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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阙凰图 第六十六章 后宫菜市场

    景帝道:“长阳侯。”

    夜红绫神色骤冷:“长阳侯昨晚派人围堵罗辛,罗辛一人之力不敌他们人多,到儿臣府外求救。儿臣府上的护卫出手,杀了几个人。”

    景帝皱眉:“然后呢?”

    然后?

    夜红绫语气淡漠:“儿臣发现罗辛受了重伤,一怒之下去了长阳侯府,没忍住又杀了一些人,把长阳侯送地牢里待着了。”

    云淡风轻般的语气,说起杀人来就如同切菜一样,完全没放在心上的语气。

    “夜红绫!”太后气得脸色铁青,一掌狠狠拍在桌上,再也忍不住暴喝出声,“崇峻是内廷第一高手,你怎可下如此辣手?你眼中还有哀家这个太后吗?还有你父皇和律法吗?”

    夜红绫眼帘微抬,语气寒凉如水:“罗将军是武将,上过战场,立下赫赫战功,有独立的将军府。长阳侯派人刺杀他,这种行为在战场上与通敌叛国、谋反作乱无异。”

    太后冷道:“你此刻并不在战场上!”

    “所以,武将便无用了?”夜红绫不冷不热,“太后的意思是,刺杀武将的罪名可以不必追究?”

    太后怒火冲天:“你可以禀报你父皇,再做定夺。”

    “太后说得对,如果长阳侯真的派人刺杀罗将军,此事事关重大,理该禀报皇上,让皇上来定夺。”皇后不疾不徐地开口,“红绫,你虽然是护国公主,也不该滥用私权。”

    肖淑妃垂眸欣赏着自己指甲上美艳的丹蔻,悲天悯人般叹了口气:“穆国律法不是摆设,怎可自己出手杀人?”

    这句话一出,站在旁边的二皇子不由皱眉,忍不住看了自己母妃一眼,随即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夜红绫,却只看到她淡漠无绪的眼梢。

    “太后说得是,护国公主虽然习惯了战场上那一套,但如今到底没在战场了。”梅妃抬眼,“红绫,许多事情不能随着性子来。长阳侯武功高强,数次救太后有功,你就算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不该如此较真。”

    “是啊,况且那位罗将军不是没死吗?受了点伤就这么大开杀戒,是不是太凶残了些?”

    “红绫啊,你不是已经交出兵权了吗?对罗辛的事情还这么上心?”

    众嫔妃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谴责起来,无一不是跟太后同心。

    景帝眉眼阴沉,不发一语地听着,视线时不时地落在夜红绫面上,却见她始终一脸漠然平静,好像这件事跟她无关似的……孤冷得不近人情。

    位居四妃之一的谢贤妃不疾不徐地喝着茶,对眼前这一幕似乎并不在意,有种置身事外的漠然态度,既没有趁机讨好太后,也没有要帮夜红绫说话的意思。

    只是心里却忍不住嗤笑。

    一群蠢货。

    帮着太后和皇后说话有用吗?

    她们彼此都是利益对立的关系,后宫女人但凡有儿子的,谁不肖想那个位置?可位子只有一个,太后和皇后可是属意三皇子的,无可动摇,以为讨好了太后就能改变什么结果吗?

    别做梦了。

    反倒是夜红绫,从来就不是个好惹的主,跟她作对才是自寻死路,真以为太后能把夜红绫怎么着?

    三皇子的捷报还没传回来呢,谁知道以后的事情会怎么样?

    “本宫三年征战,刚回来不久,一时还没有习惯告状,凡是能自己解决的事情都不想麻烦父皇。”夜红绫神色孤傲,波澜不惊地开口,并不把后宫嫔妃菜市场般的喧闹放在眼里,“长阳侯派人追杀我穆国武将,本是重罪,父皇若要依法处置,现在就可以派刑部去长阳侯府拿人,当面问问他,为何要对罗将军不利?”

    此言一出,殿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她,包括几位皇子。

    “本宫以前一直以为在战场上刺杀武将是敌军奸细才会有的行为,回到帝京才知道,原来刺杀武将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夜红绫唇角微挑,眉梢泛上一层冰霜,“武将不在战场上,便没了利用的价值,所以杀了也白杀,太后是这个意思吗?”

    太后语塞,随即恼羞成怒:“哀家何曾这么说过?夜红绫,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质问哀家?!”

    夜红绫没理会她,视线微转,面无表情地看向一个蓝色宫装美人:“良妃方才说本宫既然交了兵权,为何还对罗辛一事如此上心?你的意思是本宫该见死不救?”

    良妃一噎,神色狼狈了两分:“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罗辛是本宫麾下将领,就算本宫交了兵权,他曾经也跟着本宫征战了足足三年。”夜红绫语气冷漠,“本宫是否应该见死不救?”

    “够了!”太后拍案怒吼,“夜红绫,你有完没完?!现在做错事的人是你,你反倒一副质问的语气来对哀家和后宫娘娘们兴师问罪?你眼里还有一点规矩吗?!”

    “本宫若做错了事,自当由父皇处置。”夜红绫冷笑,语气透着蚀骨的寒意,“是杀是剐,本宫绝无怨言。”

    顿了顿,“但任何人敢对本宫穆国将领不利,本宫都绝不轻饶。”

    “放肆!你给哀家跪下!”太后气得颤抖,脸色一阵阵青白扭曲,“皇上,你听听,你听听,这是你的好女儿说的话,哀家是不是该跟她赔礼认错才是?简直要气死哀家,气死哀家了!”

    “红绫。”景帝沉声开口,“跟太后赔罪。”

    夜红绫神情冷然,不为所动。

    “红绫。”景帝皱眉。

    夜红绫漫不经心地环顾一圈,嗓音清冷:“父皇今日整出这阵仗,是要对儿臣问罪?”

    “当然不是。”景帝脱口而出,随即脸色微妙了几分,“朕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阵仗是太后的意思,跟他无关。

    “现在父皇已经知道了。”夜红绫淡道,“父皇是否要治儿臣的罪?”

    太后脸色阴沉:“你犯下这般大错,难道还以为能——”

    “母后。”景帝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红绫的行为并无过错。”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太后神色僵滞,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景帝,一时以为自己听错:“皇上,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