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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万历爷 第90章 皇帝的态度

    我当然不会傻傻的空着手来啊。

    我那父皇老子也是个爱玩的人,我偶尔会想若我鼓捣出一些新鲜玩意一门心思的讨好他,虽然仍旧会比不过朱老三,但也不会太差。

    但我真心做不到呀,讨好一个不喜欢的人真的很累,而且还会招人猜疑,横竖我坐不上那个位置,就完全没有必要。

    但今日,我不得不做点什么先哄着老子开心了。

    李卓吾的一条老命,也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进入启祥宫,皇帝正坐在书案后批阅奏章呢,大太监陈矩在身边伺候着。

    “你来啦!”

    皇帝抬头看向我,露出难得笑容,“你过来,来我身边坐着。”

    我很听话,搬了把小杌子乖乖坐在皇帝身边。

    皇帝饶有兴致的摆弄着手里的小玩意问我,“你叫他放大镜?名字倒是贴切,从哪里弄来的?”

    我笑着说,“福建泉州啊,周伴伴带回来的,我见这东西看小字尤其的方便,便送来一个,父皇没有见过么,高寀在泉州应该见过这个啊。在泉州,这东西并不算太过珍稀之物。”

    皇帝面上的尴尬一闪而过,“老七你有心了,你皇祖母眼神不好,你若还有也送去一个吧。”

    我笑着说,“送啦,皇祖母同父皇一人一个。”

    皇帝摆弄着手里的放大镜有点不是滋味。

    让我猜猜啊,他的奴才加床伴去了福建两年也没给他带回来这样的稀奇礼物,大明自己不能造玻璃,所以放大镜在大明还算得上稀罕物的,高寀是不知道呢还是怎样?这就由着皇帝自己去想了。

    那个卖屁股的阴阳人,我不介意给他上点眼药。

    皇帝问我,“你还有?”

    我期期艾艾的说,“还有六个......”

    皇帝转头看了陈矩一眼,“那正好,这老货看个奏本都要摆弄半天,你再拿两个入宫,一个给田义,一个给陈矩,为父也不白拿你的,有赏!”

    我就乐了,只怕你不要,要我一定给啊。

    “父皇喜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回头我就拿四个过来。”

    皇帝心情大好,他转回头把手中的放大镜递给陈矩,“赏你了,你早瞧着这东西眼热了吧!”

    陈矩接过放大镜,笑的见牙不见眼,“谢过皇爷,谢过瀛王殿下。老奴这眼神啊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这放大镜确实是好东西,有了它,老奴读书看本子方便多了。”

    “你还谢他呢!”

    皇帝靠在背椅上对着我笑道,“你什么时候见他来我这里坐着了,送为父的礼还是头一次吧?这一定是犯了难来求我,说吧,什么事?”

    我有点小尴尬,平时躲着走,今日却舔的厉害,也难怪被皇帝一眼看穿。

    我酝酿一番,开口说道。

    “儿子确实有个事要同父皇说的,我府上来了位客人名李卓吾......”

    “等等,你说哪个人,李卓吾?”

    皇帝脸色一沉,“你同他来往作甚?这个人敢倡乱道,惑世诬民,朕正要捉他呢。”

    我赶紧装出一副惶恐模样,跪地请罪。

    “父皇,儿子那时也不知道啊,是锦衣卫镇抚周嘉庆前来要人,我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子就奇怪啊,这人也曾经做过官的,言行举止看着也极为正派,怎的会做出这种事呢。”

    皇帝沉声道,“你年龄小阅历浅,怎可以貌取人?这人啊最是难以琢磨,日后结交要小心谨慎着些,莫要再同这些乌七八糟的人交往!”

    我频频点头。

    “儿子记着了,不过这人毕竟是儿子请来的呀,儿子虽然涉世不深,但也能看出这人不是那种祸世欺民之人。

    儿子还向他讨教了学问,在儿子看来,他的学问于父皇于大明都是有益无害的啊。这怎的会扣上这般的罪名呢?父皇,儿子怀疑有人在诬告他。”

    皇帝探究的眼神看过来,冷笑着说,“什么样的学问对朕有益,你倒是说给朕听!”

