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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云外 第一章 人间偷渡—(2)偷渡

    “铃…”,常空恍恍惚惚,“是铃…”长空迷迷瞪瞪,又是一股寒凉,她的头又一次被浸入水中。忽的,长空被激醒,她疯狂的大口呼着长气,发现自己坐在水边,耳旁不知是谁的叫喊声,“什么灵不灵的(她错听的声音)。”

    耳边有人对其说话,她也不耐烦搭理,努力回忆,自己应是喝多了,记忆中好像还有个机器人和一头猪。她慢慢缓回神来,抬起了头看着身侧絮絮叨叨的铁壳子。

    铁壳子见长空醒了,便扶他回岸,让其倚靠在原来的桃树上,然后蹲在旁边郑重其事的瞧着她,把常空看的心里瘆得慌。

    “什么?灵不灵,布灵布灵的…”常空呆问道。

    铁壳子故作高深的说:“我要告诉你的是,其实你不是,人。”常空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呆迷着,因为她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铁壳子继续补充道:“我如果猜的不错的话,你是,‘霝’[ling]。”

    “哦,有什么分别?”常空漫不经心。

    铁壳子对常空平淡反应有些诧异,忽的大悟,因为常空并不知道到‘霝’所代表的意味。他提醒道:“如果是‘霝’,便更有机会寻回你的记忆,你说打不打紧?”

    常空一听激动的要站起身,可腿脚酸软无力,扑腾一下又坐回原地。她揉捏着小腿问道:“啥是‘霝’?”

    铁壳子右手托着脑袋思索,他要想想该怎么解释,可想了半天他确摇摇头,皱着眉不算满意的回答:“其实我对‘霝’只是一种感知,谈不上理解深刻,”见常空眉宇微扬,它赶紧解释,“嘚嘚,你先别着急,‘霝’可不是我们世界的人能解释清楚了。”

    铁壳子手托下巴做捋胡子的动作,补充说:“正如鱼儿于水中,不知天之高。人于大道中,不知道之妙。”

    “你记得我之前介绍‘幻化中世界九大类国民”么?我也提到了‘霝’,但不好解释…”。

    常空白了它一眼嗔怪道:“你又未生胡须!装什么模样,赶紧接着说啊。”

    “我先说个大概,这‘霝’与我们所在的人间世界、幻化中世界遵循着不同的存在法则。‘她’的意义玄妙,在我的理解中就有‘空、无、存、生、雨、堕、灵、美、善’等诸多意义。你一身空空,却无中生有,竟能感应变化并作用于这个世界的物,因此我猜测你有‘霝’的属性…”

    铁壳子说了半天也没讲透,常空听了半天亦没听懂。长空是务实之人,她直接打断铁壳子,“什么空无存生!说重点!你直接说怎样寻找回记忆?”

    铁壳子自言自语,“既然如此,那去鹦鹉集也没有意义了。”它搜索枯肠,“那银盘也没得意思。”

    它忽然两眼放光,“对,人间。”它十分确认的样子,“偷渡去人间。”

    常空噘着嘴心存疑问,“去人间?”“去人间便可以获得记忆?”她心里不住不禁揣摩,“一会说我是人,一会讲我是霝。我还是要有些防范的。”

    她忽然尴尬的瞧着机器人,因为她想到铁壳子是可以扫描自己的。

    咳咳,铁壳子回答道:“方才你因酒发挥,竟幻化生出桃花细雨火凤凰。要知道,不花转化币就可以幻化出什物是非常不得了的,可不是人之能力所为。”

    它接着补充,“我也是听一个老友讲过,霝是具有感应幻化的秘诀,因此猜测你应有其属性。”

    常空疑问:“既然我不是人,如你说是那霝。那我去人间便会得到记忆么?”

    铁壳子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幻化中是与人间世界的平行反馈,是数据的集成。与人间世界同步的记忆方是真实的、鲜活的记忆,不然无非一堆数据。而那霝与人也是息息相关的,人为霝之器,霝为人之爽灵。如果作为霝,你便可以任意穿梭两世界,去寻回记忆,更重要的是可以寻找你的器,也就是真正你自己。”

    常空听了铁壳子解释,模模糊糊,似乎理解,“怎样去人间?”

    铁壳子面露谨慎,“正常之人来去两地皆凭合法链接。而你是霝体,没有链接通路,如果走正常通关路径会有很大的波折与危险,会被关口查缴没收,万无一失偷渡为佳。”

    “偷渡?”

