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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光爝火 第139章 献策

    神域秘境经此雷劫已不复之前的瑰丽奇幻之景,凡所经处尘雾弥漫,焦土遍野,萧疏荒凉,见者哀绝。

    一行人落脚一片焦林之中,面色沉沉,彼时司央已经醒来,对发生之事诧异非常,问起昏死之由,只道是沉沉睡了过去,并无所觉,如此众人又将视线落于苏清绝身上。

    如今情形,几人只得通过二人来寻找蛛丝马迹。

    苏清绝如是道:“睡去前我见了玉琉光。”

    玉琉光是谁几人自然知晓,又将目光转到另一人身上。

    金郁琉未答,只道:“今秘境陨落,为解东域之劫一则恢复秘境灵气浮于空,二则迁秘境入深林海域,三则撤离百姓落东域。”

    秘境陨落,应对之法无外乎这三条出路,但这天下谁又能有一息恢复秘境灵气与迁移其势的神威?这第三条怕是唯一的出路。

    但秘境被毁,即便落于东域,其后事影响也无法估量,何况东域生机不在,百姓流离失所亦是劫难。

    众人忧虑之际,司央出声道:“师兄觉得哪条路可走?”

    绝境当前,没有人比此人的话更具说服力,毕竟眼前人不是常人。

    楚昭和与林青羽也反应过来,此人是濯君回的转世,想必有法子应对。

    金郁琉沉吟片刻,道:“有前人曾在秘境布万象天引阵法,若阵法同启,秘境所受牵引之力将四分坐落群山海域无人之境,今秘境生机断绝,阵法无力为系,为避此劫,需以灵气来运转。”

    他话语一顿,看向几人道:“阵法有阵眼无数,灵气所需之多,你我之力微薄,需人前往,今入境之人过百,我需一缕灵识为其指路,事关东域安危,青羽修为大成若有不从者可略施威势。”

    他神色自如,声音清越,还是往常温润的模样,其话音却让众人诧异不已。

    这万象天引阵法乃是濯君回所为,此人后世入魔,青砚门虽知其清白,若让旁人相信却有难度。

    几人略一思索,楚昭和点头道:“东域坐落仙门有二十一座,来秘境之人不会想亲眼目睹师门被毁,而其中亦有仙门之首的天衍宗,若其出面,此事事半功倍。”

    司央道:“我与大荒宗交涉此事。”

    妖族大荒宗素来超脱世外,鲜少与人来往,凡事可商,却不能以令命之,今有司央出面再好不过。

    三人的交谈让情形渐渐明晰,林青羽一指三人道:“风雪楼来了几人?”

    他们交谈并未避开三人,秘境陨落,与风雪楼脱不开干系,迟早会成为众矢之的,见有法子应对,几人自然不会推脱,只是尚有疑虑。

    风十三道:“万象天引阵法乃濯君回所为,其后入魔,此阵利弊尚不可知,且你是何人?怎知阵法之事?”

    林青羽一挑眉头:“此事因风雪楼而起,你反倒诘问起我等来了?你等可是忘了那人所言?若非他唤醒我师妹,你风雪楼一众都死不足惜。”

    金郁琉的衣着与青砚门不同,几人行事却隐隐以他为首,何况他能破除苏清绝身上的异象,复又对万象天引阵法所知甚详,其来历不得不让人起疑。

    风五直言道:“他既能唤醒你师妹那是常人吗?如此了解万象天引阵法的是常人吗?都道是濯君回入魔后万象天引阵逆行倒施,成了引魔气的邪术,此人既非你同门,不定事事皆他所为。”风五话语一顿,惊骇道:“你们该不是一伙的吧,啊……”

    话音未落,一簇火苗径自落在了他身上,灼人的火焰顿时将人裹起,顿时惨叫声连连。

    风十三见状忙道:“道友手下留情,阵法需人维系,劫难当前,他一人尚能出一份力”。

    风十四连忙附和:“还请道友手下留情。”

    此话不无道理,林青羽等人却未出声,金郁琉侧身看向不远处的人道:“清绝,无碍。”

    苏清绝指尖微动,那全身的火焰顿时凝成一簇火苗飞入她的指间。

    火势一去,风五剧咳连连,眼泪与鼻涕横流,风十三风十四见人还活着松了一口气。

    风十三道:“道友见谅,事关东域安危,我风雪楼虽做杀人的营生但也绝不会行危害天下苍生之举,若真如道友所言,此事我等定义不容辞。”

    司央冷笑一声,道:“此事并非与你三人商量,作此罪孽,你等该求此劫能顺遂无恙。”

    “你三个别不识抬举”林青羽瞥了三人一眼,继而道:“我先去寻天衍宗。”

    话音一落,一道钟声响起,此声乃秘境关闭讯钟,突然彻响神域秘境,今秘境有异,现下响起怕是有别的意思。

    楚昭和道:“此钟由三宗合力才能敲响,必为召集之意。”

    金郁琉略一沉吟,道:“去山底。”

    钟鸣三声,余音不绝,数道剑光自四面八方而来,聚于山脚一处辽阔之地。

    天色阴沉,灰雪如席,众人面色不一,各门聚首低声交谈。

    三人到时,人群忽然静了一静。

    林青羽并未刻意隐藏修为,各门不乏入极道尊巅峰之境的人,这来自上位者的灵识威压不可小觑。

    凡所入神域秘境者,其上以极道尊者为界,此人修为至仙道尊者必是入境后才破了境,但破境所需时日甚长,能短短半日者岂非等闲之辈?

