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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会故事 ■焚书以始,焚人以终(CN)

    紫禁城公约

    ……

    下列组织将自各自资助方中解散并脱离关系,其人员及资源将进行合并:

    ■女王陛下超常安保收容基金会

    ■黑庄园

    ■沙皇先知会

    ■德意志帝国秘传战团

    ■美国安保收容倡议会

    ■帝国侵犯事件委员会

    ■皇家基督教圣物办公室

    ■荷兰东印度公司特别调查董事会

    ■内阿非利加探索队会社

    ■博尔哈与阿拉贡骑士团

    ■阴阳寮

    ■异学会

    ■第零反邪教军团

    它们将被取而代之联合为一个统一组织。

    该统一组织的使命是控制并收容各种异常事物,以保护人类免受此类事物威胁。

    同意将该统一组织的称谓定为“基金会”;其他替换称谓(如“学会”、“组织”、“机构”、“前哨”)曾被提议但否决。上述十三个基金会构成组织自此后称作“基金会前身组织”。

    ……

    1740年10月20日,维也纳,霍夫堡1。

    “Ave maria, gratia plena,

    万福玛利亚,尔充满圣宠

    dominus tecum.

    主与尔同在

    bea tu in mulieribus,

    尔在妇女中受赞颂

    et beus fructus ventris tui, Iesus.

    尔等亲子耶稣同受赞颂

    Sancta maria, mater dei,

    天主圣母玛利亚

    ora pro nobis peccatoribus,

    求尔现在和我们临终时

    nu in hora mortis nostrae. Amen.”

    为我们罪人祈求天主,阿们

    23岁的玛丽娅·特蕾莎跪坐在圣母像前,虔诚地垂首祈祷着。自一天前皇家卫队护送着因遭遇打猎事故而奄奄一息的查理六世返回霍夫堡之后,她便一直在这座圣母像前祷告——尽管查理六世很难说是一位贤明的统治者,但他终归是玛丽娅·特蕾莎的父亲,也是神圣罗马帝国的 皇帝 。

    祈祷室的门被推开,一个佣人神色慌张地快步走进来。玛丽娅·特蕾莎意识到这一刻终于到了,便站起身来理了理长裙,不待佣人开口便走了出去。

    在父亲的卧室门口,玛丽娅·特蕾莎听到了父亲那熟悉的,但已变得有气无力的声音:“我已……对天上的父……忏悔了自己的……罪过……现在是……该让我……对我在人间的女儿……忏悔了……”

    卧室的门打开了,主教、医生还有一众内阁大臣们纷纷鱼贯而出,和玛丽娅·特蕾莎擦肩而过,玛丽娅·特蕾莎看到了她那躺在病榻上毫无血色的父亲,以及一个全身黑袍,俯首垂手站在床前的人影,玛丽娅·特蕾莎不禁好奇,究竟是何等重要的人,要和她一起见证父皇的最后时刻?

    查理六世眨了眨眼,示意玛丽娅·特蕾莎走上前来。她这才看清那人的脸——是御前神秘事务顾问,约瑟夫·冯·阿尔滕马克特,一个沉默孤僻的炼金术士。

    “我的女儿……亲爱的玛丽娅·特蕾莎……”查理六世开口了,“我的……继承人……全德意志人……未来的女皇……愿万福童贞……保佑你……”

    “也愿圣母保佑您,我会为您祈祷,父亲……”玛丽娅·特蕾莎强忍住泪水。

    “她不会……保佑我……因为我的罪……对你犯下的罪……”尽管查理已经气若游丝,但玛丽娅·特蕾莎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那种熟悉的眼神——那种每当二人独处时查理就会向玛丽娅·特蕾莎投来的,混杂着懊悔、不甘与怜悯的眼神。

    “请……原谅我……亲爱的女儿……”查理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没有勇气……向你说出……忏悔……真相……”

