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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玫瑰最绝色 第一百二十六章 往事

    张扬野性的迈巴赫一路驶向临海一处别墅区。

    沈满知提着副驾驶一份喜庆的红色礼盒,堂而皇之地打开了A栋16-2的门。

    客厅沙发上的人正跟着电视里的京剧腔调轻轻和着,仿佛丝毫不受进来的人半分影响。

    沈满知将礼盒放在桌上,坐在单人沙发上静静地听完这一曲。

    就像一个月前,她靠在青砖绿瓦院子的古朴树下听老人拉二胡,历历在目。

    陈贵半眯着眼十分享受这惬意的腔调,挥着节拍的手随着曲调上扬收起,这才跳过了戏曲节目。

    “你那相好的怎么样了?”

    沈满知眼眸轻扬,从电视屏幕上移开视线,“你说谁?”

    陈贵瞥她一眼,“除了你那位先生,你还有别的相好?”

    沈满知俯身从桌上拿过礼盒,慢条斯理地拆开,“你关心他做什么。”

    “因为你今晚要找我问的事,和他有关。”

    陈贵说完看了她一眼,似乎很乐意看到她脸上特别的反应。

    沈满知拉开丝带的动作只略微停顿了半秒,随即从礼盒里拿出一块松子百合酥,外酥内软,入口香甜。

    陈贵眼皮跳了两下,给他送的礼物,她倒是先吃上了。

    沈满知抽了张纸巾,“说说吧,谁请你去喝茶了。”

    陈贵调低电视音量,摘掉夹在鼻梁上的旧式眼镜,揉了揉太阳穴。

    “你不如先听听,你托我帮你查的那对凤凰金钗的事。”

    沈满知轻抬下巴示意他说。

    “纯金掐丝凤凰金钗,价值不菲,半年前,你那名义上的妹妹拿着其中一支,在西区一家名叫运来典当铺,换了钱财,不到半个月,便入了一个珠宝回收商的囊中。”

    陈贵接过她递过来的礼盒,也挑了一块点心,“我去接触了那位商人,他说这支金钗原本是作为一场海外拍卖会的压轴,在宣传期间,就被一个华人买走了。”

    沈满知食指轻点,“只有一支?”

    “对,只有一支,你当时说是一对,那典当铺老板告诉我,来典当的小姑娘只拿了一支金钗。”

    “那个华人,单纯是出价高所以提前拿走了那支压轴的金钗?”

    “当然不是,”陈贵一脸地高深莫测,“那人在海外那片市场影响力很大,加上他的人脉和华人的身份,拍卖场的老板很给面子,压轴之物就换了另外一件与其媲美的珠宝。”

    沈满知没有打断他,只静静听着。

    “我查过这个人,只知道姓秦,是个年轻人,等我再确认是否是槐城秦家,突然就断了线索,身边帮我打探的朋友也像是被警告了一般,查不到其他的蛛丝马迹。”

    陈贵突然看向她,“你那位先生,在国外待了将近二十年。”

    沈满知眼睫微动,背上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

    陈贵话里的意思是,买走这支金钗的人,很有可能是秦宴风,毕竟他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有足够的人脉和实力。

    “想低调买走一件与自己国家相关的藏品,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陈贵起身倒了两杯热水,放在茶几上,“我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他可能想低调一点,但完成交接的合同都是别人的名义,这一点就有点问题了,很明显,他不想被查出来。”

    一般来说,高级买家买进珍贵藏品,通常都十分低调,但这种以别人名义买进的,确实少见。

    秦宴风之前说起过,他有一个秘密,问她要不要交换。

    如果秦宴风说的是这支金钗,可他如何知道这支金钗对她的意义?或者说这支金钗有其他秘密?

    陈贵继续道,“买家这边断了线索,我就想查一下金钗的来历,大概有半个月,一个已经洗手退出古董圈的老朋友告诉了我一件事。

    大概有二十多年了,有一个年轻女孩拿着一对金钗进了他的典当铺。”

    陈贵看向沈满知,一双浑浊的眼睛唯有黑眸透亮,“当时是完整的一对,那女孩有个很好听的名字,他印象很深刻,叫湛云清。”

    沈满知背后一震,唇齿间的留香一点点褪去,竟蔓延出一丝苦涩,喉间几乎是艰难地发出声音,“然后呢?”

