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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妃安 第16章 昭昭(三)

    谷新一陪妈妈相亲。

    他的妈妈,年幼时靠外公外婆养,年轻时靠爸爸养,中年时靠舅舅养,现在老了,被赶出家门了,又没有一技之长,便又想找个男人养她。

    可是,她出生富裕,花钱如流水,富豪瞧不上她人老珠黄,寻常人家养不起她。

    谷新一被闹了半个月,便找了食堂的大爷大妈,让他们发动人脉给他妈妈介绍对象。平心而论,他妈妈还是很美的,五十几岁了,也没几条皱纹。除了她一辈子顺心不缺钱花外,还因为她每年都要砸几百上千万在保养上。

    哥哥不想掺和这些事,借口工作躲出去了,他没办法,只能趁着午休来陪妈妈相亲。他看着妈妈一身白色复古风长裙,尽显温婉气质,很无语。

    他咬着冰咖啡的吸管,“妈,你又不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还穿的这么嫩。”难怪他哥不愿意陪妈妈来相亲。

    谷母拿着散粉补妆,她今天画了一个白开水素颜妆,她对着镜子一笑,无懈可击。

    谷新一喝完一杯咖啡,关上电脑,正想着要不要再去买一杯时,脸一偏,看到不远处一桌,一边接电话,一边笑着同不远处的人挥手。这个人挥手的动作很奇怪,五指紧闭,手指微微曲起,手指手掌不动,手腕上下动,有些像招财猫玩偶。

    他笑了笑,突然愣住了,然后猛然站起,大喝一声,“警察!”

    对方也是一愣,随即站起,转身就跑。

    谷新一扑上去,他虽不是警校科班生,却也是从小学空手道、跆拳道、柔道,一周健身三四次。谁知,他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没两下,就被按在地下打。

    谷母尖叫一声,“王八蛋,你敢打我儿子!”她提着裙摆都跑了过去,举起旁边的花瓶就对着男人的后脑砸了下去。男人巍然不动,只是死死掐着谷新一的脖子。谷母见儿子眼球都充血了,直接伸出了手指,将刚做好没两天,又长又尖的指甲插入了男人的眼中。

    男人惨叫一声,谷新一趁机挣脱开,向着围观的人求助,“快,他是人贩子。”他的嗓子沙哑,但靠的近的人还是听到了。

    听到了,但是不动。

    谷母尖叫着,一手死死抠着对方的眼睛,一面又踢又打。

    谷新一拿出证件,“我真是警察。”

    围观的人还是不动。

    眼见母亲就要被打到,谷新一抄起一旁的叉子便扑了上去,谷母尖叫道,“儿子,叉他另一只眼。”

    叉子还没碰到男人,谷新一就被一脚踢开了。谷母见男人凶狠,也怕,但她嚣张了五十几年,面子不允许她示弱。她一边抽回手,一边还在叫嚣着。“死人贩子,我的指甲被你弄断了……”她看着折断的指甲和流血的手指,怒从心起,开始用各国脏话骂男人。

    男人怒极,拿起刀就要刺向谷母,幸好有人见义勇为,先是一脚踢开了男人,而后就是一个利落的擒拿,反剪了男人的双手,逼迫男人跪下。

    “你说他是人贩子?”

    谷新一看着老大叔点头,“我认识他,他是1618打拐专项行动通缉的人贩子之一,七年前,与梅姨在c区斗进街,朝阳街交叉口开早餐摊,借此诱拐。”他看了无数遍1618打拐专项行动的资料,其中有一段监控录像,所录的内容,就是梅姨开的早餐摊。他记得这个招手的动作。

    对方掏出证件,“我也是警察,重新调查1618行动了吗?”

    谷新一吸了吸鼻子,擦了擦鼻血,“回局里再说吧。”他拿出电话打给小张,通知完小张后又找了家里的律师。

    小张很快就到了,分为两队,一队带男人去医院治理眼睛,一队带谷母回警局做笔录。

    “你确定是他?”

