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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古董铺 第39章 烟膏子

    我心里吐槽,这一把细细的跟根细棍子一样的东西能顶什么用。谁知,就当我将那根珠链剑挡在自己面前时,剑身发出的巨大红光竟然将李杨和那块黑色的砖完全包裹着,令他一时动不了地方。

    我惊喜地叫出声,“老板这破玩意还有点用嘛。”

    话刚说完,李杨的黑色手砖就飞入了空中,恢复成了黑色牌牌的大小,随即,一些黑气从四面八方飞向了它,黑色牌牌在空中高速飞转,激起了一股黑色风暴,我和赵子晴眼看着就要被卷入其中。

    此时,那把剑仿佛有灵性了一般,带着我的手就往李杨的胸口处直直刺了过去,李杨见状,一个转身闪到一边,露出了一个与平日里的他完全不同的笑,用一种异样的嗓音说:“小姑娘我还小瞧你了。”

    我觉得这嗓音熟悉又陌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直到一个想法击中了我,我终于回忆起了这是谁的声音,“这个声音是老爷的,你……你是老爷?”

    李杨冷笑了一下,什么话也没有说,而是对那黑色牌牌念出了一串我听不懂的咒语,黑牌牌周围的风暴更加猛烈地吹起来,珠链剑已经无法抵抗那风暴了,我心生绝望,大叫道:“救命啊,我不想死啊,我的小龙虾、火锅、奶茶,我不想离开你们!我还没有去过浪漫的土耳其呢。”

    “姜平平,你在乱叫什么,吵死了!”天籁之音从头顶传来,我抬头一看,黑色风暴的上方,一个身影从空中缓缓落下来。

    “老板,你下次能不能不要搞这么帅的出场,早点来就好了。”我对着安娜抱怨,安娜压根没有搭理我,而是稳稳落到地面的同时随手一掷,将一个长方形的东西扣在了黑色牌牌上面。

    我仔细一看,顿时感到哭笑不得,对着安娜大喊:“老板,你跑出去搬救兵那么久,怎么就带了个算盘回来啊。”

    安娜白了我一眼,“再啰嗦扣你工资!”随后她勾了勾手指,将我手里的珠链剑唤到了她手里。

    珠链剑又恢复成了佛珠手链的模样,只是比从前大了许多,整个佛珠手链将算盘和黑色牌牌团团罩住,仿佛是一个牢笼般将两样东西困在了一起。

    这三个物件散发出的光芒将我们周围的天空照得亮如白昼,我又看到了老爷、夫人和春薇……

    就在老爷拿着灯笼一点一点点燃阁楼里床榻的帷帐时,小春薇默默观察着自觉胜券在握的老爷,然后在他一个不留神之际,用力地一跃而起,将头顶在了老爷的鼻梁上。

    老爷一时吃痛,手里的灯笼掉落到了地上,小春薇慌忙从桌子上拿起茶壶,重重地砸在了老爷的头上。

    老爷终于晕了过去,春薇慌忙叫醒夫人,连哄带骗地让她跟自己走,当她们要走出小阁楼时,春薇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又折回了身,从老爷的脖子上拽下了他随身带着的玉牌和扳指,这才放心地拉着夫人趁乱逃出了大宅院。

    两个人浑身上下的盘缠只有这一块玉牌和一枚玉扳指,自然是跑不太远,于是便在临城的农村安顿了下来。

    老爷也曾派大批人马去寻找过二人,但奈何寻找的方向都没个头绪,桃红又急着进门,于是就只能作罢,时间久了,老爷见也没再传来什么消息,也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便想着,这两个人大概是在外面饿死冻死了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他就心安不少,就继续过着他风生水起的小日子去了。

    这十年间,老爷添了儿子,生意也做的越发大了,有了老丈人那笔钱的帮衬和划过来的买卖,他的生意几乎做到了全城第一,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富甲一方。

    与他的风生水起不同的是,这几年间,春薇带着夫人在农村种地卖菜维持生计,间或做些手工偷偷带到镇子上去卖,她们住在下雨天漏雨,大冬天漏风的茅草屋里,吃着一点油星都没有的素菜,穿着露脚趾的茅草鞋,过着最贫苦的日子。

    两个人相依为命,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夫人的精神渐渐好了起来,虽然她偶尔还是会发疯,想起那段回忆就会从噩梦里惊醒,但是她神智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也会帮春薇干活,也会心疼她,两个人都绝口不提大宅院里曾经发生的事,日子也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下去。

    只是在这期间的每半年,春薇都会雷打不动地偷偷跑回大宅院,站在门口的背阴处,看着老爷红光满面地进出宅院,看着桃红妖里妖气地带着她的儿子上街买东西,看着夫人曾经拥有的一切被这一群禽兽不如的人占着。

