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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穿之时空恋 长安诺181

    天佑五年九月,大晟国派象狼虎三营,出兵攻打屡犯边境的东陵国。

    映淳时隔几月再次披上熟悉的战甲,精神抖擞地背着行囊来到军营中。

    “郡主,听我二弟说你——”严奉岑踱过来有些担忧地问:“以后是不是都不太方便了?”

    “有什么不方便呀!”映淳浑然不觉地瞪圆了眼睛:“大不了我每月那几日把酒烫一下再喝嘛!”

    也是,严奉岑在心中暗叹:像映淳郡主这般神勇,能有什么不方便呢。

    德凌远远的走过来,严奉岑笑着朝他一拱手道:“小德将军,代我向德妃娘娘道喜啊!”

    “馨姐姐有什么喜事了?”映淳疑惑地看着两人。

    “郡主,你居然不知道?德妃娘娘前日为当今圣上诞下长子,还是永安王给起的名字呢!”

    “萧启元做父亲了!”映淳一双大眼睛瞪的溜圆:“馨姐姐居然给他生孩子!配他都是糟蹋了我馨——”

    两人忙不迭地一起去捂她的嘴:“郡主慎言!”

    映淳悻悻地把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

    今日主营那边明显较往日喧嚣了不少。

    “大家都挨挨挤挤看什么热闹呢?”映淳抻长了脖子往那边望。

    “这郡主也不知道?不是来了新主帅,兄弟们都想一睹主帅的威仪吗?”严奉岑讳莫如深地望着她笑。

    申毅将军旧疾复发,病体难支,此番不能领兵出征了。

    “哦。”映淳兴趣缺缺地扭头要去马厩看小马。

    “哎,郡主,你不好奇新来的主帅是谁啊?”严奉岑都快要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声了。

    “谁来当主帅我都是一样的做都督,咱们还都是一样的打仗,新来的主帅是谁关我什么事?”映淳翻了个白眼:“他最好别是个用兵保守束手束脚的!我还盼着咱们早点打下东陵回来,我进宫去探望馨姐姐呢。”

    正在这时,主帅在众人簇拥下从主营中走了出来。

    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红衣金甲,发髻用玉冠绾的一丝不苟。

    映淳远远的一瞥,整个人都泄了气。

    严奉岑见映淳的表情一下子垮下来一脸的懊恼,躲在一边笑得肚子都疼了。

    主帅若无其事地走到映淳面前,朗声问道:“萧都督,见到主帅为何不行礼?”

    她有这么不让人放心吗?这臭老爹这回居然要亲自看着她!

    映淳怨念地抬头看着萧承煦,萧元帅紧绷着冷硬的一副表情,眼底却若有若无地藏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放肆!军营之中口无遮拦不敬主帅,不怕本帅把你军法处置?”

    “哎哟,怕死了怕死了,末将怕的瑟瑟发抖。”映淳做作地翻着白眼抖了抖身子,嘴上却还不饶人:“看看,这俊老头儿穿的像只锦鸡似的,生怕敌军看不见这是个首级值万两黄金的主帅,我平日里领兄弟们上阵的时候,恨不得穿三等兵的衣裳!”

    “你以为我想?还不是你娘给设计搭配,硬要我穿的?”萧承煦听了这话又气又无奈地横了她一眼:“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本帅这值黄金万两的脑袋,天底下还没有人有本事摘去。”

    萧承煦从怀中掏出一个金线穿着的赤色锦囊来随手抛给映淳:“来,你娘给求的护身符,勒令咱爷俩一人戴一个,跑不了你。”

