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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女 第八十七章 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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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七章画像

    瞧着郑绥终于搁了笔,屋子里的婢女们顿时松了口气。

    外面,太阳已偏西,?c壶的漏刻,已指向了申时末,仔细算算,从上午辰时末刻开始,到现在都过去四个时辰了。

    绢帛上是一幅美人图,极其漂亮,别的婢女或许只觉得眉眼熟悉,但采茯却一眼就看了出来,只不过,略有些区别,这幅画上的美人,明显又比平城崔府宣华园中的美人图上显得稚嫩了些。

    只瞧着郑绥拿着绢帛,端详良久,然后递给一旁的百草,“把这幅图给裱起来。”

    百草应了声唯,双手接过。

    采茯正欲开口,不料却见郑绥又重新拿起画笔,一边沾墨,一边吩咐,“采茯,再取一张绢帛来。”

    “小娘子。”采茯心中一惊,忙急切地喊了一声,“小娘子画了这么长时间,不如歇息一会,吃点东西再画。”

    “我不饿。”

    “十三娘子过来了,小娘子当是陪十三娘吃一顿饭。”

    “阿嫂?”郑绥抬起头来,望着采茯满脸诧异,“阿嫂什么时候过来,怎么不早说?”

    “午时初刻过来的。”

    “现在什么时候了?”郑绥望向半掩着的菱花窗,这书房坐西朝东,上午阳光能照进屋子,到了下午,就没了阳光,此刻,只能透过窗户,远望着中庭那边,金灿灿的阳光,把树影拉得长长的。

    “已经申时末刻了,十三娘子是过来陪小娘子一起用饭的,只是瞧着小娘子一直在忙,没有打扰小娘子,在隔壁的茶室等候。”

    一听这话,郑绥忙地把笔搁在水玉笔格上,“既然阿嫂来了,你该告诉我一声。”说着,急忙下了胡椅,往外走去,动作很快,使得采茯不由忙地跟上,在后面连声喊慢些。

    郑绥充耳不闻,亦不让婢女搀扶,几乎是小跑着去了隔壁的茶室。

    守在门口的仆妇,见郑绥冲过来,忙地打起毡帘,却是扶住郑绥,“小娘子过来了。”

    郑绥抬头,见是李妪,喊了声婆婆,“我来见阿嫂。”一边说,一边自己迈步进去,不让李妪抱着。

    坐在茶室的李氏早已听到外面的动静,一抬头见郑绥直直就跑了进来,忙地起身,上前几步,揽住郑绥的肩头,“慢些,你腿才刚好,怎么能跑起来,纵使自个儿走,也该慢些才是。”

    “阿嫂。”郑绥伸手抱住李氏的胳膊,“我没事的。”

    说着仰着头望着李氏,“阿嫂来的时候,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见你那么认真,便没有打扰了。”李氏伸手欲抱郑绥,却让郑绥挣脱了,如今阿嫂大着肚子,她可不敢让阿嫂抱。

    李氏也没有强求,牵着郑绥到榻席上坐下,问道:“那幅美人图已经画完了?”

    郑绥听李氏提起,轻声嗯了一声,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靠在李氏怀里,“已画完了。”

    李氏见了,也没问什么,只笑道:“我一直在等你,到现在还没吃饭,有些饿了,熙熙先陪阿嫂吃顿饭可好。”

    这个时候?

    郑绥初初愣了一下,哪还有不明白的,遂点点头。

    李氏吩咐着石兰传饭。

    其实,这顿饭都已经热了好遍了。

    姑嫂俩吃完这顿饭,李氏瞧着郑绥是真陪她在吃,自个儿并未吃多少,等饭菜撤了后,李氏遂问起郑绥方才那幅美人图,画的是谁。

    郑绥让采茯去百草那儿把那幅画拿过来。

    李氏初一见,心中一惊,她虽未见过阿姑(婆婆)其人,却是在大郎郑经那儿见过画轴,这明明就是阿姑的画像,一下子,心中倒不解,世间虽有母女天性之说,但郑绥自小丧母,她和郑绥相处亦有半年多的时候,从未见郑绥口中提过半句阿娘,她可不认为,逝去十年之久的阿姑,能令郑绥有孺慕之思。

    今日即非忌日,又非冥生,郑绥怎么会突然画阿姑的画像。

    思及此,李氏疑惑的目光望向身侧的郑绥,“这是阿姑的画像,倒是十分的像。”

    “阿嫂。”郑绥迅速起身,往李氏跟前一站,“阿嫂不觉得像我吗?”

    “像你?”李氏又重新看向那幅,摇了摇头,把郑绥拉到身伸,摸着她头上的发揪,笑道:“人人都说熙熙肖似阿姑,也许再过几年,等我们熙熙及笄后,或许那时,就真看不出区别来了。”

    “我画的就是我长大以后的模样。”郑绥靠在李氏怀里,闷声道。

    李氏一听愕然,

    尔后顿时失笑,“熙熙这是想快些长大。”伸手轻捏了下郑绥的吹弹可破的脸蛋,脸上升起几分玩笑。

    谁料,郑绥从李氏怀里探出头来,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我是想快些长大。”

    李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喊了声熙熙。

    又听郑绥说:“我明白,男女有别,书上也曾言: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但我从小和阿兄一起长大,外祖母说,我不会叫阿耶阿娘时,便已知喊阿兄,自小阿兄照顾我,对我很好,我就想着能和阿兄一直这么亲近,永远像小时候那样……”

    “可阿兄已经长大了,我也想快些长大,不能再像从前一般……我们都要长大。”

    后面的话很低沉,又断继续续,李氏却还是听得清楚,低头瞧着郑绥一颗脑袋已埋在她怀里,怎么扳都不愿意出来,接着胸前传来一阵湿意,李氏心头叹息,遂一只手抱着郑绥的脑袋,一只手轻抚着郑绥的后背,安慰着郑绥。

    屋子里偶尔会传来呜泣声,仆从都守在外面未敢进去,连着郑纬来,也请去了书房,没有通报。

    过了许久,郑绥从李氏抬起头来,两眼通红,长长如羽扇般的睫毛,湿漉漉的。

    李氏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