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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乐园之天启骑士 第一百七十三章

    无聊地在摩自己指甲的易莉珍感觉到有一个不速之客在靠近,即便他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基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个不速之客的技巧十分高超,这一点易莉珍也不得不认可他。

    难道是一个刺客?又或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贼?又或者是一个被派遣过来的诱饵?

    要不是她现在的感知力已经高度强化,以至于没有任何凡人能够隐藏行踪,她可能就这么把这个来之不易的猎物给放跑了。

    “所以你是过来干什么的呢?”易莉珍纤细的玉手抚摸自己的脸蛋,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镜子开始观察这个散发着独有香味的男人。

    他的脚步落在附近的屋檐上,虽然轻柔稳健而且落脚的位置非常讲究,但现在却搅动了易莉珍昏暗宅邸中的空气,产生的震动就像在静谧的神殿中拨动了一根琴弦,每走一步都极为刺耳。

    他的接近将易莉珍从梦的海洋中唤醒,在她所做的那个梦中,黑暗伴着狂涌的海啸升起,整个世界都在这漆黑的死水之下被遗弃。易莉珍心里的残虐部分对这股黑暗即将带来的灭绝甘之若饴,而且她知道自己在这场毁灭中扮演了角色。

    尤其是现实很快就会变成地狱。

    这个预言的梦很快就散去了,易莉珍睁开了通观六路的眼睛,延展出全部感官。气味和声音被赋予了颜色的差异,再细小的动静也能通过空气的震颤捕捉到。

    由于易莉珍刚刚从进化成西格玛级别不久,身体疲惫、精神困乏,所以一想到又要处理擅闯者,就越想越火大。

    她精心挑选的巢穴在地窖下的层层黑影中,但那些积灰的酒架、朽烂的木板和冰冷的大理石地砖在易莉珍眼睛里都清晰可见,如同午日阳光从破碎的壁炉中倾泻出来一般。

    一阵急促的窸窣声轻轻在老宅中回荡,那是无数条细小的腿和几百个光滑的身体在它们各自的地盘里活动,期待着感受到易莉珍的欲望。那些都是她的孩子,她身体的一部分,成为西格玛级别后学会的新能力展现。

    湿漉漉的墙壁和塌陷的天棚上传来一浪又一浪的律动,数千只眼睛全都一下不眨,散发着微光。

    易莉珍的能力和肉墙之母并不一样,有序而又精准才是她的信条和准则。

    “很快就好,小可爱们。”易莉珍的声音粘稠,充满贵族气质,“先让我和这个猎物玩一会。”

    易莉珍感受到它们对人类血肉的贪慕,一种迫切的需求。

    这是对易莉珍自己需求的倒影。

    易莉珍从安眠的地方舒缓身体,易莉珍梦幻般的形体是人类与蜘蛛的渐变融合,她时刻保持着半噬鬼化,这样在遇到危险后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易莉珍伸出纤细的肢体,通过跗节的爪钩捕捉着擅闯者的气味,灵活的舌头舔过细针般的牙齿,每一次呼吸都获取到关于他的更多信息。

    一个被严格训练过的灵魂——被战场上硝烟染黑的皮肤,还有极其细微的另一种血脉。

    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却偏偏过来了的家伙……

    易莉珍感觉到了他的接近,隐约猜出来了是什么东西让他在这个冰冷的夜晚来到易莉珍破旧的老宅。也能差不多猜出他的雇主是谁。

    和之前的那些蟊贼一样,他只能找到死亡。

    和其他人一样,易莉珍会把他引到身边,然后生吞活剥,让他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永远沉睡……

    ——————————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微微发红的月亮。据说今天会是月全食,到了深夜整个世界都会陷入一片漆黑。

    这是展开这场冒险挑战的完美时机。

    都城的港口方向传来一声钟响,冷风骤起,载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斗殴和叫嚷声,越过了望钟大门飘过来。