    后宫中的人都听闻,董贵妃自怀有身孕后身上一直不大好。

    启元对若萱以及她腹中的孩子分外紧张,若萱稍咳嗽两声就恨不得让太医院前来会诊。

    大皇子睿英满月宴前几日,若萱连发了两日高热,竟烧成了风热肺病,萧启元一急之下取消了满月宴,在若萱床榻前日夜陪护。

    贺兰茗玉气恼不已,知道启元这样不知分寸,日日冷落皇后司徒珍,让董贵妃宠冠六宫,迟早要惹出祸患是非,但德妃听到消息后却安之若素,反倒劝贺兰茗玉多多体谅启元。

    若萱在启元的精心照料下,身体终于渐渐有所好转。

    为了补偿贤贞太后与德妃,待大皇子百日宴时,若萱不顾自己即将临盆行动不便,亲自下厨为宴席预备了许多道清淡可口的菜品。

    依贤贞太后的意思,皇子百日宴不宜办的过于铺张。

    因此宴请当日,不过是在长云殿正厅上摆好一张大圆桌,太后,皇上与皇后及众嫔妃到场共享家宴罢了。

    睿英出生三月有余,出落的白白胖胖,小脸蛋儿鼓溜溜的白里透着粉,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左瞧右瞧,乖巧地躺在贺兰茗玉怀里不哭不闹。

    贺兰茗玉爱不释手地抱着孩子,欢喜的合不拢嘴。

    启元陪着董若萱在膳房里忙碌了半天,两人才更衣梳洗好回到席上,贺兰茗玉就兴冲冲地抱过孩子给启元看:“瞧见没瞧见没?咱们睿英啊,长得虎头虎脑的!”

    一抬头见启元又走神去关注坐在对面的董若萱,贺兰茗玉心中难免涌上一丝愠怒。

    “蓁儿,去把哀家给睿英准备的长命锁拿过来。”

    贺兰茗玉将昏昏欲睡的婴儿递到德妃怀里,从凌蓁儿奉上的锦盒中取出一把金灿灿的长命锁亲自戴到孩子的胸前,慈祥地柔声道:“来,皇祖母给你戴上!”

    贺兰茗玉诧异地轻声问:“咦,这是——”

    “回太后娘娘,是永安王殿下在睿英满月那日托人送来的平安符。”德妃紧张地解释道:“说也奇怪,英儿似乎格外喜欢这小玉坠,妾一想给他摘下来他就哭闹不止。”

    “永安王有心了。”贺兰茗玉脸上的笑容只消逝了一瞬,立即又喜气洋洋地说:“启元,你还不快来抱抱睿英?”

    启元却有些不情愿,眼神闪躲着想要岔开话题,抬头唤侍立在门前的小林子,让他把琴音楼的女乐们叫过来为贤贞太后清唱助兴。

    小林子却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半天才低声嗫嚅着说:“陛下,前几日,女乐都遣散出宫了…”

    “遣散出宫?”启元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事朕怎么不知道,是谁下的旨?”

    “陛下不必问了,是臣妾的意思。”整场宴席都被晾在一边的司徒珍早憋了一肚子的火,呛声回答道:“臣妾身为皇后,统御六宫,怕陛下沉迷声色,不理朝政,就做主遣散了女乐。难道这种小事,还要劳烦陛下操心吗?”

    “那你也该事先跟朕商量,你凭什么擅作主张?”

    “陛下几月来都清瘦了不少,臣妾不知道是因为国事操劳,还是因为日日陪伴董贵妃,熬坏了身子?”

    司徒珍咄咄相逼,话语刻薄,毫不退让。

    “你真是不可理喻,朕被你倒足了胃口!”启元一摔筷子,甩袖离席。

    “陛下!”董若萱忙站起身想要追上去劝慰启元,奈何身子太重,坐了许久腿脚又麻了,竟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启元听到董若萱一声吃痛的惊叫,忙返回殿内要将她扶起,却见她捂着腹部痛的满头冷汗,裙下洇出一片鲜红。

    天佑五年腊月廿日,董贵妃临盆,于次日辰时产下皇次子。

    启元一夜未合眼,战战兢兢地等在产房外,直到听见产房内传出婴儿的啼哭声才长出一口气。

    启元兴冲冲叫来启焕,为他和若萱的第一个孩子命名。

    启焕来到清芷殿,恭顺地立在屏风后,为难地向启元推脱道:“陛下,皇次子是陛下与贵妃的爱子,臣不应置喙。”

