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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的虚无流浪 第66章 依赖性

    蜘蛛剩下的事情有秩安司收尾,方年和赵州两个被无情的赶出了现场。

    怀里塞了两大包零食,让人怀疑秩安司的这些人还把他们当十岁小孩看。

    闲下来,方年向赵州问出自己的问题。

    “怎么做?”

    “总归底层的社会道德不会变的。”赵州托着下巴说:“毕竟把超凡转化成经济发展的推动力还有一大段路要走。”

    想起这两年关于其他世界的所见所闻,他说:“按你自己的想法来做。”

    方年和赵州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对面是不停歇的喷泉。

    方年看着喷泉沉默了一会,“我不知道怎样才是对的。”,情感和人类思维的搭配,让一切事情都变得简单又复杂,感知负面情绪的能力让方年经常陷入死胡同,做人真的很难。

    “何必太在乎对错?”赵州反问,紧接着有些懊悔地低声“嘶”了一声:“等等,这好像也是我和你说的?”

    方年点头。

    “啊……是我的锅。”赵州戴上了痛苦面具。

    四年前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他。

    没有情感没有执念,那时的方年实际只是“因为活着所以活着”,那时的有志少年赵州中二期且热血,当然看不惯方年那副得过且过的茫茫然混子样。

    在那个汇集了他所有中二黑历史的十四岁,赵州又说,“人活着总的干点什么吧?那就去做对的事,去做好的事,去成为在前边发光的人啊。”

    一股子东南角某个千岛大区的动漫味,二的不行,喊口号喊得可响了。

    彼时的赵州根本没有意识到,只能感知到负面情绪的能力,对所谓“好坏”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也没意识到这让未来的他社死到想要逃离深蓝。

    “……”

    方年依旧端正坐在长椅上,凝视喷泉溅起的水花,没说话。

    赵州拄着额头回忆当时自己的发言,又想起前两年备受冲击的经历,混乱了一会,“……是我的天真和局限。”

    “嗯。”

    方年知道,正义、好一类的东西,都是一种基于立场和观念的主观判断,不存在绝对性,一个还在校园里的十四岁小孩毛病就是太过主观。

    “……你知道啊?”赵州瞬间就明白过来,一个能感知恶的人怎么可能会像他当时一样天真单蠢。

    方年稍微歪头看看他,在懊悔、在悲伤,还有一点复杂的东西方年不懂,不知道十六岁到十八岁之间的赵州经历了什么,想必有着很多遗憾,“我和你说过,不止一次。”

    赵州这种好听了说叫有主见,不好听就叫铁头娃,对付这种人就要用强有力的事实当头给他一棒,单单靠说是不管用的。

    “……我知道。”赵州马上调整好情绪,这些糟糕的情绪不要再传递到阿年那里了,他露出个有点苦涩的笑容:“我早该知道。”

    方年觉得他需要安慰,“时空侧不能回到过去吗?”

    赵州笑容僵在脸上,甭管苦不苦了,他咬着牙说:“就是那群王八蛋截取的时间片段。”——从某些个异世界的时间长河里复制一段截下来,再剪辑一下、拼凑一下、合理化一下——“不当人啊他们!”

    想起那些怎么惨怎么整的王八蛋赵州就心梗,最气的是那只是个人工片段,当赵州完成最后一项考核“发现世界的真相”以后,程序重启另作他用,根本没有补全遗憾的机会。

    “哦。”

    安慰效果很好,方年能感知到赵州一下子怨气重了,赶走不开心。

    “别哦,你也在里边。”赵州痛心疾首:“咱们从七岁认识,二十几年啊二十几年,阿年,你就看着他们坑我!”