    “没事的,父亲,我会原谅您,不管真相是什么。”玛丽娅·特蕾莎握住了查理的手。

    “我不奢求……原谅……但你必须知道……真相……”查理看了约瑟夫一眼,后者随即向前走了两步,“等到那一刻……来临……约瑟夫……由你来……主啊……”

    查理的手从玛丽娅·特蕾莎手中滑落。她赶紧伸手去拉床前的摇铃,却发现绳子被阿尔滕马克特抓住了。

    “很抱歉……公主殿下……”阿尔滕马克特用低哑的声音说道,“但这个秘密只能有两个人知道……我,还有您。”

    玛丽娅·特蕾莎扭头看向约瑟夫:“这个秘密真的如此重要吗?阿尔滕马克特卿?”

    “没错,您的诸位先祖正是凭借这个秘密统治了这个庞大的帝国,一旦它被揭穿……”阿尔滕马克特摘下帽子,“这个帝国,哈布斯堡家族的帝国将毁于一旦。”

    “我的父亲,我的诸位先祖都知晓并利用了这个秘密,而我却是它的受害人?”

    “他们全都知晓,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利用过它。”阿尔滕马克特摇了摇头,“至于您,公主殿下……诚然因为您父亲的一时失察,它可能对您造成了些影响。但请相信我,那对您绝对无害,只要它没有泄露……”

    “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玛丽娅·特蕾莎的目光变得锐利,“你从中获得了什么?列位皇帝究竟给了你和你的先祖什么奖赏,让你们为我们服务,为我们保守秘密?”

    阿尔滕马克特单膝跪地跪在玛丽娅·特蕾莎面前:“一个姓氏,一个职务,仅此而已。忠诚本身就是最大的奖赏,对于我的家族,一个历代漂泊流浪的家族而言尤其如此。那么公主殿下,请允许我将这个秘密——”

    玛丽娅·特蕾莎打断了他:“够了,保守秘密的最好方式就是不知道秘密。”

    “公主殿下,您是说——”

    “我的帝国,哈布斯堡的帝国不应靠秘密守护,而应靠忠诚、公正、虔诚与智慧守护。”玛丽娅·特蕾莎俯视着阿尔滕马克特,“阿尔滕马克特卿,为了守护这个秘密,你还做了些什么?”

    “我——我的家族将它藏在一个秘密的地点。然后为了混淆视听,我们还组建了一个小小的团队去四处搜集其他的,呃,不那么契合使徒教诲的物品,将它们放在一起。当然,这个团队里只有我知道那个唯一的秘密。”

    “很好,那么阿尔滕马克特卿。我命令你用你们的方式去守护这个秘密。不,不仅如此,你们还应当去四处收集其他异常之物,去阻止我的帝国被它们侵犯——当然更是为了更好的守护这个秘密。”玛丽娅·特蕾莎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的遗体,“至于秘密本身,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我。”

    “遵命,公——女王陛下。不过请允许我向您道歉。”阿尔滕马克特郑重地行了个礼。

    “道歉?为什么?”

    “为我不能向您效忠,用我的忠诚、公正与智慧守护您和您的家族而道歉。”阿尔滕马克特的手中出现一团黑雾,“但您说的对——保守秘密的最好方式就是不知道秘密。”

    黑雾不断翻滚、压缩,最后变成了一把匕首。

    “我的儿子已经继承了我的所有智慧,也即将继承我的头衔与爵位。您可将他视作我的复制,一个年轻、强壮、而且不知道这个秘密的复制。请您将辅佐您的重任,组建团队的重任,以及……阻止别人发掘秘密的重任交给他……”玛丽娅·特蕾莎慌忙伸出手,但阿尔滕马克特已经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膛,,“让这个伴随哈布斯堡家族……还有阿尔滕马克特家……三百年的秘密……在这里……和我们两个老人一起……消逝…… 女皇

    kaiserin

    陛下……”

