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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汉刘璋 157.第157章 巴西局势

    第157章 巴西局势

    “朴胡看了看天色后,唤了一声停歇良久的袁约,他的面色有些不太开怀:“袁兄,歇息的时间够长了,是时候该动身了,要是再这样停停走走的进军,只怕年底都到不了米仓道南口,如此,怎么能完成师君嘱咐给我们的事情,到时候师君那里不好交代。”

    说完,他看了一眼脸色不太情愿的袁约:“你我二人受师君重恩,当是勤勉一点,不可使出往日的山野性子,要分的出轻重缓急。汉人有句话怎么来说着呢……哦,吃谁家的米,领谁家的钱货,就要替哪家干活,忠于哪家。”

    “我们现在吃着师君的米,穿着师君的衣,自当忠于师君,为师君分忧,不能因为身体上的疲倦,忘却师君的大事,当要奋不顾身,鞠躬尽瘁,做好师君交代的事,这叫为人臣子,忠君之事。”

    袁约听着朴胡一通大道理,只觉的枣核大的脑仁疼痛了起来,他摇了摇头,似是想将朴胡的话甩出耳中,语气夹带着些无奈:“朴兄,我看你是跟着功曹阎圃的时间久了,竟是学了一堆汉人的话术,说起话来大道理一堆又一堆,听的小弟头疼。”

    他从依靠的石头上撑起身来,在打量了朴胡一阵后,若有所思的说道:“朴兄,你现在越来越不像是我们賨人了,身上有一股寻常汉人中读书人才有的文气,整个人文绉绉,斯斯文文的,和阎功曹很像……你要是没穿一件皮甲,腰间悬一把环首刀,而是穿的如汉人一般上襦下裤,头发不要披散着,换作阎功曹日常用的幅巾,那就是妥妥的一个汉人啊!”

    吐槽完朴胡的气质后,袁约续接着上面朴胡的话:“我呀,不懂什么为人臣子,忠君之事这些大道理,我只知晓,我是师君养的一只犬,师君喂饱我,我替师君咬人,诶,师君让我咬谁,我就咬谁,现在师君让我南下去咬刘璋,那我就去咬刘璋,狠狠的咬他一口……嘿嘿,咬的刘璋小儿痛不欲生、彻夜难眠,不敢窥伺我们汉中。”

    “你这黑厮,话是说的粗野了些,不过却是有些道理,我们确是师君帐下的鹰犬,为师君驱使着去狩猎。”对于袁约的话,朴胡露出一个微笑,并认可上了一句。

    同时朴胡示意身边的传令兵,去向驻足休息的部曲士卒传达继续进军的命令。

    不多时,停歇了一段时间的行军队伍,又开始人头攒动,如同一条长蛇一般,循着米仓山的栈道蜿蜒前行了起来。

    “朴兄,说起来,师君嘱咐我们南下,但又没有说明你我具体做些什么,只是让你我广布旗帜,伺机而动,有利的话就去做一做,无利的话就退回汉中,小弟到现在还对这条命令不太清楚,你可知师君的深意。”袁约询问起了张鲁派遣他二人由米仓道南下的缘由。

    袁约有些疑惑,前些日子,在南郑养尊处优,被张鲁处处礼待的他,和朴胡一同受到了张鲁的召见,并接受了领兵从米仓道南下到巴地的命令。

    但张鲁授予他这条命令时,却没有讲明让他们具体做什么,只是让他们多多竖立旗帜,把大军南下的声势闹得越大越好,至于其他的如略地、攻城、拔寨什么的,有好的机会可以去试一试,没有的话就不要轻易犯险。

    作为賨人的袁约,自认为动员了帐下的部曲儿郎,那肯定是要见血的,就像是部落里一起出行,那就是为了狩猎野兽,肯定要收获一些猎物,不存在大家伙一起出门散步溜达的情况。

    所以关于张鲁的这条命令,袁约感觉张鲁可能是看他的闲得慌,所以让他领着部曲到米仓山溜达一下,不然何至于发下如此奇怪的命令,让他东跑西奔的,什么也不用做,没有什么目的,就是做出一副骇人的声势,这叫什么事。

    “你看你,就是书读的少了,没有去努力学习,精进自身的文化。”朴胡并没有答话,他先是贬斥了一番袁约,意图让袁约勤心向学,而不是整天在酒色上面打转,每日不是喝的大醉酩酊,就是躺在女人的肚皮上。