    “启焕,你就别推脱了,朕的文采哪里及你,朕给孩子取出来的名字,不一定有你起的好呢。”

    董若萱虽刚刚历经生产筋疲力尽,也强打起精神劝启焕道:“多亏了永安王殿下帮忙,才成全了妾与陛下的姻缘,妾请永安王帮妾一个忙,为皇次子取名吧。”

    “陛下与贵妃既然真有此意,请容臣好好想一想。”启焕不敢抬头看若萱透过屏风看向他那双满含真挚与期待的眼睛,藏在袖中的拳暗中越攥越紧。

    等待启焕思考的时间,启元先扶若萱躺下,笨拙又小心地抱起他们的孩子给若萱看,两个人脸上全是笑容。

    “若萱,朕要封咱们的孩子为惠王,等到他再长大些啊,朕就立他为太子,等到咱们两个百年之后,就让他继承朕的皇位。”

    启元满含爱意的柔声细语,却透过屏风像毒刺一样扎在启焕的心上。

    六岁的他坐在萧承煦怀里,萧承煦握着他小小的右手教他写“焕”字。

    “爹爹?”小娃娃看看宣纸上的字又抬头看看父亲,惴惴地开口问:“爹爹什么时候能在外面叫我焕儿,不再叫阿俞了?”

    萧承煦紧抿着唇不吭声,运笔的手也停下了。

    “爹爹,你别难过。”小孩敏感地注意到父亲的失魂落魄,乖巧又难掩失落地低声呢喃道:“儿不问了。”

    “阿俞能保护你。”萧承煦搁下笔,轻轻地爱抚着启焕的小脑瓜,语调中带着些隐忍与无奈:“是爹爹对不起你。”

    “娘亲说,是皇伯伯对不起我们。”启焕眨巴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望父亲:“儿觉得娘亲说得对。”

    “你娘亲说得对。”过了好一会儿,萧承煦才重重叹了一口气,极低的声音响在孩子的耳边:“纵使是对,可我们不能说出来。”

    父亲悠长的叹息声时隔多年,再次回响在启焕耳边。

    他回过神来,自己还站在清芷殿的屏风后。

    “陛下,臣想好了一个。”少年颔首盯着屏风上镂刻的花纹,眸色渐暗。

    “宋真宗曾于郊庙朝会中作词云,

    鸿源濬发,睿图诞彰。

    高明锡义,累洽延祥。

    陛下既有意百年之后让皇次子继承大统,取“睿彰”二字,如何。”

    “甚好!”启元眼睛一亮,抚掌大笑道:“启焕,你果然是文采斐然,不同凡响!朕要重赏你!”

    “臣无功不受禄。”启焕隔着屏风朝启元拱手一拜:“陛下能让臣为爱子取名,已是臣的殊荣,臣不敢再求赏赐。”

    “哎呀,看你这清贵骄矜的做派!”启元嫌弃地笑骂一句:“既不要赏赐,那朕就许你从明日起,与亲王大臣们一同入朝议事。”

    “臣,叩谢陛下隆恩。”启焕双膝跪地,朝启元深深叩首。

    启元浑然不知,隔着屏风向他跪拜的少年,此刻已是满身冷汗。

    启焕才走出清芷殿,迎面走来懿德殿的一个宫女,说德妃娘娘邀永安王过去小坐。

    天气严寒,又才下过一场大雪,懿德殿内添了好几个火盆,正厅内暖烘烘的。

    睿英由奶娘抱着,德馨正摇着一只拨浪鼓逗弄他,小娃娃挥舞着胖藕一样的手臂,高兴的咯咯笑。

    见启焕由宫女引着走进,德馨欢喜地抱过睿英走到启焕面前。

    “还没替睿英谢过皇叔赐名。”德馨感激地朝启焕福了福身。

    “启焕是受元贞皇太后所托,馨姐姐不必谢我。”启焕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这金项圈送给睿英。”