    阿尔滕马克特倒在地上,彻底一动不动了。一团黑雾覆盖了他的尸体,片刻之后,尸体便与黑雾一同消失不见了。

    “Ave maria, gratia plena……”玛丽娅·特蕾莎低下头去,轻轻拉动了摇铃的绳索。房门打开了,侍从与官僚们鱼贯而入,簇拥在了年轻的奥地利女大公、匈牙利女王、波西米亚女王身边。

    紫禁城公约 附录2:文档编写

    1.3版

    1948年12月

    前言

    本附录由基金会o5议会批准并授权生效,本修订版自1949年1月1日起生效。

    ……

    基金会的工作人员遍布世界各地、且文化水平差异极大,因此必须确保所有工作人员均能流畅地阅读并理解收容文档。故而,应确保所有文档均以准确简明的文字书写,并在写作时考虑其读者的语言能力。

    ……

    第二章 语言与编号

    2.1 写作语言

    2.1.1 基金会有12种官方语言,所有以这些官方语言书写的文档、文件、记录与章程均是有效的,官方语言的数量可能会不断增加;

    2.1.2 除英语外,各官方语言均有其代码;

    2.1.2.1 各语言代码见下表:

    语言 代码

    英语\/English -

    法语\/Fran?ais FR

    俄语\/py r3ыk RU

    德语\/deutsch dE

    意大利语\/Italiano It

    西班牙语\/Espa?ol ES

    日语\/日本语 Jp

    汉语\/汉语

    葡萄牙语\/puês pt

    波兰语\/polski pL

    泰语\/??????? th

    韩语\/??? Ko

    2.1.2 各异常物品文档应尽可能以收容\/负责该物品的站点主要使用语言,或是该站点大部分工作人员能熟练读写的语言写作;

    2.1.3 与此同时,也应当鼓励将以不同语言编写的文档、文件、记录与章程翻译成其他官方语言,以提高员工间的交流与合作效率;

    ……

    2.2 文档编号

    2.2.1 文档在完成之后,应当为其选定编号,编号原则上应随机生成;

    ……

    2.2.5 为表示区分,不同语言写成的文档应在其编号中标明其写作语言,不同语言的文档可在编号中使用相同的数字;

    ……

    1901年9月8日,维也纳市郊区,帝国侵犯事件委员会第一资料室门外。

    马靴敲击地板的声音打破了这座位于美泉宫2地下30米的幽静地宫的安宁,也将委员会所属二级文员阿洛伊斯·施克尔格鲁勃从午睡中惊醒。

    阿洛伊斯揉了揉眼睛,只见一个一身黑色猎装,带着单片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快步向资料室大门走去,他赶紧站起身来:“这里是第一资料室,请出示您的访问许可。”

    “可笑,我自己就是许可,赶紧给我开门!”男子一边怒喝一边抡起手杖,阿洛伊斯注意到银色杖柄上刻着的纹章,立即认出眼前之人的身份:委员会秘书处常务副秘书长阿道夫·冯·阿尔滕马克特。

    阿洛伊斯赶紧站起身来给他开门,常务副秘书长——鉴于秘书长去了北京,实际上现在就是整个委员会的一把手——的命令自然不能违抗,更别提阿尔滕马克特家族自玛丽娅·特蕾莎的时代起就一直担任常务副秘书长一职了。

    “咳咳……”阿洛伊斯挥手赶走从资料室中涌出的灰尘,“档案管理员,二级文员阿洛伊斯·施克尔格鲁勃,为您效——”

    “我不关心你叫什么,这个世界上有需要知道的事情、不需要知道的事情还有不应该知道的事情,而你的名字就是不需要知道的事情。”冯·阿尔滕马克特转动手杖将迎面而来的灰尘驱散,“现在,二级文员,告诉我‘无名’的资料在哪里?”

    “‘无名’?”

    “就是一号物品,至于它具体是什么,那是你不应该知道的事情,”阿尔滕马克特不耐烦的回答道,“你只要告诉我你需要知道的事情——一号物品的资料放在哪里?”