    众人不由将视线落在了一行人身上。

    这一看,不少人觉察出那容色绝世之人是妖,妖竟拜入了人族的宗门?复又是一惊。

    姚祟方一见到来人便朝人掠了过去,快速道:“有宗门道此次劫难乃青砚门所为,你等小心为上。”

    三人心下顿时一沉,便听一人道:“凡所来者,归还玉简。”

    一人径自迎前,观之衣上银纹织云成阵,此乃天衍宗弟子。

    三人交出玉简,来人复又道:“请随我来。”

    几人相觑一眼,跟上来人穿过众人来到一行人面前。

    仙门以三宗为首,其界限分明。

    眼前着荼白道袍,衣秀云纹,缀星辰的为天衍宗弟子。

    着月白道袍,衣上凝纹聚山川,绘江河的为衡阳宗弟子。

    着紫荷色道袍,衣绘山林之草树的为洛神宗弟子,与两宗不同的是此宗门尽数为女子。

    几方见了礼,程鸿儒开门见山道:“方才已有道友说于你等,你且先将事情一一道来。”

    衡阳宗的祁辰夜道:“还道来做甚,现下该是逼问如何解此困境的法子。”

    楚昭和冷冷看那人一眼,道:“事涉我门清誉何故不言?敢问是何人如此诬陷我门?”

    程鸿儒一指众人,道:“穹苍门,天武门皆有人看见雷落之处有你青砚门下的弟子。”

    三人转身看去,便见五人自人群中走出,一女子道:“千真万确,那女子正是身着与几人一样的衣衫。”

    另一人道:“我门也瞧见了,那女子模样平平,身法诡异。”

    林青羽噗嗤一笑,道:“她是不是面色苍白如纸,身形纤长瘦削,性子又寡言少语?”

    “不错”那人道:“该是你门弟子罢?”

    林青羽挑眉,道:“自然,着了我门青砚袍的人自然是我门下人,然你等虽身着两门道袍,其身却为风雪楼的人又该如何说?”

    话至未音,其声音一沉,一道灵识微压顿时落在五人身上。

    五人不料被一语道破身份,心下皆是一惊,一人当即不顾身上重压,反驳道:“风雪榜人人可揭之,在场的诸位谁人未揭过榜?”

    “不错”一人立即附和道:“于道友而言揭榜既为风雪楼之人,那在场的诸位皆为风雪楼的人。”

    司央一瞥那人:“道友真是煽风点火的一把好手,小心引火自焚。”

    那人却更来劲了:“我如实道来,怎是煽风点火?道友莫要错怪我了”

    天衍宗的褚惜诺出言道:“多说无益,道友不妨请她出来说道此事。”

    “让老子看看是哪个狗娘养的拆老子台。”

    忽而一道怒骂声起,众人只见自半空落下一团巨大的白影,白影激起焦土无数,周身之人皆退后一步。

    待焦土散去,三人模样显露出来,风五一看那几人,顿时怒道:“你等可闭嘴吧,十三。”

    风五排行高于几人,听他如此,五人神色不一,相觑一眼,未再出言。

    风十三去了周身的白巾,朝众人行了一礼,道:“我等确实是风雪楼的人,来此前接了一桩营生,这营生为一人而来。

    因此人身负大能,寻常人靠近不得,为防有变,那托事之人曾交予我等一方阵法,我等以阵法困之,不想此阵竟招来天雷,触怒神威,降下雷劫,我等为了活命弃阵而逃,后自知酿下大祸特前来献策,还望各仙门弟子念及当前东域安危,前事暂搁,出手相助,我等定感激涕零,至于青砚门一事,我楼恐受牵连适才嫁祸给了此门。”

    来神域秘境的都是仙门弟子,即使平日里有与别门别派结仇结怨,但大局当前,事关十七城百姓安危,没有一人不想赶紧渡此劫难的,而今一听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又怎能不惹群情激愤。

    “献策?”祈宸夜登时长剑在手:“我先砍了你几个畜牲不如的东西。”说着就要动手。

    温殊晏抬手一拦:“事已至此,杀了三人,秘境也不能恢复如初,先寻渡劫之策。”

    祈宸夜狠狠看了三人一眼,收了长剑。

    “不错”程鸿儒上前一步:“你且说来。”

    风十三躬身道:“秘境中有阵法,今境内生机断绝,阵法无力为系,为避此劫,可以你我灵气来运转阵法,阵法有阵眼无数,需人前往,我需各仙门弟子一缕灵识为其指路,事关东域安危,望请从急。”

    神域秘境在世数千年从未有人听说过阵法一事,且事涉五灵大陆,没有人敢轻易做此决断。

    程鸿儒道:“怎知此计可成?”

