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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夫郎 第110章 风云小吃67

    第110章 风云小吃67

    大氅做好,云澜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半个月来终于踏出了房门,今儿要跟着方文林一起去镇子上。

    一是去找杨先生还书,二是也去瞧瞧铺子的情况。

    坐的依旧是骡车,马车的车厢制作费时费力,这大冬天的也不好做活,钱二叔说最快也得开春才能弄好。

    若是遇上大晴天出了太阳,坐这骡车也还成,但若是不巧碰到雨雪天人可就要遭老罪咯。

    故而方文林让人给骡车加了几块可拆卸的遮风挡雨的木板,拼在一起的时候四四方方的,着实不好看,但至少不用吃冷风,丑点就丑点吧。

    云澜和方文林同乔胜和丰昊夫妇一起乘车,车上除了几人以外还多了两个成人小腿高的大木桶。

    木头盖着盖子用棉被包着,但依旧无法阻止里面丝丝缕缕的香气儿往外冒。

    桶里装着的是制作黄焖和瓦香系列的秘制酱料。

    这也是开业以后风云小吃做出的第一个整改。

    原本炒料制料的步骤都是在店里做的,但因为铺子的生意太好,窥伺之人太多,就连迎仙楼的钱掌柜都跑来旁敲侧击过,若还是在铺子里全部现弄容易被人窃取秘方。

    二来,现在众人都是住在村子里,虽然早上不营业,但又要杀鸡又要炒料难免弄得时间紧凑,若是因为某些不确定的原因造成炖煮时间不够等使得味道不如之前,难免影响口碑。

    所以云澜就改良了下,现在都是在家里将料汁做好再运到镇上的铺子里,随取随用。

    并且还能更好的协调出人手,就比如今天,去镇上的是乔胜和丰昊两对夫妇,没有去镇上的敛卫夫妇和姚睿就可以在家中先起来制料,而去镇上的人也可以多休息一会儿,起来之后直接将料汁桶装车即可。

    ……

    顺利进城,骡车晃晃悠悠驶进巷子,在风云小吃铺子的后门停下。

    覃迎春先跳下车去开门,云澜扶着方文林的手下车,乔胜和丰昊两个汉子一人抱着一个木桶,最后由王云牵着小红进后门。

    铺子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后院作为杀鸡场所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杂物归置在墙根,还多添了两口土灶,是乔胜几个汉子新垒的。

    贴着院子和房屋墙壁的地方用茅草和木头搭了棚子,遮住下面的灶台和几口大水缸。

    院子里有水井,取水方便,但受云澜影响,现在乔胜几人也习惯了用烧开放凉的凉白开来做饭。

    柴火堆了满墙,这是店里消耗最多的东西,仅靠他们几个人自己去砍柴运到店里显然是不现实的,故而也学着镇上的人拿着铜板去买。

    方文林看着这些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想到自己以前也是这样背着柴火到镇上卖,柴火很重,硌得肩膀和后背生疼,夏日汗水浸透衣衫,冬日倒是要好受些,因为被冻得麻木了,反而不太能感知到疼痛。

    “想什么呢?喊你好几声。”

    滑嫩的素手钻进自己的手心,摇晃着将他从记忆的泥沼中拉出来,云澜站在他的侧前方,偏了半个身子过来,顺着他的目光正盯着柴火堆瞧。

    瞧着瞧着云澜笑了,好看的眉眼在素净的冬日里昳丽生辉,“哪家的汉子这般无礼,跑到别人家的门口偷凉还让主人家给撞见了。”

    是啦,背柴的时光不止有痛苦,还有他与云澜最美好的初遇。

    那日午后初见时的怦然心动在多年后的今天依旧,被岁月酿成了最烈的酒,烧得他心热手热,咚咚咚的响声在那年的夏日回响至今,锤得他脑袋发懵,只掌心的一抹润凉能让他缓解一二。

    “欸,方文林!”

    骤然拔高的视野让云澜惊呼出声,这人昨天晚上就是这般!还险些弄脏了他给人新做好的大氅!

