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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刍狗 第110章 重现

    刍狗回头牵住伊仙臣的手,回去太平村。

    这样的友善让他心里隐隐明白什么,与她之间的情爱其实不可能了,不可能了,它已经在什么时候面目全非的失去,此时变得单薄可笑。

    她的母亲在路上不时对伊仙臣说些夸奖动听的话,意在拉近他的心,柔软他们的联系。

    剑修凝目刍狗看路的背影。

    妘婠高兴的叫:“长林!”

    布衣的魔将和猫狗的灵体站在土庙前,微笑看他们回来。

    男魔修张开口说的是女声,对伊仙臣称呼一声:“伊叔!”

    除了卢夫人、妘娇,没有人称他是刍狗的丈夫。

    伊仙臣是否该后悔?

    可是刍狗握住了他的手。

    猫狗的灵体围住刍狗蹭她,刍狗挽起袖子,望向土庙,“我们该动手了。”

    长林提起铁耙,一声重响,铲倒一面庙墙。

    把庙当家的黄狸猫发出刺耳的叫声,被狗灵咬起脖颈叼走。

    妘婠不舍的抱起在村里陪伴她的黄狸子,摸着肥胖野猫说:“族长,也带它走吧?”

    伊仙臣愣,“为什么拆庙?这不是你的——”

    “东摩信仰已经能活了。”刍狗说,她不必用舌根维持它的存在,用来支撑它存在的凡人信愿积累得足够,“不用再立庙受香火。”

    妘婠高兴的说:“族长,我们今天回东摩族去!”

    刍狗微笑起来,长林抡起铁锤铲倒第二面墙,妘婠收拾带走的物件。

    村长闻声赶来,震惊无比。

    “黄家媳妇,你这庙已经在村里建起来了,干嘛拆掉?”

    长林站在坍塌的庙墙上,“村长,拿这些土砖盖鸡笼猪圈去?”

    村长呆住,“这是土地娘娘住过的地方,不能吧?”

    长林把庙墙打碎,利落的挑进担子里。刍狗说:“要砖头用的乡亲就过来拿,我们要走了。”

    村长又惊:“你的哑巴病也好了?”

    老村长不舍,“你开始建庙时我不相信,确实说过几句不好的话,如今大家已经晓得土地娘娘是灵验的神仙,没有赶你们走的想法啊。”

    刍狗拿起洗干净的香炉给村长,“这个可以装鸡食。”

    村长好一阵可惜,拿走了香炉,好心说:“我叫几个壮年小伙子来帮你们拆庙。”

    目睹这一切,伊仙臣瞳孔震动。

    村长走后,山嵋用长林的脸笑:“师娘,我猜咱们走了,乡亲们会自己把这座庙建起来,就像那座百花道师像。”

    刍狗拿起剩下的香,去村口拜别聂百花的石像。

    她在‘大善大贤慈悲道师,百花开处天下皆春,代天行道,救苦救难’的刻字下摆上水果和野花。

    守村人什么时候回来?

    刍狗把手里点燃的香分给伊仙臣。

    伊仙臣说:“百花道人,是我大伯。”

    刍狗点头。

    “他被我爹救走后,去了何处?要做什么?”

    刍狗摇头。

    “仙臣哥哥,你去道门求情解释,为罗浮宗的朱碧桃道长解除禁闭吧。”

    她从心口取出装满灵植种株的储物戒,“这是一并给道门的礼物,抵朱道长的违规损失。”

    伊仙臣说:“我更要去道门索要郑守业,拿问当年烧死你的恶罪。”

    刍狗点头。

    他惭愧悲哀,“当年我以为能救助你,让你因为有我更好,可是其实,并没能做什么!”

    她想了想,回答道:“你不能帮我,我为何去找你?”

    剑修怔住。

    她说:“我受伤时,在洪炉大冶的人中,只有你会痛苦心疼。”

    伊仙臣捂住发红的脸,激动道:“我——我只是要你,我是好色想要你!想要你真心心许我!”

    刍狗想,山嵋说得没错,有些错误和罪过,让别人自己说出口,比去对别人控诉更有效,或者说真正有用。

    她在聂百花像前拥抱伊仙臣,他身体一颤,接着将她的手拿开。

    刍狗有些疑惑。

    这时妘婠跑来,“族长,庙墙屋檐都碎了,可是神像动不了。”

    刍狗刚觉得奇怪,忽然想起是姬龙微的法术,原本简单粗糙的东摩女木像,被姬龙微用法力变成金玉华彩的女神像。

    姬龙微的乾阳之气天生克魔,长林摧毁不了那尊施法的塑像。

    伊仙臣挥起玉剑,碎裂美丽端庄、亦如慈母处子融合的女像。

    村人们咋舌。

    “这么大的宝物都不要了?多可惜!”

    “这尊娘娘像造得多美多富贵啊!”

    长林敲碎金玉,分给一边说可惜一边又更高兴的乡亲们。

    聂宝财的妈不好意思,“黄家媳妇,你来咱们村挣着什么钱了?”