    “睿英怎么平白无故收皇叔这么多礼?”德馨轻轻地晃着睿英,笑着对启焕说:“上次殿下送睿英那个平安符,他喜欢的紧,日日戴着呢。”

    “这么小的孩子竟知道喜欢东西了?”启焕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哪知道呢,许是碰巧了,再说皇叔送的也确实都是好东西。”德馨小心翼翼地用手护着睿英抬起的小脑袋。

    睿英长的很结实,德馨竖抱着他,他已能挺着脖子抬起头来了。启焕怜爱地摸了摸孩子胖胖的小拳头,睿英竟瞪着大眼睛向他张开了小手。

    “殿下,睿英要皇叔抱呢!”德馨笑吟吟地将孩子小心翼翼地递到启焕怀里。

    婴儿身上有一股奶香气,叫启焕闻着莫名的感到温馨。

    “殿下,映淳郡主是不是又出征去了?”德馨忽然关心地问起。

    “是,家姐此番随军攻打东陵,已三月有余了。”

    “我真羡慕淳儿,可以出门打仗,像个男儿一样,建立一番功业。”德馨眼中充满期翼与向往,可又垂眸看了看乖巧地窝在启焕怀里的睿英,眸中的向往又被慈爱掩盖了。

    “可我现在有了睿英,只能一辈子守着他,耽在这后宫之中了。”德馨轻叹了一口气:“若是全天下的女子,都能活得像淳儿那般肆意快活就好了。”

    启焕怀里的睿英忽然扁起小嘴巴,哼哼唧唧地哭起来。

    德馨忙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摇着安抚,朝启焕歉意一笑道:“到往日睡觉的时辰了,想是孩子困了。”

    “那启焕改日再来看望皇侄。”启焕微笑着朝德馨告别,宫女就送启焕出了懿德宫。

    “萧启焕,你站住!”身后猝然传来一声断喝,启焕错愕地回过头。

    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的,是一群宫女宦官簇拥着的司徒珍。

    “是你给那孩子起的名字?”司徒珍气得面目狰狞,牙关紧咬。

    “是臣。”启焕垂下眼眸,低声应道。

    “混账!你个不长眼的狗臣!”司徒珍恼羞成怒,一记狠厉的耳光甩在启焕面颊上。

    “睿图诞彰?难怪皇上如此器重你,你倒当真会讨他的欢心!”

    司徒珍尖锐的怒斥声都在发抖:“本宫的儿子才是大晟将来的太子!你给董若萱的儿子起这样的名字,安的什么心!”

    “皇后娘娘刚才已经替臣说了,是为了讨陛下的欢心。”启焕抬起头来,冷冷地盯着这个妒火焚身到失了章法的疯女人。

    “你敢用这种态度跟本宫说话?!”司徒珍跳脚道:“你区区一个旁支郡王,本宫可以治你的罪!”

    “皇后娘娘!”身边宫女惴惴地低声哄劝司徒珍道:“永安王是当朝摄政王独子,摄政王权倾朝野…”

    司徒珍的气焰一下子灭了大半。两人无言对峙了半刻,司徒珍狼狈地带人转身离开了。

    “萧启焕,你等着!本宫迟早收拾了你!”

    司徒珍强撑声势的怒骂吹散在朔风中,面颊上通红的掌痕还火辣辣地发着热。

    一个发髻上戴着红缨的宫女默默走过来,为立在原地发呆的启焕披上大氅。

    “疼吗?”两人一起在空旷的路上走了许久,明颜才低声问了一句。

    “和心里的疼比起来,不算什么。”启焕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打我这一巴掌,我心里反倒好受些。”

    已走出好远,启焕回头张望。

    白雪皑皑下,红墙高耸,城门深锁。

    这后宫中的女人,又有哪个是没有遗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