    “快放我下来!”云澜双手撑在方文林的肩膀上,五指深陷在柔软的狐狸毛中,气急败坏地瞪着下面的登徒子。

    方文林双臂横置,将人稳稳地托在腰腹之上,仰着头不语,眼中的意思很明显,放下可以,要甜头。

    哪里来的泼皮无赖,云澜无法,心虚地环顾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后院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他又低头看向方文林,这人眼中的执着不减。

    抿了两下唇,云澜睫羽轻眨,心一横,热着耳根低头轻啄一口,动作又快又急,一不小心就碰出了啵的一声。

    清脆又响亮。

    这下整个人都和身上的大氅一个颜色了。

    ……

    后院的胡闹被风吹散。

    云澜和方文林一红一蓝步行前往杨先生的书铺。

    两人本就相貌不俗,一身大氅华贵非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跑出来赏雪了。

    杨先生今儿没坐在廊下,风太大,吹得人脸疼。这会儿看见云澜和方文林又觉得眼睛也跟着疼起来了。

    云澜将怀里的书册放到铺子的桌案上,揣了一路,还带着温度。

    杨先生倒是没什么表情,从容的将书册丢到了一旁的书堆里,随意地好似在丢一团废纸。

    “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书籍,我再借两本。”云澜自顾自地翻看起桌案上的书册,都是普通的话本子。

    杨先生窝在太师椅里,懒洋洋地摆手,“没有,想看什么自个儿去书架上挑吧。”

    态度和往常看似没什么不同,但云澜总觉得这人在生闷气,倒不是气他,感觉更像是自暴自弃。

    杨先生不多说,他也就当不知道,拉着方文林去找书。

    他二哥看样子想要从商,这方面的书籍可以挑两本,嘿,这里还有本菜谱,看着不像是本地的菜式,也拿回去研究研究。

    方文林没什么特别想看的,见刚刚云澜翻看了杨先生桌案上的话本子,便多拿了几本类似的书籍。

    结账的时候,杨先生无甚活力地告知二人他将在三日后歇业休息,年后才回来。

    “今年不在安阳镇过年?”云澜有些诧异,往年杨先生都是年节前几日才把书铺关了回家,今年提前了快两个月。

    “嗯,”杨先生捡起桌案上未看完的话本子,拇指和食指一捻,翻过一页,“要去见个朋友。”

    ……

    还了三本书,又新借了五本,外加一把铜制钥匙。

    杨先生把书铺的钥匙给云澜了。

    【钥匙拿去,五本书哪里够你这一整个冬日打发时间的,看完了自己来书铺拿新书。】

    云澜推辞不要,杨先生将钥匙扔给他后就把两人赶走了,门一关躲了清净。

    暗黄色的铜制钥匙泛着金属光泽,上面套了一个钥匙扣,挂着一长方形的木牌,木牌一面刻了一个“杨”字,另一面是“木易”二字。

    字描了墨汁,“木易”二字已经被磨掉了大部分颜色露出里面的木头。

    云澜将钥匙装进腰侧的钱袋里,“那我就先替他保管着吧。”

    ……

    冬日严寒,市集下的早,不如往日热闹,云澜二人没有急事便慢慢逛着。

    云澜其实没什么想买的东西,就当看个热闹,但他身边之人好似看中了什么东西。

    他顺着方文林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卖炭的老翁。

    老翁两鬓灰白,手脸都黑黑的,皮肤松弛,堆叠出深深的褶皱,佝偻着身子坐在台阶上,衣服鼓鼓囊囊,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他的身前摆着一只破箩筐,箩筐边缘的竹篾都松散了,扎着毛刺,藤编的肩带泛着黑黄色,一高一低,这会儿没了支撑,无力地垂到了地上。

    箩筐里面是堆得冒尖地黑炭,一块一块码在一起,与老人的手是一个颜色。

    “老人家,您这炭火怎么卖啊?”

    老翁安安静静地坐着,没有叫卖和吆喝,一双浑浊的眼睛一直都盯着眼前的箩筐,这会儿听见问话,慢半拍地抬起了头。

    只见两个锦衣华服的公子站在他的面前,好看的如同观音座下的童子,一时之间忘了回答。

    “老人家,您这炭火怎么卖啊?”