    此时,春薇心里的恨意就会同野草一样肆意增长,她发誓,终有一天要将这一切都重新抢回来给夫人,让夫人重新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老爷的儿子长到了八岁,他就又动了活络心思,桃红与夫人不同,老爷自然是不用顾及她,于是先后又纳了两房美妾。

    桃红怕自己年老色衰留不住老爷,便想起了那男人出的歪主意,说是西洋传过来一种烟膏子,人要是抽了,就能飘飘欲仙,没有烦恼。

    桃红急于将老爷拴在自己身边,哪里会想烟膏子抽多了的后果,只在老爷每日回来时便一把将他拉进自己的房间,伺候他同自己一起享用烟膏子。

    自从抽起烟膏子,老爷就觉得这确实是个好东西,毕竟其他的享受他也已经有些腻了,久而久之就抽上了瘾,可这烟膏子越抽越多,银钱不大够用了,他便开始挪起了生意上周转用的钱。

    与此同时,一个不知名的对家开始悄悄做起了同老爷一样的生意,只是这对家的货品质量高价格公道,老爷的生意,因为被抽走了太多周转用的银钱,货品大多质量差,价格却相对较高。

    一些多年积累下来的老客渐渐离了心,都转去了对家那里,老爷的生意越做越差,生意越差他就越烦心,越烦心他便越想抽点烟膏子解解忧愁……

    如此循环往复,又过了几年,老爷的生意已经是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内里虚空了,唯一剩下最值钱的,也就只有那大宅院了。

    老爷的儿子红福此时也已长大成人,可因为是老来得子,这个儿子从小到大被宠得不成了样子,学堂只上了几年便读不下去了,每日同一些个狐朋狗友一起不学无术、吃喝玩乐。

    这一日,他照样同狐朋狗友一起玩乐,其中一人提议道:“听说近日里,赌坊来了个骰子格格,颇为厉害,哥几个要不要去见识一下?”

    “玩骰子有什么好看的,不去。”红福将花生米丢进嘴里,又喝了一口烧刀子。

    “福公子你不知道,那骰子格格不止骰子玩儿的好,那模样啊,啧啧……”说话之人摸了摸下巴,露出了色眯眯的眼神。

    红福一听这话,瞬间来了兴趣,“真有那么俊俏?”

    “当然俊俏,尤其是她耍骰子那股劲儿,可是别的小妞比不了的。”

    红福到底没有经得住诱惑,同几人一起来到了赌坊。刚进赌坊就见正中间的桌子上站了一个人,一双眼睛精明又灵动,如小狐狸般,她左手执着骰盅,右手拿着算盘,每掷一次骰子就将输赢算得明明白白,让在场的男人一边惋惜自己的输赢得失,一边又碍于她的美貌不忍发火。

    红福瞬间就被迷住了,自此以后,每日必找骰子格格赌上几局。

    几个月过去,红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赌了上百局。这一日,骰子格格将骰盅一叩,笑嘻嘻地对红福说:“我们也该算算账了。”

    当春薇带着人来到大宅院时,老爷正倚在床榻上吞云吐雾,云山雾罩间他看着一个女孩大步向他走来,那女孩长得极美,双眼灵动异常,老爷总觉得这双眼睛似成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直到女孩子对着他叫了一声,“老爷。”他忽然感到冷汗从浑身上下的毛孔中渗了出来,烟膏子的迷糊劲儿都立刻醒了。

    “你是春……春……咳咳……”一股不明的寒意令他咳嗽不止。

    春薇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讥笑道:“看样子老爷到最后也没有记住我的名字,不过算了,从今以后你会记住的。”

    春薇从包里掏出一把算盘,纤纤玉指在算盘上飞快地弹奏着,劈劈啪啪的声音响彻整个宅院,算盘每响一次,老爷的恐惧就增加一分。

    等到算盘的珠子不再跳动时,老爷的心也跟着跌入了深渊,他的生意买卖已经入了对家之手,他的大宅院子已经入了赌坊之手。

    只是这对家和赌坊,都入了眼前这人之手。

    老爷跌坐回榻上,神色茫然,待他回过神时,对家的主家不见了,赌坊的主家也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位妇人,妇人披着皮氅,一身雍容华贵之态令他有些恍惚。

    他很想走过去,抱住妇人,述说这些年自己对她的思念,可是他却发现,妇人的笑容越来越冷,甚至还透着些恐怖,她缓慢地走向他,将脸凑到他的耳边,笑着对他说:“老爷,我这件皮氅的内衬该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