    阿洛伊斯乖乖闭上了嘴在前面带路,在布满蛛网灰尘与锈迹的资料室中兜兜转转了一阵之后,二人在一台满是封条与锁链的资料柜面前停了下来,柜门上还贴着一张用花体字手写而成的布告,阿洛伊斯认出来布告上的纹章是女大公玛丽娅·特蕾莎的私人纹章。

    阿尔滕马克特撕掉布告,从手杖中抽出剑刃将封条切断,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吱呀声,资料柜的门打开了,柜子里是一沓似乎几百年没人碰过的老旧羊皮卷。

    阿尔滕马克特左手掏出打火机点燃,右手取出羊皮卷,阿洛伊斯见状不禁开了口:“呃……那个……副秘书长大人,您这是在干什么?私自毁坏档案是重罪,尤其是……”

    “尤其是?”阿尔滕马克特头也不回,点燃了羊皮卷。

    “尤其是……根据《紫禁城公约》,在这种时候销毁文件,万一被发现……”

    “就是因为是在这种时候,才必须立即将它烧掉。那个紫禁城公约要我们把所有的秘密与英国佬法国佬俄国佬还有来自全世界的密探间谍小偷们共享。与其让所有人知道,还不如让所有人都不知道。”羊皮卷在阿尔滕马克特手中缓缓燃烧,发出刺鼻的气味,“如果你想让整个委员会与帝国分崩离析,那大可来阻止我——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阿洛伊斯看着那张羊皮纸,在上面看到了一个个人名: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西吉斯蒙德3、勃艮第公爵“大胆”查理4……阿洛伊斯忽然打了个寒战:委员会将一号物品封印起来是为了保护帝国,阿尔滕马克特声称自己销毁记录是在保护委员会,但基金会的诸多条款规定与政策也毋庸置疑是为了保护全人类,难道为了保护一个就必须牺牲另一个?那么这些政策究竟有何意义……

    羊皮卷彻底化为了灰烬,阿尔滕马克特扭过头来,从单片眼镜中死死盯着阿洛伊斯:“好了,二级文员。关于一号物品的档案全部都在这里了对吧?”

    阿洛伊斯在脑海中检索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关于一号物品的档案记录少之又少,但会不会有用其他语言留下的记录?

    但他随即摇了摇头,回答道:“是,是的……全部的德语——我是说全部——记录就这些——唔——?”

    一阵剧烈的痛楚打断了阿洛伊斯,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腹部被阿尔滕马克特手中的手杖剑贯穿了。

    “我跟你说过,这世界有多事情是不应该知道的对吧?”阿尔滕马克特的眼中满是凶光,“真是遗憾,你知道的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与你无冤无仇,但一切都是为了侵犯事件委员会、为了陛下、为了帝国。”

    阿尔滕马克特把剑拔出,阿洛伊斯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只是抽搐了一下就彻底不动了。

    第五章 非标准格式文档

    5.1 前身组织文档

    ……

    5.1.2 各基金会前身组织的收容文档应被视为基金会的档案,与标准格式文档享有相同等级的地位;

    5.1.2.1 对于仍处于收容中的前身组织收容物,基金会工作人员应在《紫禁城公约》签署之时起一年内,即1902\/9\/8之前,将其收容文档转写为基金会标准格式文档;

    5.1.2.2 对于已经失效\/丢失的前身组织收容物,其收容文档无需转写,但应在制作表格对其大体信息进行记录;

    5.1.2.2.1 该记录表同样需在1902\/9\/8之前提交;

    ……

    1991年9月8日,维也纳市郊区,基金会德国分部所属Site-dE22站点主管办公室。

    站点主管奥托·冯·阿尔滕马克特看着通知有新员工到来的电子邮件皱紧了眉头。两德的统一为德国分部的工作提供了便利,但也让那些内务审查委员会的黄鼠狼们变得亢奋不已。他们像兔子一样在德国分部的各个站点之间蹿来蹿去,试图打探出德国分部是不是曾和史塔西5沆瀣一气,有没有向昂纳克6摇尾献媚,以及——会不会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真是可笑,说的好像总部和里根之间就没有过什么肮脏交易似的。至于小秘密——不,如果无人知晓,那就不算是秘密,而为了Site-dE22——或者说是整个德国分部,它必须无人知晓。