    “可成。”风十三道:“以我风雪楼一楼担保。”

    话虽如是说,但此劫本就因风雪楼而起,洛神宗的颜卿卿道:“秘境陨落,想必东域群山各宗门护山大阵已经开启,十七城百姓也已在撤离,此计可成无事,若有异常,又该如何?”

    风五见几方拉锯,不禁急道:“诶,你等还有此闲话的功夫?此阵定能成,老子以性命担保。”

    衡阳宗温殊晏道:“你且说天怒之语如何来?阵法何人所给?其何故引雷劫?阵中人在何处?且所献之计的阵法你等是如何知晓?此阵若成,这一方秘境又会如何?”

    连连数问直指要害,风十三有些招架不住。

    “老子方才便道直说,你偏是不听是吧,罢了。”风五将他推开,道:“我楼此行乃是有人悬赏的营生,说是有神火降世,为得周全给了一方阵法,谁想那阵法邪门的很,唤来了天雷,你要说为何如此我等也是不知,而那阵法中人嘛没死,但也不记当时的事儿,至于秘境的阵法乃万象天引阵法,为前人所布,本欲借神域秘境的灵气来镇压五灵大陆的魔气,这不人被害死了。

    你要说我如何知晓,老,咳,我乃濯君回的的弟子,老,我是看在师尊的面子上才道出此法,你等不信便等东域成一片焦土吧。”

    话毕,他抱臂而视,看着上首处的众人。

    神火,濯君回,此事竟涉及了两个不得了的人物。

    世间身负神力之人久不出世,众人知晓的也只有姜氏的姜锦琅,但此人为封幽都魔气,修为已失,如今又有身负神火之人临世怎不叫人惊讶,惊讶之余,那神域秘境的天象由来已不奇怪,但因此楼导致神域秘境和东域之劫,难辞其咎。

    而众所周知五灵大陆有万象天引阵法,乃濯君回耗费心力所布,但因一朝入魔门被世人视为了邪阵。

    此人名讳曾彻响五域,即便过去三百年,今忽而听闻,众人心头也不禁一震,复又看向那人。

    濯君回那等人物,其弟子怎如此举止言谈怎如此粗鄙?

    司央冷声道:“杀了吧。”

    林青羽亦磨牙道:“师姐,给他一条噬心虫。”

    楚昭和点头,道:“待事毕。”

    青渊乃三人师尊,为濯君回的弟子,此人如此大言不惭的与他平起平坐是该杀了,然其变故突然,几人未料到竟成如此局面,当下只能冷眼旁观。

    若说濯君回一事,事关天衍宗,程鸿儒当即沉了目色:“据我所知,长明仙尊座下只有三人,且已至仙道尊者,你是何人?”

    风五嘿笑道:“我为其外门弟子第四人,你等不知也是应该。”

    衡阳宗祁辰夜眼含肃杀:“前有魔族动乱四起,我仙门伤亡不计其数,今有神域秘境遭此劫难,涉及东域,为魔族所为也不可知,而濯君回当年灭十三门派入魔,为了诛杀他,我三宗折了多少同门你等可知晓?你今日来此敢道自己为其弟子可是想早些死?”

    三百年前小荒山一战离众人虽远,但其惨烈比近日更甚,当日自那场大火中活命的不过两人。

    而三月前的魔族动乱,活命的人数也未过半,今来此秘境中人不乏有同门身死之人,此话一出,众人面色皆是变了。

    “不错,此事定是魔族在作祟,我等不要轻易上当。”

    “这风雪楼没少做害人的营生,许是一早与魔族有染。”

    “对,他既是魔头弟子,这风雪楼不定是魔族的爪牙,那人面之下定是魔心,不若抓起来看看”

    风五本欲借濯君回的名头来说服众人,不想未起作用反而引得群情激愤,众人欲杀之而够快,他大叫一声,道:“当年之事全凭活下来的人告知,但真相如何你等可有追查?老子也非他弟子,但也听闻此人是被人设计谋害。”

    一宗门人道:“当年之事活下来的两人皆为天衍宗的宗主,你莫不是在质疑其所言?”

    “就是,当今天衍宗宗主乃是濯君回的大徒弟,他所言岂会有假?倒是你等以献计为由欲对这秘境做什么?”

    “既是魔,定是行图谋不轨之事,需得抓起来盘问一番。”

    “如此看来,这魔族不仅是倾九渊要出世,这魔头濯君回怕也没有死,可是要出世了。”

    “……”

    见火迅速烧了过来,风十三有些傻眼,他不禁踹了风五一脚:“我便说此事不能提了罢,迟早被你害死。”

    风五一推他,道:“老子不是想快一些啊,万象天引阵为他所布,既然入魔,此阵该是引魔气的罢,那为何过去三百年依旧安然无事?以他的大能既能布下万象天引阵,那灭了人世不是轻而易举?你等不信,老子是信了。”

    祁辰夜目色如刀,声音铮铮:“狡辩之词,我一众仙门为防万象天引阵法有异而布下结界以防万一,且九幽之境修复天裂亦是我等仙门为之,你难道不知此事?”

    风三自然知晓此事,顿时悻悻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