    “对。幻化中有云梦大泽,大泽中有一座大山名为三危山,其中有一秘密所在叫作历儿岗,那里藏有一个偷渡口。”

    它用手捋着光光的下巴,“嗯,三危山距此非常之遥远,需先往附近的勃齐山搭乘‘水晶梭’穿过至少两个甲子尧,便到了三危山,然后咱们再找交通去历儿岗。”

    铁壳子之后又给长空进一步解释,“‘甲子尧’是幻化中世界的信息厚度、远度、量度总称单位,一个甲子尧的信息量就是一个“标准国”大小,为了便于计数,甲子尧下又递退出甲子泽>甲子艾>甲子拍>甲子太>甲子吉>甲子兆>甲子千>甲子壹>甲子比特。幻化国方圆高下空间信息衡量巨大,这个世界的先贤们便修建了水晶梭作为超远程交通工具,由于水晶梭运转需要巨大的能量,幻化中世界也只有七万七千七百零一个水晶梭传输站,而勃齐山上就设有一座。”

    常空听的头大,“好了,好了,那咱们先去勃齐山搭乘那什么‘水晶梭。”

    铁壳子摆摆手,“去勃齐山徒步也要十余天。咱们需借助个交通方可,有了好交通半个时辰便到。”

    常空纳闷,“走,算了。怎个交通?”

    铁壳子知她心意,“我认识这里的一个摆渡,我来招它。”说着它朝着湖中呼道,“细雨桃花水,轻鸥逆浪飞。岳中山色镜,锦鲤来上滩。?”

    不过一刻,不远处一只长许半丈的金鱼跃出水面,金黄闪耀间又落入水中,激起朵朵银色的水花。

    铁壳子俯下身去,那只金鱼悠悠的向岸边游过来,它在水边不住摇摆着身体,仿佛对老朋友打招呼一般。长空也凑过身去看,赞叹这金鱼着实价实货真,整鱼的鳞片皆是鎏金打造,片片熠熠生光;常空忍住上前扣攫鳞片的冲动更是瞧个仔细,金鱼头带青箬笠,身披绿蓑衣,鱼身两侧各挂一个红蟒皮长匣;更有意思的是这尾“黄金”竟带着蓝翠水晶眼镜,眼镜上还配了一双墨玉小水刷。

    铁壳子对着金鱼道:“多日不见,愚公可好?”金鱼好像能听懂铁壳子的话,在水中热烈的游着,圈圈涟漪荡向岸边。

    铁壳子转身对常空说:“这老金鱼姓万,名年历,我称其为愚公。饱经沧桑,年高德劭,比我在幻化中世界待的时间还要久远,有问题找它定不会错。”

    “万年历?”常空心里清楚铁壳子虽是对自己说话,实则是借机恭维老金鱼,她看到老金鱼尾巴摇了摇,眼镜上的小水刷也划了两下,明显也是受用这好话。等她回头再看猪尖尖,发现细脖猪则夹着尾巴退的老远。

    铁壳子凭空取出个金色小坛,然后双手托着无釉大酒坛将桃花酒倒向金坛。常空看到原本清粉样的桃花酒流出大酒坛时竟变成了一颗颗金胎掐粉丝的球丸,并散发了浓郁的酒香、花香与药香。

    铁壳子边倒酒丸边絮叨,“常空兄台与我刚得了些好酒,分些给老友钓金蟾时解闷,这酒除了润足桃花精外,还醉萃了无眼国万粒金决明、锦鸡国千只赤练百足虫、平邑顶百朵金银花、无毛国一把黄金狗尾草。”它边絮叨还边咂舌,“我管这盘勾好的琼浆唤作‘桃里一片金’,对眼睛最有利的。”

    金鱼被铁壳子的描述馋的漏了涎水,开口人言道:“快,先整一丸我尝尝。”

    常空很好奇,她用双手托了一个酒丸,感觉弹弹的、暖暖的,她回看铁壳子,铁壳子停了下来对她说:“帮着投在老友嘴里就可。”

    老金鱼欧起圆圆的嘴巴,嘴边数根短肉须也跟着欢欣愉悦的跳动着,长空捧着这颗“桃里一片金”送进老金鱼的嘴中,它一口将酒丸吞咽进去,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兴许是被酒气激了胃。