    港口的战斗发生在几天之前,现在已经重新开始了运转。

    对于在海边的本州市而言,航海贸易是重要的资金来源,每停止一天就要亏损巨额的钱财,因此港口现在即便是夜晚依旧灯火通明,船只卸货靠岸的声音能够有效掩盖自己的大计划。

    小夜迈着轻巧的步伐,牢靠地踩在屋顶上奔走,他宽松的大衣和灰羊毛斗篷让他彻底融入夜色。他始终低伏身体,恰好藏在屋脊之下,每在薄薄的积雪上迈出一步都小心判断。

    一块松动的瓦,一片光滑的冰——只要一不留神就可能提前结束今晚的任务,变成石子路面上的一具残破尸体。

    但小夜曾经搜刮过故乡黄沙之下的死人墓,曾在通往黑暗集市的路上攀爬过峭壁当腰的神庙探寻宝藏,即便根本搞不到多少钱。

    他曾躲开过国王与贵族的遗迹中留下的机关陷阱,所以倾斜塌陷的废墟屋顶虽然崎岖不平、高耸陡峭、没有多少抓握与蹬踏的支撑点,但对他这样技艺高超的盗贼来说根本没什么挑战。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飞檐走壁,在阿比盖尔高高的房檐上来回穿梭,躲避街上游荡的其他孩子,他们总是欺负他,因为他脸上有一道裂口,从牙床开始,经过整个上嘴唇,一直延伸到鼻孔。

    他们都管他叫“炸脸的小夜”,“恶心的小夜”,“残缺的小夜”。由于他的先天畸形,导致无论是家乡本地孩子还是那些外来移民的家伙,都把他当成发泄怒气的目标。

    虽然在他十岁那年,他偷到了足够的钱,雇了殓尸的师傅把自己的嘴唇缝合了,但他们依然嘲笑他,辱骂他,甚至是让他去下水沟中进食。

    不过艰难、残酷的童年时光让他受益匪浅。他学会了拥抱孤独,爱上了令人眩目的高处景色,还与阴影结为一体,在那片向往着远古烈日金光的土地上顽强地活着。

    但最重要的是,他学会了打架:先是用自己的双拳,然后是用未知金属打造的刀刃。这是他背刺一个受伤的NAdo战斗员拿到的,他至今能回想起他那张错愕的面庞。这把刀刃始终收在他后背的鞘里,对于那个死去的战士来说,这是一把匕首,但对小夜来说是一把长刀。

    雇主所说的地方就在前面,像一团巨大的黑影一样诉说着自己往日的辉煌。这里的窗户紧闭着,复折结构的屋檐上有几处瓦片已经松动掉落,露出下方腐烂的木料。

    那里看起来就是我的入口了。

    小夜来到屋顶边缘挂着冰锥的侧沿,以完美的平衡蹲伏在原地,同时从腰上解下来一根长绳。他打开锚钩的爪子,以娴熟的力道扔向烟囱之间的缝隙。锚钩准确地落在他瞄准的地方,他用力拉了一下绳索。

    锚钩已经牢固地嵌入石缝中,于是他牵着绳子蹿下了破旧的屋顶。

    在刺骨的冷气中,他顺着绳索荡了过去,微微绷紧的双腿像两根弹簧一样吸收了接触墙面时的冲力。

    他的靴子底非常柔软,是他花了不小的价钱从一个黑商那里买过来的,但踏在墙上的同时还是发出了一声响动,他缩头挤眼,听着这个声音在破旧的房屋表面回荡,简直如同铁锤打在铁毡上。

    雪片从房檐上震落,小夜静静等了片刻,用耳朵寻找自己被发现的迹象。

    没动静,这座老地窖安静得像一座坟墓,就像是死人应该呆的地方一样。

    他左右手交替着抓住绳子向上爬,平稳地攀上了屋檐。

    “呼——”

    小夜缠好了绳索,蹲伏在一条烟囱的阴影中。他的呼吸带出白霜,他从左手上摘下一只陪伴了他十年之久的毛皮连指手套,用手掌贴到石墙上。

    这条烟囱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始终没有走过温暖的烟气,和所调查的信息一样,这里是一座无人的房子。

    这个区域感觉被城市遗弃了,黑色的石墙与空荡荡的窗户似乎从未见到过任何光亮。破破烂烂的窗帘被窄巷里呼啸的冷风冻结凝固。在下方的一楼,只有少数几盏蜡烛的光透过窗户照出来,而他在街上只看到了一盏提灯,挂在一座破败的旅店门口。

