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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女 第五章 族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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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篝火,火光照人。

    夜来风寒,郑绥抱膝坐在篝火前,神情凝滞,目光盯着不断上窜的火苗出神。

    良久,一旁的采苓伸手搂住郑绥的肩头,轻声道:“都一天一夜没有睡了,小娘子靠在奴婢怀里睡一觉吧。”说着,就要伸手来抱郑绥。

    靠在采苓的怀里,入鼻就是汗渍混合着尘土味,再也没有往日的半丝清爽干净,而郑绥自小喜欢苏合香的味道,乳母伴妪身上总带着淡淡的苏合香的味道。郑绥两眼不由瞪得大大的,可眼前除了安叔、采苓,再无旁人了。

    篝火旁有一堆干柴,入夜时安叟去拾的,密林里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声,安叟不断添放些干柴,使篝火燃烧得更旺些。

    突然,四周有鸟兽惊飞的大动静,安叟手握住一把粗壮的树枝,虽还蹲在那里没有动,但整个人都警备起来,两只耳朵都完全竖立了起来。对面的采苓满眼惶恐,完全成了惊弓之鸟,抱着郑绥的双手,不自觉地紧了许多,又腾出一只手来,把郑绥的脑袋往她怀里转,只是这会子,郑绥却伸手推开她的手,抬头望密林四周望去。

    透过密林,远处竟然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大约是隔得远的缘故,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若不注意,很难留意到,郑绥瞪着那个方向,抓着采苓胳膊的手,力道一下子大了许多,采苓急促地抽气声,近在跟前,郑绥都没有注意,此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越靠越近的黑影上。

    紧接着采苓似乎也注意到了,抬头的那一瞬间,安叟挥起树枝的那一刹那,四周突然火光大起,响起一阵喝斥声,“别动,都别动。”

    安叟手里握着的树枝落到了地上,望向围在四周二十来个军士,打量着他们的服色,突然出声道:“你们是官兵。”说着这话时,话音带颤,有强抑住的激动。

    能让安叟口称官兵的,只有南楚的军队。

    经安叟这么一提醒,郑绥也留意到,这些人身上的铠甲服饰,和那日遇见桓裕时,那些军士所穿的是一模一样,心里愈发肯定,“我认得,桓裕的军队都是穿降衫。”

    南楚武士及兵士多穿降色衣裳。

    只是郑绥话音刚落,就被斥责,“闭嘴。”

    紧接着,一柄长戟就指到郑绥的脖子边上,“我们少将军的名讳也是你这女娃能叫的。

    见此情景,一旁的安叟急促地喊了声不要,欲走过来护住郑绥,却让两个兵士给扣住了,不能动弹半部,安叟只得忙道:“官兵不要误会,老奴这有一份通关文书,还请官兵上呈给桓少将军。”

    郑绥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身边的采苓虽已浑身在打颤,但抱着她的手却是越来越紧,似想把她护在怀里,郑绥抬头望向眼前这把长戟,锋利无比,在火光映射下,锃亮刺眼,一时间,只觉得似有什么东西重合了一般。

    离篝火最近的一个黑脸兵士,大约是这群人的领头,对着押着安叟的人说道:“打开他的包袱看看。”

    听了这话,安叟不由急忙道:“不用麻烦官兵,放开老奴,老奴拿给你们就是了。”

    只是这些兵士谁也没有理会安叟的话,旁边的兵士上前半步抢过安叟挎在肩侧的包袱,迅速打开,翻找了一下,突然两眼放光,捧着那个包袱,满心欣喜地走到黑脸兵士前,“什长,您看看,咱们这趟出来赚了。”

    黑脸兵士低头一看,全是黄灿灿的金叶子,伸手一抓,一把都抓不过来,不由抬头看了安叟一眼,只是安叟急切的神情已恢复了平静,声音也平缓了许多,“还请什长看看里面的几封通关文书。”

    “有什么好看了,这些都是胡燕的通关文书,又不是我们大楚的通关文书,你们虽是汉人,却在侍奉胡燕伪朝,难道就没有一点羞耻之心,当然,如果你们想回大楚,我们桓少将军也是很乐意带你们一起回南边的。”那位黑脸什长目光扫向包袱里那叠文书,十分的不在意,甚至带着几分轻笑。

    “民之思汉,犹如久旱盼甘霖,只是衣冠南迁江左后,百余年间,官兵不曾北来,不知神州陆沉之日,又置中州百姓于何地,如今又何谈羞耻,何谈胡汉。”这句话,是三年前,大兄去平城的时候,和世林表兄谈论天下大势时,其中大兄说的一句,因当时大兄比较激愤,掷地有声,吓得她一跳,却也使他记住了这句话。

    郑绥刚才听了那位黑脸什长的嘲讽时,竟然不由自主地就说了出来。

    一瞬间,黑脸什长愀然变色,一旁的安叟脸色也突然一变,蓦地惊喊了声小娘子,只瞧着一柄长戟从郑绥的颈侧划过,伴随着一记强有力的铿锵之声,却是那位黑脸什长,眼疾手快,堪堪用长刀挡开了指着郑绥脖子的长戟,如其不然,那在柄长戟,在郑绥没注意时,就会穿透她的脖子。

    郑绥后知后觉,才有些后怕起来。

    然而对上那位黑脸什长盯过来阴骘的双眸时,并没有躲开。

    不过片刻间,却令人觉得过了好长。最后,那位黑脸什长打量了郑绥一番,便令先前那位用长戟指着郑绥的兵士退开,尔后却是转头,伸手拿起包袱里的通关文书,递给旁边看起来比较文弱的兵士,“你认识字,看看写的是什么?”

    那瘦脸兵士显然是读过些书,不知怎么会到军中做了一个小兵士,接过那份文书,迅速打开,只扫了一眼,却是脸色大变,大惊道:“你们是荥阳郑家的人。”

    “什么,荥阳郑家的?”那个黑脸什长也是一惊,忙地凑过去,可惜,他不认识一字,只好忙地抓住那位瘦脸兵士的前襟,力气之大,似要把那个兵士提起来一般。

    “是,是,这通关文书上就是这么写的。”那个文弱兵士还特意指了指上面的字,只可惜围上去瞧的兵士都不识字。

    那位黑脸什长犹不死心,看向郑绥道:“前些日子碰上你们的车队,明明有五百多人,怎么就剩下你们三人了,你们能拿出什么旁的法子来证明你们是荥阳郑家的人?”

    安叟似看到了希望一般,忙道:“老奴跟着我家小郎见过桓少将军,什长只要带着老奴去见桓少将军一面就行了。”

    “不行,我不能单凭这一纸文书,就带你去见少将军,况且,少将军也不是这么好见的,我在军中也不能近中军大帐前。”

    听了这话,安叟却一时犯难,当时,逃脱出来,一切从简,除了少许干粮和金叶子以及几份通关文书,别的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

    犹疑犯难间,就瞧着郑绥伸手从脖子上摘下一块羊脂玉的玉佩,望向那位黑脸什长道:“这个应该可以,这上面有郑氏的族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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