    谷新一点头,“确定。”他又吸了吸鼻子,鼻血止不住的流。

    警察老大叔捡起男人丢下的手机,手机还停留在通话界面,他大概翻了一下,他在被认出来前,正在跟一个备注姑仔爷1的人通话。

    姑仔爷是拐卖人口的黑话,意指诱拐少女的人。

    老大叔对小张道,“我是七年前1618打拐专项行动的负责人之一。”

    老大叔姓张,大家都喊他老张。七年前,他原本是想借着1618行动再升一级的,谁知道出了重大纰漏,一个当作饵的警校学生爷失踪了。他们参与行动的所有人都遭受了处分,有些还在原岗位,有些则被下放了。

    “放饵放了半个月,时优是最后一次放饵,我们将要进行抓捕那次失踪的。”这半个月,时优多次经过早餐摊,并去吃了几次早餐,让梅姨以为她是租住在附近的人。“行动共计一个月,路过几次,买几次早餐,如何搭话,都是临时决定的。”行动的前三个小时,他们才会发信息给时优。

    小张皱眉,“你的意思是有内鬼?”

    老张摇头,“我们的人不会出纰漏的,如果出了纰漏,一定是时优那里出纰漏了。”

    林二谦一边记录,一边转述着时优的话。“放饵行动持续了半个月,那天,已经准备抓捕了。”

    半个月的时候,他们已经摸清了梅姨的套路。她借由卖早餐,与一些年轻的姑娘熟络,然后从她们口中套出她们的家庭职业。她会在选定目标后,状似无意的告诉姑娘们,从小巷穿过去,距离车站更近,或是告诉她们,小巷中有一家店,什么卖的特别好,让他们去看看。“有时,也说什么东西没有了,让顾客帮她去拿一下。”

    “巷子里有他们的同伙,进去了了,就再也出不来了。”有同伙,无监控。“他们还会拿受害人的手机,给她们的家人、朋友、公司发消息。等家人、朋友、公司发现不对报警时,人早就被卖进了山沟沟里。”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那天,是行动的最后一天。按照计划,我会走进小巷,被梅姨的同伙掳走,可是……”时优抖着嘴唇,再也说不下去了。“我被他们迷晕了,我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死警察’。后来,他们挖掉了我耳朵里的定位器,对我说‘我们早知道你是警察了,别向着有人来救你’……”她说不下去了,每每想到那段日子,她就控制不住的发抖。

    许久之后,时优才恢复平静。林二谦问她,“时优姐,放饵行动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吗?”为什么能够掌握警方的收网消息?

    时优先是摇头,随后倏然瞪大了眼。“行动开始前,刘晨枫送了我一个手机壳。”他说是情侣手机壳,还帮她换上了。

    “手机壳里可能有监听器。”所以,梅姨等人才能掌握警方的放饵、抓捕日期。

    “可是……他为什么要害我?”

    林二谦合上笔录,想着怎么把这些给小张。要是小张不停的问他这些是怎么来的,他要怎么解释。“他为什么要害你,就要问问他了。”他看着时优,“或许,你的三个室友也在其中。”

    “为什么?”时优怎么都想不明白。

    林二谦看向时父时母,“叔叔阿姨,我觉得你们还是找个借口,避开他们比较好。”听说这几年,一直都是刘晨枫以及时优的三个室友在照顾她的父母。

    如果时优一直处于失踪状态,可以说他们与时优感情深厚,所以才代替时优照顾她的父母。可现在时优回来了,死了,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他们的热心,便成了防备,成了探查。他们生怕时优回来,也生怕时父时母知道些什么。

    “手机壳?”时母愣了许久,才突然道,“昭昭失踪前,曾经换下了一个手机壳,背面像油画一样,是小王子。”她颤抖又期待的看着林二谦,“是不是那一个?”

    林二谦看着时优,时优道,“行动那天,张队说我的手机壳太花了,我就拿下去了。”她并没有将手机壳送回家,而是直接放在了行动组的车上。

    时母激动起来,“就是那个,那是警局一个小伙子送回来给我们的,说是昭昭的东西。”

    林二谦赶紧站起来,“阿姨,手机壳还在吗?”