    尽管位于奥地利的Site-dE22没怎么成为这些黄鼠狼的目标,但在这个时间点,竟然要有人——而且是个亚洲人——从总部调任到Site-dE22,理由仅仅是“为了协助文书组织工作”?虽然这个黄皮猴子作为探子而言未免身份太过显眼,但只要发现他有任何奇怪的举动,只怕维也纳街头就又要发生一起不幸的交通事故了。

    想到那个探子被撞的血肉模糊的样子,阿尔滕马克特不禁舔了舔舌头,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一个小眼睛大额头,身材瘦小的亚洲人:“主管您好,我是刚刚被调任至此的二级研究员,特伦斯·陶。我想您应该已经看到通知邮件了。”

    “奥托·冯·阿尔滕马克特爵士,四级研究员。”阿尔滕马克特冷冰冰地回答道。

    “啊,幸会幸会,奥托·冯·阿尔滕马克特博士。”无视了阿尔滕马克特博士充满敌意与冷漠的眼神,特伦斯用力握了握对方出于礼节伸出的右手,“请恕我冒昧,您和前代站点主管费迪南德·冯·阿尔滕马克特博士……”

    “费迪南德·冯·阿尔滕马克特爵士,”阿尔滕马克特粗暴地打断了这个喋喋不休的中国佬,“那位正是家父。”

    “啊,果真如我所闻。阿尔滕马克特家族自阿尔布雷希特二世时代以来一直执掌着哈布斯堡皇室的神秘主义顾问一职与帝国侵犯事件委员会的大权,甚至在紫禁城公约签署之后也是如此。”特伦斯丝毫没有松开手的意思,“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您有据可考的最早的先祖,约翰·冯·阿尔滕马克特曾担任阿尔布雷希特二世的顾问。只是为何他的名字没有像一般的日耳曼人一样写作‘Johannes’,而是写作‘Johanan’呢?就我所知,这个拼法通常是犹太人的习惯……”

    阿尔滕马克特猛地抽回了右手。

    “啊,这可真是失礼了。”特伦斯不好意思似的搔了搔他那发际线后退的鸡窝头,“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阿尔滕马克特狠狠地盯着他:“您被调任至德国分部是来工作的,不是来问问题的吧?”

    “抱歉抱歉……其实呢,在被调任过来之前,我出于职业习惯查阅了一下和帝国侵犯事件委员会相关的存档资料,毕竟了解自己的工作环境是很重要的嘛。然后我发现了一点小小的不和谐……”

    阿尔滕马克特悄悄握住了自己的手杖剑剑柄。

    “没事没事,其实和基金会没什么关系啦。只是根据《帝国侵犯事件委员会第14号文件:历史备忘录》中的记录,帝国侵犯委员会的前身——哈布斯堡大公直属神秘事务顾问团——成立于1422年,但另一方面,《帝国侵犯事件委员会第5号文件:行动记录 第一卷》中记载的说,哈布斯堡大公直属神秘事务顾问团的第一次活动是在1434年参与打击胡斯派激进分子。那么这中间的12年间,神秘事务顾问团在做什么?换句话说,为什么阿尔布雷希特二世要在1422年成立一个毫无作为的组织?”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阿尔滕马克特轻蔑地回应道,“你在加入基金会之前是历史学家?”

    “没有没有,一介小小的图书馆管理员而已。”特伦斯笑了笑,但办公室内的气氛丝毫没有缓和,“那么先不说阿尔布雷希特二世在想什么,我更在意的是,当年的帝国侵犯事件委员会文员们在做什么?”

    “当年?”