    老金鱼老脸一抹红晕,“山图公太客套了,这酒丸够足了,我两个弹匣都装不了。”说着老金鱼对着岸边,身子两侧的红蟒皮长匣中嗖的弹出两条丈许长的内匣。铁壳子一看两个空空的内匣,只好抱起无釉大酒坛继续倒酒丸。

    “山图公别忙碌了,我俩说说正事吧。”那老金鱼见酒丸数目差不多了。

    铁壳子抱起小金坛把酒丸分别倒进长匣内匣,盖好盖子推进长匣才说到:“请老友帮忙,为这位长空兄台开一个路引,再发一重炮,送我们去勃齐山搭乘‘水晶梭’。”

    老金鱼不忙回应,却从红蟒皮长匣中弹出一颗“桃里一片金”,酒丸飞出半丈高,不偏不倚落入其嘴中,老金鱼陶醉的打了个战,“山图公安心,我匣子里路引多的是,随便抽丸‘某某某’的路引给他就是。”

    铁壳子手中凭空出来三枚金饼,“多谢。”说着把金饼抛给老金鱼。

    老金鱼用嘴灵活的将其衔住,留下一饼,又吐回二饼,“山图公如此身份却对我礼敬有加,这能量币我收取一枚做炮钱,其他不要。”

    “那怎好?…酿好酒定给你存些。”铁壳子笑了。

    老金鱼的蓝翠水晶眼镜上墨玉小水刷划了两下,它仔细端详常空少时,“伙计,接路引。”老鱼身侧一长匣中弹出一个黑球,抛向常空。常空接过手一看,黑球坚硬剔透,里面闪烁着星星点点。

    “敢问山图公何时候上路啊?”老金鱼问。

    铁壳子冲着远处树下的猪尖尖招了招手,细脖猪不但不应邀,还退到树背后,只露出一个长鼻尖。铁壳子回身看着老金鱼,两“人”相视一笑。

    “我和常空兄台这就出发,如果顺利的话酉时日入便能赶回。”然后他加大声音,“猪尖尖在此歇着,劳烦愚公陪护一时,等我回来再一起乐呵。

    “也好,我抽工夫钓些‘失心蛤蟆影’?,晚上烤着佐酒。”老金鱼说完看向长空,“现在已经是日中,伙计可曾吃过饭食?”

    常空猜想老金鱼要请客,他现在归心似箭不愿耽误时间,“哦,‘老鱼仙’莫客气,我还不饿。劳烦尽早送我们去穿梭的地方。”

    常空见老金鱼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权当是自己推了对方邀请的不满意表现。铁壳子拉着常空就准备下水,常空疑惑的望着水边的老金鱼,一只抬起来的脚搁在半空愣住了。她心想,“这鱼不足一米,我和铁壳子的块头还不得把这只老鱼压成鱼干了。不过这个世界有太多惊奇的事情,我先看看再说。”

    “老友,勃齐山。”铁壳子冲老金鱼说到。

    老金鱼点头会意,然后向湖里游了三四丈多,绕着一个点象圆规画圆一样游起来,越游越快。到后来也看不清老鱼身影,只看到一轮黄金巨轮在水中不断的旋转着,水花四溅,热气腾腾,一会水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水泡。

    铁壳子又回岸掰断一根桃树枝,扔给常空,然后自己走进水泡之中。

    常空虽然对铁壳子并不是很了解,但此时已经心生信任。她不假思索,也走了进去巨大的水泡中。

    “常空兄台记得咬住桃树枝。愚公,开始吧,这次要吐得稳一些。”

    “什么,吐…”常空拉长声问到。

    此时老金鱼张大嘴,周边的气流涌进它的嘴里,一会功夫就涨成了一个巨大的黄金鱼球,接着老金鱼一下喷出一股黄气,黄气迅速把水泡包裹住。水波翻滚,一个黄色的大球如离弦之箭一样向湖中心飞去。

    见远处两个黑影在黄色水泡中上下翻滚,此时还在岸边的老金鱼尴尬的眨了眨眼睛,而远处的偷眼望来的猪尖尖也如释重负的叹出一大口气。

    半个时辰并不是很长的时间,但对常空来说如同过了十年。她现在要死的心都有了,头象炸开一样,眼前一会白一会灰,肚里翻江倒海,要不是嘴里咬根着桃树枝,早就吐得稀拉哗啦的。不仅如此,身旁一个铁疙瘩不时撞过来,把她撞的生疼。更心烦的是这个铁头疙瘩倒是一点没事,时不时唱上两句:

    <金鱼吐金丸,身处混沌间。邀风加把劲,待我勃齐山。>

    常空闭上眼睛,默默耗着时间,心里不断的诅咒着老金鱼,想着各种烹鱼的方法。

    “常空兄台,我们到了。老金鱼这次吐得还不错,四平八稳。”

    常空缓缓睁开眼,巨大水泡也没了踪影,她与铁壳子站在水里,水漫过他们的膝盖。常空急奔数步来到岸边,一下扑在地上,喘着大气。

    铁壳子也走上岸边,挑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他也不说话,静静的等着。

    常空算着时间此时应该是日映时分,他贪婪的在地上又趴了一会,然后慢慢的站起来。“这条死鱼!”她咒骂了一句。

    “常空兄台,从这里上勃齐山,山顶就有水晶梭。”说着铁壳子将一个金饼塞进坐下的大石头中,“石头点睛化石身,石身生心变石人。”铁壳子嘴中念念有词。大石头缓缓幻化,转化成了一个一丈来高的石头人。

    “兄台,从这里上山要走大半个时辰,你趴到石人背上,让石人背着你走,我们也要抓紧时间了。”

    常空见怪不怪,她着实难受,疲倦的趴到石人背上,石人也慢慢跟随者铁壳子走动起来。

    “铁壳子,既然你能设计幻化。为什么不幻化出一个飞机带我们来到这里。而是想出鱼吐气泡这样的笨法子。”

    “哦,飞机,我听老金鱼提到过,它说那是很原始的交通工具,据说不怎么样。还是金鱼吐珠实用,传输速度快且能量消耗低。”

    常空耷了着脑袋伏在石头人背上,精神气明显不足,听了铁壳子话她狠狠啐到:“嘁,当然是坐飞机好了,那馊鱼骗你,不然它哪来赚头。”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黑黑的大地,勃齐山怪石嶙峋,山上没有草木也没有溪水,此时半山腰一个铁人、一个石人、一个“男”人移动着步伐,向山顶迈进。

    勃齐山顶有一个长宽各百丈的空地,中央是十丈高的圆形巨台,发出淡蓝色冷艳的光芒,直刺常空的眼睛。常空虚眯着眼,随铁壳子走近巨台。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水晶石,没有任何接缝,看来是一整块石头雕琢而成,晶莹剔透。水晶石表面映射出一个高大精壮的影子,猿背蜂腰,气宇轩昂,目光深邃而阴柔。“这就是自己么?”常空百感交集。

    “我们上巨台?”铁壳子道。

    沿着水晶台阶走上巨台顶部,一朵硕大的紫色莲花位于中央。莲花有二十一片花瓣,每片花瓣之上都有脉络,淡紫色的光芒沿着花瓣的脉络上下缓慢的穿梭。

    “可以摸这莲花么?”常空问。

    “嗯。”

    常空单手触及莲花的花瓣,使她意想不到的是,莲花并不冰冷、也不坚硬。淡紫色的光芒从周边缓缓游来,温暖着常空的手掌,温度中饱含善意与关爱。

    “常空兄台,只要我们站在莲花中间,就可以进行穿梭了。”铁壳子对常空道。

    莲花中有一个莲台,可站立十几个人的空间。莲台表面是九个同心环,每个环都游着一只小水晶飞龙。两个人踏上莲台,二十一片莲花瓣缓缓合并,将莲台封盖,脚下水晶飞龙在九个环面飞快的游动。常空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脚底逐渐传递,异常舒服。

    “水晶穿梭,云梦大泽三危山。”铁壳子大声道。

    此时二十一片莲瓣也开始成顺时针旋转,紫气蒸腾,眼前一阵阵暖意,常空感觉自己与这股暖意融为一体,身子轻飘飘的。她下意识去抓住铁头的手臂,却触摸不到那钢铁身躯。伴随着周边的紫气升腾,常空和铁壳子的身体分解为一朵朵拳头大的水晶莲花,不同的是常空为黑色,铁头为紫色。还没等常空有任何的感情反应,一道紫光由莲心向天空射去,朵朵黑色、紫色的小莲花也随这道紫光而去。

    备注:

    ?“岳中山色镜,锦鲤来上滩。”改自唐·韩渥·《野钓》。

    ?‘失心蛤蟆影’,是指世界上失意人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