    “还在,昭昭的东西我都保存的好好的。”

    林二谦一边同时父一起扶着时母离开,一边拿手机叫车。时父的手机滴滴作响,他拿出来一看,“有人去我们家里了。”他们现在还住在以前警局分配给他的老宿舍中,老宿舍是老式锁,派出所的民警以前在他手下学习过,半年前特地给他装了一套监控,说是他们老两口在家,有点什么时候也不知道。

    “叔叔,快打电话给派出所。”

    时父点头,手忙脚乱找到了电话,“小林,有人去我家偷东西,你快点过去,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事关我的女儿……”几句话,已经让他泪流满面。

    “阿姨,手机壳你放在哪里了?”林二谦想来想去,打了一个电话给没怎么联系过的父亲。“爸……找你帮个忙……嗯,我把地址发给你。”他两句说明情况,然后很快将地址发了过去。

    派出所的小林到的时候,闯入的小偷已经被一个个子不高,但是十分精壮的男人控制住了。男人压着他,从他身上掏出一个手机壳,呵笑一声,“将人家翻了一个底朝天,金子钻石现金不要,只拿一个手机壳,你还敢说你时小偷?”

    手机壳被送去法证检查的时候,林二谦接到了宁安的电话,“时间到了,快带时优回来。”

    午时到,阳气最正,鬼怪惧怕。

    时优已经感觉到不舒服了,浑身灼痛。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跟着林二谦往外走。刚一走出酒店的大门,时优便尖叫了一声,浑身如同火烧一般,一瞬间起了一层水泡。

    时父时母见林二谦停下脚步,忙问他,“怎么了?”

    时优躲到了酒店前台旁,避开了阳光,可即便是如此,她的身上也还在冒烟。林二谦既惊恐又不知所措。

    一把红伞在头顶撑起。

    这是一把好伞,竹柄,六十四骨。

    小皮纸湖伞骨,泼朱砂,染狗血,涂鸡冠血,诛邪,收魂。

    伞柄之上,招魂铃响起,时优被吸入其中。

    执伞人,二十多岁,眉目清朗,淳朴,虔诚。

    “等一下。”林二谦叫住转身要走的青年,“那个,鬼是我的。”

    青年含笑,“林二谦?”

    “你认识我?”

    青年点头,“我叫阎君,你也可以叫我阎王。”他将伞收入一个漆黑的伞桶中。“夏侯宁安是我岳母。她说有一鬼遇到点麻烦,我刚好在附近,就来了。”

    林二谦悄悄松了口气。

    阎君道,“门口被人放了阳铁,含有怨气的鬼,最怕阳铁。”铁矿生于地下,一些矿石随着地壳运动露出地面。露出地面的铁,要刚好在山的阳面,日日不停被日光暴晒,吸收日月精华百年以上,才为阳铁。阳铁辟邪祛恶。

    “可我们刚才来的时候没事啊?”

    阎君带他到门口,门口有两个穿着运输公司工作服的人,正在搬一个铁制的雕像。阎君问门前保安,“在干嘛?”

    保安道,“临时接到的通知,说是有个网红要来,这个网红要求在酒店的出入口都摆上这种雕像。”

    “雕像是网红的?”

    保安点头。阎君笑着打了一个响指,保安混沌的神色变得清明,看向阎君,见他站着不懂,便问。“先生,需要我帮助吗?”

    “不用了。”阎君拿出手机晃了晃。

    时父脸色一白。阎君又道,“阳铁价贵,不计成本的弄来这么多,有要求出入口都摆上,你们觉得是为什么呢?”

    时父时母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警局。

    他们的手机中,检测到了定位器,小小的一个,藏在充电口。

    电话震动,时母看了一眼显示屏幕,接起了电话。

    “阿姨,你们在哪儿?”

    时母看了一眼丈夫与围成一圈的警察,心中沉稳了不少。“我们在警局。”

    小张在白板上写字,告诉她,找到时优了。

    “去警局做什么,你们出什么事了吗?”对方急了起来。

    时母的语气沉了又沉,“警方通知我们,说是,……找到昭昭了。”她强压着悲伤,含着泪。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才又道,“阿姨,你们别担心,我马上就到。”

    小张先让时父时母在会议室休息,让小崔去陪着他们。将林二谦叫到了一旁。“你怎么回事?怎么和他们在一起,手机壳的事,还有两位老人家手机里又定位器的事情,你给我说清楚。”

    林二谦斟酌了一下,说见鬼他恐怕不会信吧,要不就说自己能通灵?

    “张哥,你知道的,我爸我哥,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人脉。我就是对这个案子感兴趣,让后让他们帮我查了一下。”

    小张皱眉,“真的?”

    林二谦连连点头,“真的!”

    他又伸手一指,“那他是谁?干嘛的!”

    林二谦看向坐在一旁喝茶的阎君,皱着眉毛,不知道怎么解释。

    小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你不解释清楚,就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