    “1901年,也就是紫禁城公约以及《附录1:组织架构》和《附录2:档案编写》签署的那一年。”奥古斯塔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根据《附录2:档案编写》,各前身组织有义务将目前仍处于收容状态的物品以基金会标准形式写成收容档案。并将曾有过收容记录,但现在已经遗失或无效化的物品记录成表。”

    “那又有什么问题?”阿尔滕马克特被搞得有些摸不清头脑,握住手杖剑的力道也变弱了。

    “有问题。帝国侵犯事件委员会提交的《原收容物记录表》中记录了其中所有物品在帝国侵犯事件委员会的编号,其中最后一位是919,换言之,帝国侵犯事件委员会至少收容过919件异常物品,但这个数字对不上——被转录成标准文档的物品数量与《原收容物记录表》中的物品数量之和不到919。”

    “你在开什么玩笑?标准文档是不会专门记录它是由哪个前身组织负责收容的,难道你——你把所有的德国分部与总部文档全部读了一遍,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所有的标准文档都会记录其编辑记录,只要找出在1902年9月8日——也就是最初的转录文档们统一提交的时间——时,由原帝国侵犯事件委员会员工所提交的文档即可。”特伦斯得意地笑了,“这就是数据与规范的力量。”

    “看来我不得不承认你的优秀,以及我的前辈们工作存在疏漏,进而导致了收容物的遗失……”阿尔滕马克特开始对眼前这个不起眼的中国人感到了一丝恐惧,“但是这又怎么样?的确当年帝国侵犯事件委员会的员工人浮于事工作失职,但是这和现在的Site-dE22又有什么关系?”

    “我得为当年的前辈们说两句公道话,事实上他们的工作还算是尽职的,转录文档有514份,而《原收容物记录表》中有404条记录。换言之,遗失了的收容物——可能只有一件而已。”

    阿尔滕马克特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似乎是没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变化,特伦斯从口袋中掏出眼镜戴上,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是——我知道该如何去找到那件丢失的收容物了。”

    “你说——什么?”

    “我是说,尽管费了点波折,我还是从帝国侵犯事件委员会的旧档案里找到了它的蛛丝马迹。1848年5月,维也纳市民发动武装革命,可怜的斐迪南一世7和众多王室成员逃离了维也纳——失礼了,我想您应当比我更清楚这段历史。

    “总之呢,当时帝国侵犯事件委员会的一部分高级官员也和皇室一同逃离,而为了避免‘可能的最糟状况’,这些官员制作了一张简单的表单,上面记录了各收容物的名称及其所在地。当然,这张表单在革命浪潮消退之后就成了废纸,于是它就被和退位之后一样变成了废物的旧皇帝斐迪南一世一起被扔到了布拉格,被塞进了帝国侵犯事件委员会波西米亚办公室的档案柜里吃灰。1901年之后又直接进了总部的档案部。

    “遗憾的是,那张表单上面的收容物是按照所在地排序的,也只记录了名称没有记录它们的编号,所以没办法把它和《原收容物记录表》对上号。所以实在是没什么参考价值,直到——”注意到阿尔滕马克特的脸色稍微回复了些血色,特伦斯露出了虐待狂般的笑容,“直到我找到了另一份能补全它的文件。”

    “作为1867年奥地利-匈牙利折衷方案的一部分,匈牙利人有权利参与到帝国侵犯事件委员会的运作当中,换句话说,委员会有义务为可能成为其人员的那些马扎尔贵族们服务,用他们的语言书写档案。但这种义务不过是理论上的而已,侵犯事件委员会里根本没几个人会说匈牙利语,更别提要将已有的数百篇档案全部翻译成匈牙利语了。而另一边,那些马扎尔人老爷们自然也不会有兴趣加入一个自己从来没听说过的组织。

    “但义务终归是义务,帝国侵犯事件委员会终究还是靠着翻词典搞出来一个简陋无比的《德语-匈牙利语标准对照表》。这张表被保存在布达佩斯的委员会匈牙利办公室——当时已经升格为委员会外莱塔尼亚分部了。而1945年苏联人攻陷了布达佩斯后,它又落入了格鲁乌p手里。