    “就是给老公积德来了?真是好人!”

    伊仙臣说:“她有名字,不是黄家媳妇。”

    刍狗看他一眼,抬手挥别太平村。

    接着往荒废的东摩族旧址去,苍白的紫衣蛊师在枯石间等候她,双手交叉按住胸口,与蛊蝎一同向她行礼。

    一个白皮肤的女娃娃骑在黑豹上,嫩声学着舅舅叫她:“族长,族长,我叫嬴妭。”

    刍狗温柔笑起来,拿出金熊蜂酿的蜜给嬴妲的女儿。

    “让她和其他的女孩一起做功课和练功吧。”

    嬴孤皱眉否定,“我们是蛊师!不能传染毒性给族人。”

    山嵋说:“嬴舅舅,师娘是想好了才说的,小嬴妭穿上防毒衣物不可以?蛊是东摩族的凶性和利齿啊!”

    嬴孤依旧固执不肯,只是和侄女看着刍狗从心口放出八个收养的新族人小姑娘,接着青湖覆盖黑沉的石坑,玄丹花生长的山水蔓延,苍茫的矿石平原、紫花与冰川化成的河流,出现在他们脚下。

    三尾灵狐跑到伊仙臣脚边团起身体,甩动毛蓬蓬的尾巴,它已经被东摩的女孩们在头上绑了几个小辫子,娇声叫着讨剑修的喜爱,两只大乌龟茫然的在新环境缓慢爬动,扑通扑通掉进青湖,绽起两圈涟漪,缓慢的爬上舅公黑蛟留下的白骨,在骨架上晒太阳。

    刍狗停到玄牝居住的湖边,深情注视水下的族人尸体。

    她摸起右臂,想起和嬴孜孜未能开始的情感,眼中溢出水光。

    伊仙臣幼时遗忘的美丽梦乡,成为了身边的现实。

    他颤声说:“妘好,你来洪炉大冶找我时,就在等待这一天?”

    剑修捂住头。

    初时发泄强暴着四十年的怨恨,拿她当一个物件与障碍,用修行人的傲慢与鄙弃去穿越她的美色与肉体,今日难堪这份变得卑劣的丑行,怎么能,怎么能!

    伊仙臣沙哑:“你去洪炉大冶的时候,就想着要把我带走?”

    刍狗皱眉,没有回答。

    长林山嵋看看嬴孤,黑豹在玄丹花中惬意的打滚,嬴孤翻脸抱起侄女,和蝎子往紫花山后去。

    伊仙臣眼睛发红,追问她,“或是后来、后来你觉得,不该全部恨我?妘好,是不是这样?”

    剑修又捂住刍狗张开的嘴唇,慌张而悲凉。

    “你不用说,我早就已经答应过,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舅公为了保护我,死在仙门修士手下。”刍狗拿开他的手,指起妘氏的母屋,“你在舅公的家陪我待产,就这样,好吗?”

    伊仙臣星眸闪烁,“你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要我做什么,只要你说。”

    他低下头。

    “妘好、刍狗,是我一生的女神。”

    刍狗虽然不太明白,还是点了头。

    夜色中,青湖的母屋、白岩的母屋、紫花山后的母屋燃起点点的火光,

    伊仙臣认识了叫妘婧的小姑娘,这是刍狗他们从凡人中收养进来的新族人,在妘婠之后成为他的第二个弟子。

    小妘婧因为识字的功课没有跟上,被长林体内的山嵋轻轻掐起脸蛋批评。

    长林说:“谁有你聪明好学?她还小。”

    山嵋清脆的声音立即跟上,“小婧婧能知道!我有分寸。”

    长林说:“好,你说有就有。”

    山嵋咯咯笑起来。

    后来长林抱起小家人去休息,妘婠也跟着离开,在母屋火堆前的伊仙臣,将目光转向刍狗。

    刍狗也已经睡熟了,她合着眼睛半倚靠背,膝上放着一堆布,拇指和食指捏一根缝补的针。

    伊仙臣轻轻抽出她手里的针线,把刍狗抱起,送入房间。

    她房间的窗边有一束早就已经干掉、亦曾被火烧黑的花,花束挂有一串紫色的石头,和那个嬴姓蛊修身上的饰物相似。

    伊仙臣看一阵那束干掉许久的花,刍狗忽然出声,“孜孜.......”

    他回过头,看到熟睡的她说着梦话。

    “祖姥姥,我送你们走。”

    她喃喃安慰,“我受得住,姨姥姥,别哭......”

    眼睛里滚出两行泪,她就醒了。

    伊仙臣站在她眼前,两人在夜色中无声对视,他的手里,拿着赢孜孜一直送给她的花。

    刍狗冷下去。

    “伊仙臣,放回它!”

    她捂嘴坐起身,握紧的手绷起青筋,在强大的剑修面前,克制什么。

    “仙臣哥哥,原样放回去,那不是你的花。”

    “这束烧焦的花,是谁的?”

    “我的。”

    伊仙臣轻声说:“你若身体不舒服,唤一声我就来。”

    他把死去的花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