    他用着自身的所学,一字一句的讲解道:“眼下师君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乃是备战,抵御将来刘璋小儿的攻伐,所以有了李司马修筑新阳平关一事,只是修缮城池,拓宽护城河,增设攻具,这些都是为了防守所需。”

    “然而最好的防守乃是进攻,不过就汉中和巴蜀的力量而言,只怕汉中难望巴蜀的项背,是远远不如的,所以攻伐巴蜀,不能莽着头干,不然就是撞的头破血流。因此要巧干,但怎么巧干呢,那就是做出一副大举进攻的事态,让刘璋小儿以为我们即将大举南下,害怕的调动兵马来对付我们,兵马一动,必然是耗费钱粮的,敌人的损失就是我们的收益。”

    “故而师君让你我南下,在山林间广树旗帜,以求迷惑巴地的守军,同时凭借我们賨人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本事,不断的变动我们的位置,去调动巴地的兵马跟着我们一起动,骚扰的巴地守军不得安宁,达到空耗巴地钱粮的目的。”

    “哦。”袁约恍然大悟了一声,接着他转念一想,有些不太高兴了起来:“诶,我还想着杀几个人,给我的新刀见见血,开开利市。但照朴兄这么一说,我们就是来郊游的,在山林间穿梭露头就行,那还带什么甲胄,拿什么刀戈,还不如就披个轻便的皮甲,如此翻山越岭还轻快一些,能多走窜一些地方。”

    “倒也不好说。”朴胡摇了摇头,否定了袁约不用带甲胄兵器的想法:“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有时候真的会变成假的,假的会变成真的,我们也未必是什么都不做,不去与巴地的守兵交战……师君也说了,我们的任务不只是骚扰巴地的守军,还让我们见机行事,如果有什么好的机会,当是出兵杀上一番。”

    “那就好,那就好。”袁约开心了起来,作为賨人,也就是板楯蛮的他,最怕的是没有战打,没有人杀,每天不舞刀弄枪,砍杀几人,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现在听到朴胡说还是有仗打的,这令他的心情分外雀跃了起来。

    朴胡低垂下眉目,有些惋惜的自言自语道:“可惜那个叫甘宁的校尉,跟着刘璋小儿南下了,不然若是能引得甘宁前来,那就有机会报我从弟朴昌的血仇了,以慰我从弟在天之灵。”

    “诶。”袁约大大咧咧的劝说道:“朴兄,来日方长,汉中和巴蜀肯定是要分个高低的,早晚于战场上你和甘宁有机会遇上。前次甘宁打败你的从弟朴昌,那是胜之不武,是趁着你从弟状态不佳,若是碰上朴兄你,以朴兄的武勇,不用说甘宁,巴蜀之地又有谁能接下朴兄的一招半式,等汉中和巴蜀交战时,这个血仇自是可以报的。”

    朴胡半眯着眼睛,面色不善的点了点头。賨人虽然是汉人口中的蛮夷,但賨人其实早已大半开化了,尤其他们朴氏这一支賨人,人文已经很接近汉人了,于亲情看的很重,对于从弟朴昌之死,朴胡一直耿耿于怀,不杀了甘宁,他难泄心头之恨,只是眼下,还需按捺些时日了。

    ——

    巴西郡,汉昌县。

    “高君,这些时日甚是有劳了。”巴西郡太守孟彪向着安东中郎将高沛告慰道。

    接着他有些愤愤不平:“蛮夷就是蛮夷,不尊王化,不知礼仪。几封从汉中来的书信,就说动这些板楯蛮子起事,搅扰的巴西郡不得安宁。”

    说完,孟彪觉得这段时间的头疼稍稍缓了些,前些日子,张鲁那个米贼向巴西郡内的板楯蛮子发来书信,招诱板楯蛮起兵为祸,竟是有大半的板楯蛮听从了张鲁的话,起兵造逆,搅扰的一方不得安宁,令他这位巴西郡太守十分头疼。

    幸好高沛领着兵从江州到了巴西郡,在高沛的攻势下,巴西郡造逆的板楯蛮部落大多被平定了,少部分窜入了山林,逃之夭夭了,如今巴西郡的祸乱大抵消弭了。

    在军中日久,对张鲁有些了解的高沛解释道:“昔年张鲁攻杀了别部司马张修,兼并了张修的部曲,而张修早年在巴地传教,多有賨人、也就是板楯蛮信仰天师道教;再者张鲁的部曲里有不少板楯蛮,和巴西郡的板楯蛮沾亲带故;其次板楯蛮子也不是什么安分的家伙,就算没有张鲁的书信,这些蛮夷也是时不时发生叛乱,无事生非;所以张鲁的几封书信,只言片语,没拿出什么实际的利益,就能说动巴郡的蛮夷起事,这是有缘故的。”