    “正因如此,要看到这张表着实费了我不少功夫,但这是值得的。这张《标准对照表》简陋的令人发指,上面只记载了两样东西:所有收容物的名称,还有它们对应的编号,这样子拼图就拼接起来了——缺失的那一块正是被藏在霍夫堡地宫内的,帝国侵犯事件委员会编号001号物品——”

    “够了!”脸色苍白的阿尔滕马克特猛的拔出了手杖剑,架到了特伦斯的脖子上。

    “——‘无名’。我很好奇,‘无名’究竟是什么,以至于1901年时帝国侵犯事件委员会要将它的记录抹消,以至于你非要杀我灭口?”特伦斯的声音丝毫没有波动。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在今天之前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先祖如何称呼它。我只知道那是个会动摇整个奥匈帝国与帝国侵犯事件委员会的秘密。而我身为委员会的一员、阿尔滕马克特的子嗣,有义务去保守这个秘密。”

    “帝国已经在1918年解体了,委员会在《紫禁城公约》签署后也已不复存在。”

    “不存在的只是名字而已。组成委员会的人依然存在,而这些人以及这些人的继承者就是委员会。这对黑庄园、对异学会、对其他十二个前身组织而言都是一样的。而我以我的姓氏起誓,要保护他们,对他们负责,对委员会以及委员会的秘密负责,”阿尔滕马克特的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怒火,“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违背你收容异常保护人类的职责?”

    “我没有违背我的职责,如果没有你们这些内务审查委员会的黄鼠狼四处打探我们的秘密的话,这个秘密谁都不会伤害——”阿尔滕马克特隔着眼镜注视着特伦斯的双眼,但什么都看不到,“但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这不会是我的双手第一次沾染‘同事’的鲜血,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第一,我不是内务审查委员会的成员,我调查此事纯粹出于自己的兴趣。”特伦斯的脖颈被剑刃划破,流出鲜血,“第二,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至少在完善的档案政策与查询机制面前不是。杀了我不能阻止总部将《1848表格》电子化并归档,也不能阻止匈牙利分部记录下《标准对照表》落入格鲁乌p的事实。”

    “但我可以阻止你这只叽叽喳喳的黄鼠狼将它公诸于众,更可以在其他人跑去刨根问底之前将‘无名’转移。”阿尔滕马克特手上的力道不断增大,“我给你最后五秒钟,为你不恰当的好奇心忏悔吧。”

    忽然,办公室的大门被踹开了,十几个身着西装墨镜与战术背心的内务审查委员会特工冲了进来,将阿尔滕马克特围住。

    “我不需要忏悔,更不需要五秒钟——在我产生要忏悔的念头的那一刻,我的行动就已经完成了。”特伦斯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仿佛这一切变数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这次也是一样。在我意识到可能有一个被主动隐瞒的异常物品时,我就联系了内务审查委员会,现在,你们隐藏了几百年的秘密已经躺在Site-19的无效物品储藏柜里了。”

    “你——你说什么——无效?”阿尔滕马克特的声音充满了动摇与恐慌。

    “没错,无效。一个异常效应早已消失的酒壶。根据研究人员的分析,这玩意大概曾经可以影响精子的性别比例,但现在它只能拿来装葡萄酒了。现在,奥托·冯·阿尔滕马克特博士,你是打算干脆点把我脑袋砍下来然后被特工们当场击毙,还是放下剑好让我能给自己的脖子止血?”