    “他骂朝堂中人大半都是假道学,张口道德仁义闭口视钱财如粪土,实则还是为了求财。他还骂地方官员欺上瞒下,贪腐成风。

    父皇,这在儿子看来骂的也没有错啊,事实本也如此。那些官儿整日拿矿税矿使说话,只管自家荷包不管朝廷体面。

    但李卓吾可没有臧否过矿税矿使的事,相反,他还说想要国富兵强,就要重视商业,工商繁盛国家才有足够的钱财做事,为民造福。也就是说他实际上是赞成收商税的,这可比那些一味要父皇罢矿税却不能为国库多收一分银子的人强多了。”

    皇帝眼神一凝,“他真这样说的?”

    我哪里知道啊,我又没看过李卓吾的书,但从这人的学说来判断,应该大差不差,应该会有些许这方面的内容吧。

    我端着小脸说道,“儿子绝不敢扯谎,不然您就发落儿子去凤阳守祖陵好了。回头,儿子也可以拿他的着书给父皇看,悉听圣裁。儿子看乱道诬民是假,有人被骂极了才是真。”

    皇帝不置可否,“这个事你不必管了,朕本也没打算惩治于他,只不过叫锦衣卫缉拿之后将他遣送回乡。”

    我心头一惊,原来不是要处死他!

    显然皇帝不是很在意这个事,有人上了奏本而又没人为李卓吾辩驳,结果皇帝查都懒得查,脑袋一拍就要把人家送回老家。

    这般处置最多算是警告,处罚都算不上。

    但真的是这样么?皇帝没打算弄死他,可其他人呢?

    以此公的个性,仇家定然不会不少的。

    “父皇啊!李卓吾七十有六了,形消骨瘦,风大一点都能吹倒他,本就时日无多。”

    我试着说服皇帝,“这样的人一旦进了诏狱,怕一两日都熬不过去的。那时人死了,但不好的名声却只能落在锦衣卫头上,甚至是父皇......。父皇,这是有人在借刀杀人啊,不可不察!”

    我暗暗想着,这是我能尽的最大努力了。若皇帝一怒,我马上缩头,总不能为了一个只相识几个时辰的人真把自己搭进去。

    皇帝没有说话。他沉思了一会儿,对着陈矩说,“你去瀛王府里看看,若真如所说,就把周嘉庆叫回来!”

    我晕晕乎乎的同陈矩走出启祥宫。

    没想到啊,这个事还真给办成了!

    皇帝今日是怎么了,佛光普照么?

    我怀着满腔疑惑看向陈矩,这位一向寡言的老太监对我微微一笑。

    “老奴所知的李卓吾可同殿下说的大不相同!”

    我也回以微笑。

    “一块石头从左右两边看也是不同的,陈公看法于我有异并不奇怪。

    我也有不解要请教陈公,按父皇的意思,只是要将李卓吾驱逐回家,这事一州县胥吏足矣啊,为何还要动用锦衣卫呢?”

    “殿下以为呢?”陈矩笑眯眯的问我。

    我很诚实,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因为有人不想让他活啊!”

    陈矩似乎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只说了一句没头尾的话便自顾自的向前走。

    我忽的想到一个问题,锦衣卫可不仅仅只有皇帝才能调动,内阁各部堂官在得到皇帝允许之下,也是能调动四品以下锦衣卫官员的,而镇抚是从四品。

    谁动的手并不重要,我又不会为了李卓吾去报复。但皇帝的态度很耐人寻味,他似乎并不很在意这个事,更像是为了避免麻烦而做出的决定。

    赶回家,这算什么惩罚?

    但入了诏狱是否会出事?我猜测这个问题皇帝根本没有考虑过,不过有人却是考虑到了。

    杀人于无形,而且片泥不粘身,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