    “原是如此,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段缘由。”孟彪点了点头,他作为巴西郡太守,板楯蛮在他的治下发生叛乱,而且算的上是较大规模的叛乱,这令他有些不解。

    毕竟孟彪作为名士,有一定的治才,他没有如过往的郡守一般,苛待板楯蛮,让板楯蛮缴纳不菲的财货,而是秉承着汉、夷相安的做法,各依其俗的进行治理,但这样的宽待,板楯蛮依旧发生大规模叛乱,那就说不过去了。

    现在他知晓了是因为一则天师道在板楯蛮中有较深的影响,二则是因为张鲁的部曲有板楯蛮的亲属的缘故,心里稍稍好受了些,不至于怀疑起自家的治才和能力,辜负了刘璋的托付。

    心情稍微愉悦了些的孟彪,说起了近来收到的消息:“侦查米仓道的人回报,前几日米仓道的山林间多了不少旗帜,更有许多的板楯蛮出没,根据他们的观察,是从汉中方向南下了大批的板楯蛮,恐是米贼欲侵略巴地。”

    “而且敌军的旗帜甚多,说得上是漫山遍野,至于出没的板楯蛮,也是四面八方都有,估计是米贼拥大众南下,依我看来,少说有万人的贼寇。我恐中郎将帐下士卒的兵力,有些难以应付,你我当联名上书,向州牧府禀报此事,让州牧府发兵援助。”

    说完这条消息的孟彪,面色有些沉重了起来,他身为巴西郡太守,巴西郡是不容有失的,眼下张鲁大军万余人南下,不日便至,而高沛手下仅四千余士卒,这让他有些忧虑,唯恐高沛不敌,使巴西郡为张鲁所略地,到时候失地之责,他肯定要担着一部分的。

    高沛闻言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宽慰了一句有些神色不安的孟彪:“孟君勿忧也。眼下还没到向州牧府发公文求援兵的时候,米贼大军还未南下,我等尚未与之交锋,胜负未分,岂能这个时候就去叼扰州牧府,到时候巴西求援的消息传到南中,而明公正于南中征讨叟夷,怕是会影响到明公的攻势,并振奋南中谋逆之辈的气势。”

    “高君。”孟彪紧张了起来,他觉得高沛有些过于自大了,只怕会骄兵必败:“米贼万余人,我等不过四千,以四千对万人,甚不智也。我知高君骁勇,更有谋略,但图万全,还请高君慎重一些,莫要小觑了米贼。”

    “非是我小觑米贼,实乃贼势不强也,不过虚张声势尔。”高沛的话一出口,孟彪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高沛详略的解释道:“兵法云: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若米贼真有万人,当是减少旗帜的数目,以迷惑我们,使我们觉得他们兵力少才对。但现在米贼大张旗鼓,更是在山林间都插上了旗帜,这说明米贼兵力少,故而需要广树旗帜,以壮声势。”

    “其次米贼若是要拥大众南下,犯我巴蜀,为何放弃平坦宽敞的金牛道,反而从崎岖难行的米仓道进军,米仓道狭窄、曲折、险峻,不利于运粮,也不利于用兵,如此反其道而行之,说明米贼实是无心略地巴西,不过是想骚扰一下巴地,牵引我等四处奔波,耗费我们的钱粮。”

    “再者我听闻米贼于阳平关前一侧的走马岭上,令军司马李休新筑了一座城池,用作日后抵御我等大军的讨伐,可见米贼无心进攻巴蜀,不过是自守而已,一介自守之贼,又怎么会领大军南下,犯我巴西。”

    “故而,依我之见,米仓道的贼寇,当在三千余人左右,多了米贼也供不起,毕竟阳平关前的新城池修建,需要耗费大量的钱粮,我今有四千余众,以四千对三千,万无一失也,纵使虑敌以宽,就当南下的贼寇有五千,我们只需在巴西征调一些士卒,也是足以应对。”

    孟彪听完高沛的分析,思考片刻后的他,避席向高沛谢道:“彪闻高君所言,如拨云见雾也,却是彪一时心急,不通兵事,险些做出了错事,若是就此叼扰州牧府,向州牧府求援,恐会影响到明公征伐南中的进程,到时候彪罪莫大焉。”

    “只是眼下,我们当如何应付,若是为这群贼寇四处侵扰,惹得巴西不安,你我二人,身负守土之责,恐是难逃其咎,且辜负了明公的信任和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