身离开。

    每位正常仙逝的历任洲主,遗体都会被安放在各自固定的陵园,通过施加咒术达到千年不散,当然,若有法力菁纯高深者逝去,也有出现无需咒术自能安放千年的情况,不过都在极少数,非正常逝去的就难说了,或因灵窍离体而身形消散,或因走火入魔而爆体身亡,等等之类,因此也衍生出不少为保住身躯不计代价的路子。

    无允的处理方式却与大流不同,他们信奉死亡即永生,若有新洲主继位,会割下老洲主的头颅后,再另行保管身躯,割下的头颅会被新洲主的鲜血浸透,和上蜡油,碾碎再揉搓成烛状后,当场点上火,供奉至地宫,可经年不灭。

    他们认为这样可以让逝者永存。

    楚北清很多年前见过那位老洲主,彼时他相好福全,的确有长生之貌。

    在场人盯着那根亮不起来的蜡烛惊诧出声。

    贺方敏手里举着火折子,蹙紧眉头一次接一次的试,那烛芯恍若水浸过一样没有半分反应,座位离得最近的谢世元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看这新洲主实在点不着蜡烛后意图将这件事揭过去,一把抢过下属手中捧着的蜡烛,正要揣进怀里,另一股更大的力量不由分说隔空夺走了东西,她心下一惊抬头去看,见坐在谢世元斜后方的谢听尘单手拎着蜡烛的尾端,一脸漫不经心。

    谢世元不知情一般,从容的喝着酒。

    “少君,可有何高见啊?”她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没什么,”谢听尘扫一眼这东西,随手立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就是好奇,怎么点不着呢。”

    “时辰不对,是我记错了。”

    “不就是登位之时么?”

    “还有些事情没有安排完…”

    “这样啊…”

    “还请少君将东西还给我,这不合规矩。”她脸色带了不悦。

    “贺洲主,脸上有东西。”谢听尘盯着她慢慢渗出血的鼻子。

    贺方敏眼睛略微睁大:“我…”

    罡风大作,齐刷刷割断在座所有人的头颅,谢听尘神色一凛后仰躲过,站在主位前的贺方敏因为高度不同被拦腰切断,一句话堵在嘴里,神情呆滞的倒下了。

    和芳堂内死寂一片。

    谢听尘站起身,手里依旧捏着那只蜡烛,神色平常的看着同样被割掉头颅身首异处的谢世元,在他眼前倒下去,血蜿蜒成河。

    有一刻,就那么一刻,他竟然希望自己没能躲过方才那阵罡风。

    “怎么,傻眼了?”一块飞石打破寂静袭来,他伸手接住:“你…”

    楚北清背着手从门外进来,无所谓道:“看令逍遥一个人练功实在是有点无聊,我来凑凑热闹。”

    “这种热闹也爱凑。”

    “我家陆师妹呢?”她环顾四周,没看见陆颜书的身影。

    “早进了别的阵眼了。”

    楚北清停下脚步:“你又知道了?”

    谢听尘浅笑:“我还知道你给了她什么东西。”

    追魂石,可追溯亡者的元魂所在,若真是绝非善终,起码还能亲眼见一面,再得知些真相,陆颜书传音说追魂石有动,那便说明,亡者有话要说。

    她本对此事怀疑甚深,但也不好总露面出头,一来二去要被人注意到,尤其已近半神之身的谢世元定会有所察觉,现在整个太渊除了谢听尘,没人知道她修为并不平庸,藏久了一件事,若是能稍微显露几分,还是不错的。

    楚北清看了看谢世元脖子上的切口,在他身边坐下来,一只手撑着脸:“还挺逼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