    不过也是,这里靠近港口如此吵闹,还刚刚发生过如此巨大的动乱,还有人住才有鬼呢。

    惨白的月光洒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雪片安静地积累着,不受任何打扰。在寸土寸金的都城里为何会存在如此荒凉的地方,小夜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但雇主让他前往的地方就是这里。

    拿钱办事,不说废话。

    小夜从屋顶的窟窿钻了下去,顺着绳子缓缓下降,灰尘将他的身体整个沾黑,更加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穷苦人。

    冰冷的雪花伴着他一起落入房中,在朦胧的月光中如钻石般闪烁。他稍微调整片刻,让自己的双眼适应老宅内部的阴暗,他发现自己下方是一个貌似会客室的地方,墙边有一座宽大的壁炉,破损的用金纹大理石砌成。

    壁炉里放着的火绒已经落上了一层雪,旁边打翻的筐和散落一地的煤块也结了一层霜,看上去就像是房主在匆忙离开的时候撞到了煤筐,后来就再也没回来。

    房间里的家具都装饰了和谐统一的亚麻褶皱:长沙发,宽躺椅靠在墙边,另外还有多余的椅子。从布料的陈旧程度和款式来看,小夜猜测这间屋子被封上以后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镶木地板上散落着瓦片和碎木,他在残骸之间小心选择落脚的地方,试探地板的扭曲和吱嘎声。他缓缓转移重心,最后放开了绳索。

    啪嗒一声,他掉到了地上。

    小夜脱下罩帽,用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被剃光的头,他的皮肤黝黑,长着一层头发茬,皮肤表面刺了纹身,还打孔穿刺了一圈骨针,如同脖子上带着一顶被荆棘王冠磨伤的头颅。

    他趴低身体,将手掌贴上地板,闭上双眼聆听老宅骨骼对他说话。古老的木料在冷气中呻吟,就像老人在睡梦中翻身,墙壁一片寂静,房屋的呼吸很沉闷,就像集中收容瘟疫患者的洞窟般密不透风,让人静静地等死。

    小夜的直觉告诉他这座房子已经彻底荒废了,是被时间冻结的诅咒之所,他能够轻松达成自己今天的目标。

    但又不尽然……

    一种微弱的嘶嘶声,就像一千个悄悄话同时说出来,一种微弱的动态感知包围在他身边。一种异样的感觉爬上他的后脊梁,他压抑住一个冷战,告诉自己这只是北风的冰冷触摸。

    他放松眼神环顾四周,努力不聚焦在固定的点上,从而让外周视野更好地捕捉动态。他什么都没看见,只有打转的雪花和轻轻拍打的布料。

    但他始终无法摆脱那种异样的感觉,好像还有别人和他在一起。

    那封优雅笔墨的信里写的很清楚:进入扎阿范家族宅邸,找到书库,偷取指定的宝物。按照信里的指示,老宅的东侧有一座大书库,具体就在一个八角形的天井边上,一二楼夹层的一侧,一扇瘦高的黑门后面。

    小夜站起身,走到墙边,墙根的木地板比较不容易被踩出响声。他贴着墙走到房间尽头,一扇宽大的门扉。门敞开了一半,一阵阵柔和的风不时从门外吹进来。

    他侧身从门缝钻过来,发现自己来到一间很长的餐厅中。

    餐厅中间摆着一张细长的餐桌,几乎与餐厅一样长,上面依然布置着一顿丰盛的晚餐,带花纹的瓷盘和光亮的银质餐具摆放整齐,等待着一直未能造访的宾客。

    餐盘中高高堆叠着结了霜、积了灰的水果和肉排。小夜的肚子叫了一声,提醒着他已经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这里靠冷气储存着的肉还能吃吗?

    他显然并不会亲自去尝试,他可不想把报酬搞来的钱全部用来治疗痔疮和胃病。

    在餐桌中间,摆放着一个罩了大盖子的银色托盘,他突然涌上来好奇心,想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抱着贼不走空的原则,鬼使神差的小夜伸出手打开盖子。

    密密麻麻的生物从一堆腐败的牛肉上扩散开来,黑压压的一大片——数百只小蜘蛛突然被光亮照到,四散躲避。那些蜘蛛的大小都不及他大拇指甲,但小夜还是惊恐地向后退缩,看着它们从餐桌的边缘向下散播,如同一道蠕动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