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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古董铺 第77章 梁木

    他们悄悄挖了许多陷阱,也做了许多技巧装置。

    第一日,以火油投瓶灭敌军无数。

    第二日,以巨石木桩灭敌军无数。

    第三日,半日用箭,半日肉搏。

    夜已黑,安念身边的叔叔、哥哥,一个一个在她面前倒下,到最后,只剩下柳大哥一个人了。

    “安念妹子,你逃吧,我还能顶一会儿。”柳大哥边挥动着手里的砍刀边催促。

    安念看了看不停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前进的敌军,苦笑了一下,“柳大哥,我跟你一起,援军……援军肯定很快就到了。”她仍这样相信着。

    柳大哥看着安念,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了上去,乱箭飞来……

    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安念站在楼上,看着向她逼过来的众多士兵,领头的士兵对她吼道:“没想到居然是你这么个女娃娃在捣乱,说,其他人在哪儿?金银珠宝在哪儿?”

    安念笑了一下,平静地说:“你靠近点儿我就告诉你,你也不希望那么多金银珠宝被别人抢走吧。”

    领头的士兵起了疑,但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士兵,觉得安念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小声对周围说:“我去问问她,回头我们几个平分……”说完就走向了安念。

    安念微笑着等他靠近过来,将手背到身后,偷偷把腰后面别着的匕首拿了出来。

    领头士兵刚靠近她就被抹了脖子,其余士兵纷纷涌上前,安念一人难敌众人,很快,她的胳膊,腿,都被划出了一道道血痕。

    “其他人在哪里?金银珠宝在哪里?再不说就挑断你的手筋脚筋,让你痛苦而死!”士兵拿着刀,威胁着说道。

    “呵。”安念不屑地笑了一下。

    士兵瞬间被惹恼,一把刀子刺入安念的胳膊,入骨三分,倾斜而出,安念的一根手筋已断,“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呵呵。”

    士兵更加恼怒,又将刀子刺入安念的另一只胳膊,她的手筋全部断掉了。

    鲜血将她身上的粗布衣裳染透了,她感到困意不断席卷而来,她实在是太困了,援军……援军怎么还没到啊……

    安念望着远处的树林,恍惚间她看到了一个个火把的影子在树林里闪动。

    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安念对着士兵们说:“你们这一群大男人,最后却栽在我这个小姑娘手里,很耻辱吧。”她的笑充满了不屑。

    士兵们果然被激怒了,“你说我们栽在你手里,你都要死了,嘴还这么硬,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骨头有多硬!”

    他们将刀一刀一刀刺入她的身体,刺的却不深,只为不伤她五脏六腑,让她流血痛苦,却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安念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的眉头微微皱着,耳朵里响起了嗡嗡的虫鸣声。

    “就……就这点能耐啊……”她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嘴里迷糊地呢喃着。

    “我看我们还是不要管这个小姑娘了,去城中其他地方找找吧,从她嘴里是套不出什么了。”其中一个士兵说道。

    领头的士兵想了想,默许了他的提议,举起刀,一把刺穿了安念的胸膛,然后带着士兵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他们哪里想得到,士兵们刚下高楼就遇见了前来增援的援军,敌军已被百姓们重创,人数所剩不足一半,援军轻松便剿灭了一众敌军。

    就在两军交战之际,谁也没有发现,一颗蓝色的流星自天边滑过,隐隐滑入高楼上那具奄奄一息的身体中。

    待敌军全部退去,县令方才回到城中,他命人将城中发生之事上报给了朝廷,可上报时却丝毫未提安念的名字。

    “若是上报了,朝廷怕是要责备官衙没有保护好百姓……”

    “若是上报了,怕是要被其他县嘲笑我县连个豆蔻年华的少女都保护不得,让其上战场与敌军厮杀……”

    “若是上报了,又有谁会信呢?反正又没有找到尸体……”

    因而,县令理所当然地抹去了安念的名字,和她身上的所有功绩。

    同年,崔大人编纂国史,原本谨慎自持的他竟尽数将皇家丑事编纂于国史之中又刻于石板之上让全城百姓皆可见,皇帝大怒,下令族诛,崔大人连同姻亲皆被灭族。

    十数载后,侍女的儿子安隐开办了学堂,那口梵天钟就悬挂在学堂院内的正中处,而撞钟用的圆木则作为横梁悬于学堂上方,取国之栋梁之意。

    几百年后的一日夜里,悬于院内的梵天钟忽然从天而落,将一人狠狠扣于其中,隔着厚厚的铜制钟壁,依然可以听见那人的喊叫锤打,可当第二日清晨,太阳升起之时,众人合力将梵天钟掀开,钟内空空如也,只余得铜钟内壁上大大小小的拳头烙印,让众人忍不住赞叹称奇。