    陈贵沉浸在那位老朋友给他描述的当时画面,并没有注意到沈满知的神色。

    对这个年轻漂亮女孩印象深刻,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好听的名字。

    二十多年前,一切发展都如雨后春笋有欣欣向荣之势,所有人都在为迎接千禧年的到来而一派喜庆。

    来典当铺的人大多是这段时间发了家来赎回旧物。

    那个年轻女孩穿着一身旧式学生装,用一张丝帛包裹着一个盒子踉踉跄跄走进了那家并不起眼的典当铺。

    老板正在擦拭桌上一对玉镯,看到瘦小的女孩闯进来,并没有半分不脑。

    开门迎客,他绕到前台,戴上眼镜,接过女孩手里的东西。

    以凌空飞舞的凤凰为形,金丝盘出羽翼,振翅欲飞,镂空纹饰雕琢出玲珑剔透的轻盈与精细。

    上等藏品。

    “老板,您看看值多少,我有钱了再赎回来。”

    小姑娘急切的声音拉回老板自我沉浸似的喜悦之中。

    老板收敛了心底的喜色,看向面前清瘦的身影,她急需用钱,想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他咳嗽两声,倒也没有说假话,给了小姑娘一个非常高的价。

    “孩子,典当期限最长半年,若你半年后没来赎回,便是绝当。”

    十八岁的湛云清脸色有些苍白,攀在台柜上的手抓紧泛白,最终点头,“那就半年,老板您一定要给我留着。”

    陈贵半眯着眼,想起那位老朋友找到他说起这件事来,隐隐透出的内疚。

    老板做这行当,是兴趣所致,遇到喜欢的当做珍品收藏,其余的按照行业规矩,该出的就出,从来都十分随性。

    可是那个女孩,让他留下了一生的愧疚,也成了他离开这个圈子的引线。

    半年后,那女孩并没有来。

    老板不知为何心里有丝惋惜,但随即就决定自己收藏这对金钗。

    大概一个月后,那个女孩在一个雨天再次闯了进来,“老板!”

    女孩身上穿着依旧朴素的衬衫和洗得发白的休闲裤,鬓发湿润贴在一张鹅蛋脸上,漂亮的一双眼睛闪着细碎的光色。

    老板眯了眯眼,是那个名字很好听的小姑娘,湛云清。

    沈满知打断陈贵,“老板赎回给她了吗?”

    陈贵轻叹,“没有,约定到期后,老板将这对金钗收藏了,大概半个月后,有一位先生来买走了,所以湛云清来赎回的时候,金钗已经不在老板身上了。”

    沈满知蹙眉,“老板既然喜欢,为什么要卖给别人?那人又是如何知道有这一对金钗的?”

    陈贵看向她眼底的诧异,露出一丝不忍,湛云清这个人他也查过,是沈家夫人,也就是沈满知生母。

    他和沈满知有一样的疑问,老朋友知无不言地告诉他,那一年发生了一件事。

    十八岁女孩花费黄金万两、奔波数月,为已故科研父母,证明清白,典当传家之宝凤凰金钗,收集证据最终平反,其中艰辛,外人只略知一二。

    湛云清没能如约前来赎回旧物,听老板说已经将金钗卖出去了,跌坐在地,哭得撕心裂肺。

    沈满知心口一窒。

    她很少有这样的情绪波动和情感触动,不知为何,一提及母亲,明明只有三岁那年极短的记忆,却仍然难掩那股因血缘关系牵扯起来的七情六欲。

    撕心裂肺太过了一点,湛云清那样娇养长大又被现实折断羽翼站起来的的美人,伤心起来比撕心裂肺还要让人觉得心疼。

    老板实在不忍,走上去扶起小姑娘,“孩子,你已经为父母证得清白了不是吗?有些事就忘在过去,有些东西,该弃则弃。”

    他话里有话,湛云清抬眸,眼底盈盈一汪水泽,滑落脸颊。

    “清白?”

    湛云清嗤笑两声,那种还略显稚嫩的脸却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沉稳冷静,“不过是他们摘清了自己的嫌疑,没有再阻拦我罢了。”

    她死死盯着老板的眼睛,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人,“他们夺走了我父母的生命,连唯一的遗物也要从我身边拿走,我要如何说服自己为他们证得了清白!”