    手杖剑从阿尔滕马克特手中滚落,一个没戴墨镜的特工立即冲上前去将它收起来,并将一张证件在阿尔滕马克特面前晃了一晃:“内务审查委员会特工,印第安纳·克劳。鉴于目标物品已经失效,根据基金会规定暂不追究你瞒报异常物品的责任。但日后我们会再度拜访,以调查你与内务审查委员会特工巴拉尼·米克洛什因交通事故死亡之事的关联。”

    阿尔滕马克特瘫坐在扶手椅上,有气无力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介无名小卒而已,非要说的话——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博士,原燧石图书馆管理员,特伦斯·陶。”特伦斯摘下眼镜,从印第安纳手中接过一块手帕捂住了脖子,“啊,顺带一提。因为您涉嫌瞒报异常物品与谋杀基金会员工,Site-dE22将被全面调查,我的调职任命也会被冻结,改为借调至内务审查委员会,负责建设档案通用审阅系统。”

    特伦斯·陶与特工们转身走出站点主管办公室,片刻之后,办公室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整个Site-dE22再度归于平静。

    1422年,维也纳,霍夫堡。

    阿尔布雷希特公爵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下,让自己和这个奇怪的犹太人单独相处。

    “你再说一遍,你能给我什么?”阿尔布雷希特左手撑着脑袋,打量着这个自称 约翰 的犹太炼金术士。

    “我能给您整个帝国,以及,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整个世界……”

    “可笑至极,我已娶了西吉斯蒙德陛下的独生女,并被他指定为继承人了。帝国已是我的囊中之物,你要如何把我的东西给我?”

    “确切的说,那是即将属于您的东西……但是殿下,西吉斯蒙德陛下仍处壮年,随时可能发生一些意外……”约翰匍匐在地上回答,“比如说,一个儿子……”

    阿尔布雷希特身体前倾,饶有兴趣的问道:“所以呢?你想给西吉斯蒙德陛下本人搞点‘意外’?”

    “小的不敢,这样做太不道德了,但是……”

    “有趣,一个犹太人竟然在谈论‘道德’?”

    “殿下,犹太人也有犹太人的道德。而且通常来说不道德的手段也都是不安全的手段。”约翰从背囊中掏出一个酒壶:“但是,小人有更道德的手段来阻止西吉斯蒙德陛下发生……‘意外’,只要让他喝下从这壶中倒出的酒。这样子对陛下可说是完全无害——毕竟没有男性子嗣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而殿下您,西吉斯蒙德陛下的长女的丈夫,就能安全地继承您妻子的遗产。”

    “有趣的思路,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小人不要钱,只要一个……姓氏,无论多么多么不起眼的都行。”约翰抬起头来,“也许世代流浪是我的同族的宿命,但我厌倦了流浪,也不相信那位给我的同族降下如此宿命之人——否则我也不会在此了。”

    “所以说犹太人真是有趣哈哈哈哈哈哈……”阿尔布雷希特拍着椅子扶手大笑,“所以你做的这玩意真的可靠?不会被发现?”

    “如果殿下不相信,大可以去试验一下……”

    ……

    Footnotes

    1. h,位于维也纳的一座古建筑,曾为哈布斯堡家族的皇家宫殿。

    2. Schloss Sbrunn,位于维也纳西南的一座巴洛克式宫殿,为哈布斯堡家族的皇家行宫,由玛丽娅·特蕾莎于1743年下令修建。

    3. Sigismund von Luxemburg(1368-1437),卢森堡王朝末代皇帝,神圣罗马帝国国王、波西米亚国王、匈牙利与克罗地亚国王。死后由其女婿,哈布斯堡家族的阿尔布雷希特二世继承。

    4. charles le téméraire(1433-1477),勃艮第公爵,1477年在南锡战役中战死,死后其女婿,哈布斯堡家族的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继承了其大部分领地。

    5. 国家安全部(ministerium fur Staatssicherheit,mfS),德意志民主共和国(东德)的国家安全机构。

    6. 埃里希·昂纳克(Erich honecker),德国政治家,1975年至1989年期间任德意志民主共和国领导人。

    7. Ferdinand Karl Leopold Joseph Franz marcellin(1793-1875)。奥地利帝国皇帝,1848年2月2日退位,由其侄子弗朗茨·约瑟夫一世继承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