    方年:……(欲言,看脸色,又止)

    赵州的怨气比鬼都重,不好的回忆涌上来让他开始一个一个数落那些看戏的,最后咬牙切齿地单把王页等几个bE写作大家拎出来:“尤其是他们那几个,等我有时间绝对回过去拍一堆他们的黑历史,不在天网上挂一个月我就不姓赵。”

    啊,能把赵州逼到这个份上,看来长大以后王页他们的搞事能力突飞猛进。(确信)

    ……

    “不说这个了。”赵州咽下五片药物:“刚才聊什么来着。”

    “主观问题。”方年说:“我需要能做出主观判断的观念,符合已经到来的超凡时代。”

    赵州对这个让人头疼的问题感到非常头疼,把药当糖吃嚼了三片,“阿年,做人要学会独立思考,首先你拥有独立且自由的意志,不需要事事按照我说的来做。”

    方年摇头:“我不是人。”他是个异类,只是在学习做人,躯体也只是伪装,如果他想换个躯体随时可以换,站在人类立场的原因完全是赵州,截止至上个月十六号,方年关于人类的一切都和赵州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头疼。

    “差点被你带歪了,重点不在物种身上。”赵州可以理解,所以头更疼:“不管怎么样,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事,这是你的权力。”

    方年继续摇头:“我的想法不适合未来。”

    “我也是个普通人,你也知道,我会犯错,致命的错。”赵州深深叹了一口气,决定换个思路。

    “何必太在乎对错。”方年面无表情地把话还了回去。

    赵州:“……从你自己的想法出发,起码做出选择不会后悔。”

    “我不是人。”方年重复了一遍:“我可以做出判断,但我的逻辑会混乱。”拥有理智的意志天然与混乱对立,方年自然也不想。

    同样年轻的赵州没有告诉成体系地告诉他,该如何处理复杂的人类之间的事务,再重复一遍,一万个人有三万的脑回路,各有各的逻辑,尤其还有情绪这种不讲逻辑的东西,方年的cpU会炸的。

    “这是迟早都会经历的事情。”赵州坚定道:“现在的时机正好,你可以慢慢来。”

    “我,秦秦,还有其他人,都会帮你。阿年,忘记高晓兰的那一套极端依赖理论,你只是你。”

    方年回避了赵州的眼神。

    晶莹的水花在半空折射着太阳光,方年指着喷泉问赵州:“如果撤去它的动力,撤去它的底座,它还能是什么?”

    都会用比喻了?赵州意外,没白跟伊始那群王八蛋混了近半个月,秉持着欣慰的老父亲心理,他仁慈地没有打断施法,在问题框架内回答:“那多半是主动地不要这座喷泉了。”

    “我们假设原因是喷泉出了故障,这是比较合理的猜测。”赵州往下说:

    “基座被处理,垃圾场,或者换个合适的地方再利用。”

    “作为主体的水流,返回绮蓝河不太现实,那就顺应命运。”赵州让方年看四周:“这道水已经被引到了这里,身处公园里已经是它面临的现实问题,你觉得它还能是什么?”

    赵州不等方年回答,接着说:“水流的命运似乎是确定的,平常不过按部就班成为另一个喷泉,波澜不过变成另类的水池和人工湖,最大的变动无非是这块地皮换了主人,公园不再,它另作他用。”

    “它似乎只会是这些了。”

    “但是谁也不知道,哪天,一件异常事件?一件普通的泄露事件?或者一件爆炸事故?又或者引水的渠单纯挡了什么工程,水流的源头断了,它的命运也就到了尽头,变成水沟,然后干涸,再然后失去一切痕迹。”

    “它什么都不是。”

    “它的一切都身不由己,你和它不同。”

    萝苑里的宠物和小孩很多,失踪案告破,在家里憋了许久的人们在公园里晃荡。

    方年和赵州从各种方面来说,都是显眼的类型,两个人凑一起,方年身上原本的存在感削弱没那么顶用了。

    为了不让其他人打扰,秦酥一边围观一边又布下了屏障,和被见闻屏障一个原理。

    这不算公权私用,毕竟秦秦亲手布置的比精神频道里的高级哒~(骄傲脸)

    赵州想到什么呵呵笑起来:“水流只能任由摆布,也有它还没成精的原因,超凡的世界还没对它打开大门。”

    到底赵州还是撕了方年的剧本。

    “如果有了意识,它起码要抗争着试一试。”他开了个玩笑:“比方说……没有源头、没有底座,水流也能流出三层喷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