    ……

    我看着校史,脑袋里回忆着安娜在大宅中曾说过的,若是一物邪气过重,需得寻得同一时期内的另一正气之物方可压之。若是论那正气之物,恐怕就当属撞那梵天钟的圆木了,警钟长鸣,邪气不入,更何况上面又附着了多数栋梁之才的堪堪正念。

    我环顾四周,果然在一个狭长的玻璃展柜中看到了那块圆木,便也顾不上太多,一把敲碎了那玻璃展柜,轻松将圆木扛在肩头,往门外走去。

    我走到梵天钟前,将圆木放下来,对着安娜大喊:“老板,我找到啦!”

    安娜回头看了我一眼,与安娜缠斗的面具人也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一个未留神间,他手里掷出了一样什么东西,将那梵天钟往我的方向一勾,随后我就听到一声轰隆巨响,震得我整个人都跌坐在地。

    我痛苦地捂着耳朵,这样下去我还不得被震聋了啊,该说不说,这铜制的大钟的质量是真的好,就这余音,响了足足有十分钟都没完全散开。我坐在漆黑的大钟里,尝试着将钟沿敲开一个缝隙,好让我能够留出这个金钟罩去。

    说也奇怪,我那小匕首还真的将铜钟边儿撬开了一个缝隙,可当我想要扒着缝隙边儿把铜钟再往上抬一抬好让我爬出去时,安娜给我的神力却突然消失不见了,我就如同一只小老鼠一样被重新关进了实验室的笼子。

    算了,反正一会儿安娜会来救我的,我这样想着,便无聊地绕着铜钟内壁走起来,内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拳头印记。

    我鬼使神差地将手握成了拳头,放在了那些印记上面。也不知是铜钟内的空气太过稀薄,还是一晚上的打斗让我感到劳累,恍惚间我进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一青一红两个妙龄女子在学堂的屋檐上直直地立着,青衣女子对红衣女子喊道:“煞罗,事到如今看你还往哪里跑。”

    红衣女子笑了一下,笑容透着一股邪气,“净耀,没想到你居然伤成那样都死不了!还藏得那么深!”

    青衣女子的衣角被风微微吹起,声音空灵干净,“煞罗,你已大伤,早些束手就擒吧。”

    “呵,我为何要束手就擒,上次一战,我虽大伤,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我没猜错,不出七日你就要灰飞烟灭了吧,我只要熬到你死,便再也无任何可担忧之事了。”红衣女子笑声更加放肆。

    青衣女子将手中的剑握得紧了紧,余光瞥见了院内悬挂的那口梵天钟,顿时心生一计,提剑向红衣女子刺去。

    红衣女子光顾着接招,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何时已经走到了梵天钟下,青衣女子见时机成熟,一个转身闪到一边,一剑将悬挂梵天钟的绳子砍断,大钟落下,将红衣女子完整扣入其中。

    青衣女子盘腿而坐,随口念起咒语,那口梵天钟周身瞬间散发出金色光芒,咒符布满铜钟,钟内的红衣女子痛苦大叫,一拳一拳砸向铜钟内壁。

    青衣女子的诵咒没有受到丝毫干扰,咒语声响彻山谷,不一会儿,三个青衣男子从天而降,为首的青衣男子手持一个金色袋子。青衣女子见到三人,用力点了点头,几人合力将铜钟掀起,又迅速将钟内那物件收入布袋。那物件已从红衣女子幻化成一团面目模糊,奇形怪状又残缺不全的小兽,小兽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入布袋前还恶狠狠地瞪了青衣女子一眼。

    站在前面的青衣男子担忧地看着青衣女子问:“净耀,你如何?”

    青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我大限将至,恐熬不过今晚了。”

    “可还有再见的机缘?”青衣男子自知这问题实在僭越,可他还是问了。

    “不知……若我还有转世的机会,或许会有吧。”青衣女子轻轻淡淡地说,“你们快将它带回去吧,不要枉费了我追捕它几千年。”

    青衣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青衣女子缓缓闭上了眼睛,便知她不想被人瞧见,于是默默对另外两人比了个手势,三人一同消失于夜空之中。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照进院中,青衣女子的身影已淡不可见,最终,她化作一缕青烟,向遥远的山谷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