    方文林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老翁才如梦初醒,有些拘谨地将黑黑的手指缩进了袖子里,生怕贵人嫌弃,干哑着嗓子回道:“三文钱一斤。”

    说完还偷偷瞄了一眼云澜二人的表情,诚惶诚恐地生怕黄了生意。

    方文林披着大氅,不舍弄脏云澜的心意,便没有蹲下,而是扶着大氅边缘弯下腰,从箩筐里拿了一块炭细瞧。

    方文林的手不算白皙,但与老翁相比就好似美玉,这会儿这双在老翁眼中玉一样的手正拿着他箩筐里的黑乎乎的炭,怎么看怎么违和。

    方文林拿着炭用拇指在其表面揉搓了两下,没有明显的掉粉,凑近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果香,两块炭碰撞敲击犹如敲击金石,声音清脆。

    这可并不是普通的木炭。

    正是方文林之前想买的香炭。

    他之前跑过镇上的铺子,这种带有香味的木炭价格昂贵,一斤就要百来文,还有更贵的,多以檀香或沉香为主,云澜喜清淡的味道,店家卖的那些香气太过浓郁。

    现在手上这种就正合适,闻着清爽不闷人,用着不脏手,并且份量足,耐烧。

    “澜儿,你看看,这种炭可喜欢?”

    云澜手里抱着新租的五本书,便没有去拿炭,鼻翼翕动,浅浅嗅到淡淡的类似橘子皮的味道,是他喜欢的,遂点了点头,“喜欢。”

    一听面前的公子哥喜欢自己做的炭,老翁明显有些激动,呆木的眼睛也有了些光彩,却嘴巴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伯,这箩筐里的就是全部的货吗?”云澜想要多买一些给两个嫂嫂和侄儿送去,冬日里也好过些。

    老翁伸出藏着的手拿起箩筐里的炭,看着云澜,说:“我,我可以做。”

    “行,你这箩筐里的我都要了,后边做了新的就送到杏儿巷的风云小吃。”

    云澜解了腰上的钱袋子递给方文林,让方文林付钱。

    见两位公子哥真要买,老翁兴奋地站起身,“这里有、有五十斤,我、我可以便宜点。”

    云澜笑着摆手,“不用,就是您这箩筐还要吗?这么多炭,没有箩筐我们可拿不走。”

    一个破箩筐不值钱,能把炭都卖掉老翁都要感谢佛祖保佑了,自然是不介意人家拿走的。

    他观两位公子哥身边没有跟着仆从,便主动提出给两人将炭送货上门。

    老翁伸手去拉掉到地上的藤编带子,云澜这才明白老翁为何看起来穿的那么厚实却被冻得瑟瑟发抖,原来那衣服里面的填充物是根本不防寒也不保暖的稻草!

    云澜看得心酸,哪里会让一白发苍苍的老翁替他背这五十斤的炭,忙抬手阻止。

    方文林则是比他还快一步,直接将银子塞进了老翁的手里,让老翁不得不放下藤编带子去接银钱。

    三文钱一斤,五十斤就是一百五十文,合一钱半的银子,但掌心里沉甸甸的份量显然是不对的。

    老翁摊开手心凑到眼睛上瞧,白花花的碎银攥了满手,少说都得有一两半了!

    “少爷,给、给多了。”拿着这许多的银钱,老翁看起来并不高兴,反而愈发的惶恐,伸长了胳膊要还给方文林,“我、我已经卖贵了,店里都是、都是两文钱收的。”

    这话听得云、方二人一愣,普通的木炭是比较便宜的,一文两文三文的都有,但老翁的可是香炭,自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哪里的黑心商家两文钱收老人家的香炭,转手就卖几十上百文?良心都让狗吃了?

    方文林将老翁的手推回去,正色道:“老人家且收着,您这种炭叫做香炭,和普通的木炭不一样,一斤能卖几十上百文,您家的炭没有加名贵的香料,我就按三十文一斤给您算,合一两半的银子。”

    正当老翁因为这番话怔愣之际,乔胜寻了过来。

    “方老爷,云老爷,有位自称何全的汉子过来找您。”

    何全,就是之前给云家媳妇当月嫂的何婶子的儿子,他这会儿过来找方文林能是什么事?

    方文林与云澜对视一眼,决定先回去看看,便对乔胜说到:“我们现在回去,这筐竹炭我们买下了,你帮着拿一下。”

    “好的,老爷。”乔胜看了眼只有他一半高的老翁,单手就将箩筐提了起来。

    直到云澜三人走远了,老翁才如梦初醒,脸颊刺痛,原来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他今年已五十有八,做了一辈子的卖炭翁,没想到竟是被骗了一辈子。

    杏儿巷的风云小吃,抖着身子反复默念,势必要将其记在脑里,刻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