    老板身躯一震,头一次在一个小女孩眼里看到了穷途末路的疯狂,心头涌上无尽的愧疚之意。

    半个月前,一位先生找到他要买一对金钗,老板本意并不想卖,因为他不太缺钱,当做藏品也算是一种享受。

    但是他只有一条命。

    沈满知惊出一身冷汗,从陈贵叙述的往事中回过神来。

    陈贵看她脸色不对,替她说出了结语,“有人故意买走了那对金钗,而且是在……湛云清约定期限赎回金钗的半个月后。”

    若不是老板心软,含沙射影地告诉湛云清另有隐情,她只会觉得天意弄人。

    可事实确是,在约定期限的那一个月内,湛云清根本没办法离开那个地方,他们趁此机会买走了金钗,制造她与金钗无缘的假象。

    沈满知沉下心来,挑出其中诡异之处,“如果只是一件贵重遗物,何为要设计得这般缜密?”

    陈贵深吸一口气,“那对金钗合在一起,最粗的连接处,有一个卡扣,只要将凤凰首尾旋转到合适位置,其中一支金钗便会自动打开,里面可容纳一指长的蜷缩的纸条。”

    “里面有纸条?”

    “我那朋友说,当时他对这金钗爱不释手,有天突然看出了端倪,但是一直没找到何如打开,后来便被那位先生买走了,他后来想起这件事,直觉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满知突然想起来,湛云清戴着金钗的照片,是她婚嫁那年,左右侧发髻两支凤凰金钗栩栩如生。

    又是何原因,那对金钗回到了湛云清手里,如今重现于世,又被夺走?

    “当年买走那对金钗的先生,我那朋友还记录在册,但时隔二十多年,找起来非常困难,”陈贵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我想查这支金钗,却受到万般阻难,可他们明显没有想要我的命,还记得我留在店里的那副画吗?”

    指鹿为马。

    沈满知点头,“槐城最具权贵的人?”

    陈贵聪明,留下的线索自然也要让她能看得明白,“姓秦,结合当年那件案子,发生在槐城,只有槐城秦家嫌疑最大。以他的身份,不敢随随便便要了人命,排除走黑路的人和秦家三爷,那便只剩秦显国和秦显和两兄弟。”

    又是年轻人在海外买走了这支重现的金钗,唯有年轻一辈。

    所以陈贵怀疑秦宴风也算是合理。

    沈满知垂眸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陈贵直指要害,“他们现在又要夺回金钗,以你这么聪明的头脑,必然知道为什么。”

    那对金钗回到湛云清手里显然已经没有了原来的秘密。

    夜深寒重,屋内烧了壁炉,但沈满知仍然浸出了一身冷汗。

    她想要找这对金钗,仅仅是因为这是母亲湛云清的遗物,就像当年湛云清一定要赎回这对金钗一样。

    可她们都没想到,这其中竟然另藏玄机,似乎可以窥见惊天秘密。

    对方以为她们要重查旧事,反而先着急暴露了自己。

    湛云清的死不是意外,她重新拿到这对金钗时有没有怀疑过?又是什么时候被对方知晓识破她的怀疑,最终死因成谜?

    “小霸王,你还好吧?”

    陈贵站在阳台关上半掩的窗户,回头看到沈满知脸色一片苍白。

    这人经常去他那儿淘些贵重玩意儿,连家底都差点给他掏空,可窥见了那些往事,又觉得这只小霸王挺可怜。

    沈满知站起身来,平复了一下浮躁的情绪,没计较他的称呼,“那支金钗,若不是沈珞拿去典当,我也不会追问,便也没有那么多旧事翻出来。

    若是我母亲并没有任何怀疑的对象和留下秘密,他们断然不会这么着急买走金钗,另一支金钗,可能并不在他们手中。”

    因为只有两支金钗在合适的卡扣点,才能打开其中一支金钗的内部取出东西,他们无法得到里面的东西,自然也不愿让她这个后人得到。

    那么,湛云清一定是知道什么,当初重新拿到那对金钗便已经有了怀疑,但由于某些原因,她无法再趟入这浑水,无法自救,便只能想办法隐藏秘密。

    可是,很不幸,还是被发现了。

    陈贵用那双苍老又精明的眸子看向她,似乎是怜悯,又什么都没有,“其实老一辈的事,老一辈便解决了,你何必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担着?”

    沈满知隔了几秒才慢慢抬眸,“她用了几年,耗尽金钱和时间,以为为父母证得了清白,到头来,没想到还是因此丧了命。”

    陈贵看着她走到门口又转过身,眉目间已然是一片冷色,唇边却勾出一抹玩味儿的笑,“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只是挺好奇这件事的。”

    陈贵微张的嘴最终没有劝说,有些人表面上和你随和惬意、谈笑风生,实则真话全藏在玩笑里,比如沈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