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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云外 第七章 炎热季雪牢—(2)复仇者歃盟

    七月二十一(立秋过后第四日),天气依旧燥热,幸亏秋风渐起,令人体感稍适。秋风又被唤做金风,虽其凉爽细腻,但吹得尽是衰败之气,不免另人感生一种孤独和哀伤。

    宛丘城姚氏弗盈集团的幽德居内则,此时的姚善则满面秋风换春风,他本不是喜形于色的性情,但此时心中着实舒畅至极,他唤来侄儿姚芈德对弈六博。

    六博棋是以黑白双方各六枚棋子而命名。棋盘由六个元素组成,或者说有六个方面的内容:一是棋盘以隐形太极八卦图而设计,太极生两仪——黑白两条鱼;两仪生四象——四个圆点;四象生八卦——周边八方。四角为阴,四边为阳,中心为太极。就象有博筹一样,随棋具应该配有黑白两条阴阳鱼放在棋盘中心内。二是棋盘中四角寓意东南西北,由此起步,最后归中。三是棋盘中设有三十二个行棋点(如果将周边十六个点参与行棋,棋局将进入另一复杂变化)。四是棋盘中四个圆点的作用,在双方对局时,一方将对方的棋子俘虏以后,将这枚棋子打入到己方的圆点内关押。五是棋盘中间藏有内八卦,这八个点上的棋子,猜拳逢一时,就可直接进入到太极中心内。六是棋盘上的行棋点线,从角上以逆时方向运行。虽由邻近点可进可退,但除中间四角的点以外,棋子只能是由角跳到角,由角滑到点,而从角不能直接跳到点。

    “仲父,这次我们弗盈集团与龟元集团建立战略合作也是因祸得福。”

    姚善此时有好几枚棋子已被对家关押,正举棋不定,“芈德,你记得老人星城龟元集团来了那个副总裁么?”

    “您说的是昨天前来洽谈合作的那个房姓副总?”姚芈德作答。

    “嗯,你可知道,不足三月前他还是老人星城主管一城民生的部长,如今却曲身到一个公司任职,且还当得是副职中的之一。”

    姚芈德见这盘六博自已是胜券在握,“头衔都是虚的,实力才重要。”他又想了想,“您刚从老人星城回来两日,他又专程飞来,说明龟元那边对双方合作很是积极。”

    姚善似乎对那个房总很感兴趣,“那个房总非池中之鱼,安排他来,可不单是对接两个集团合作这么纯粹。”

    姚芈德正直了身子,等待着姚善的下文。

    “你也知道国家民政委员会委员长风信子与风仪的关系吧?”

    姚芈德以点头做回答,他联想到这可能是一桩政治的联盟,但对于这些深层次的问题,他不会轻妄寡言。

    “明年是大选年,风委员长是问鼎最高首脑有力人选之一。”姚善轻描淡写。

    姚芈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们是否,全力?支持?”心有灵犀,两人心中已有了答案,“这次合作涉及智慧金融、幻境教育、超感文旅,这些都是我们集团既定的方向,结合龟元集团的技术及政治影响力,于我方恰是如虎添翼。嗯,就连智慧居所这一领域,也可以使我们集团有机会进入新概念地产行业,且有机会弯道超车。”

    “公司间的合作定是利大于弊,不过我们姚姓与风姓榫卯于一起,形成联盟,这,”姚芈德沉吟,“是一个很大的决议,不知宗族会议是否另有考量。”

    姚善点头,“嗯,你考虑的极是。”说着他走了一步六博棋接着问道,“对了,那个所谓的复仇者歃盟又有哪些幺蛾子?”

    姚芈德露出轻蔑的神情,“哼,都是一系不正经的纨绔衰仔,翻不起风浪。”他表情玩味,“立秋那天,这个瞎胡闹歃盟开办誓要大会,总之是云山雾绕,蹦蹦跳跳地。”

    说着,姚芈德从上衣内兜中掏出一个不足寸方薄薄的银色方块,放在棋盘一角的圆点处,此处正是关押姚善棋子的所在。姚芈德用食指在银色方块上画了个符号解了锁定,但见这方块背部开启,弹出四个旋转风轮,缓缓的升腾,随后方块上跳现了两个晶莹的黑点,且方块中探出八只纤细的长腿。

    “幽灵蛛,播放立秋私拍的电子卷宗。”

    嗖、嗖,幽灵蛛分辨出姚芈德的声音,它用细长的腿子拽出八个立体全息画面。

    幽德居内嘈杂声骤起,惊得姚善险些丢落手中的棋子,只见所弹出的画面中霓虹闪耀、五音宕乱,一群发了魔似的年轻男女伴着那嘈杂震耳的音乐,疯狂痴迷的扭动着腰肢,甩荡着头颈。

    “这。”姚善疑惑的端望着侄子。

    姚芈德指弹出着视频画面讪笑道:“这就是那复仇者歃盟前几日誓要大会。”

    “哦。”姚善并没有流露出厌恶或者失望之色,“声音忒大。”

    姚芈德赶紧调小声音,他抬手触了下其中一副画面,刷的一声,这个影像如同铺被子一般迅速撑开成三尺见方。

    观此幅影像,在红灯酒翠正中一女子高站于吧台上,此女头戴一簇绢制雪月花(梅花的一种),其色且妖且丽且飒。英气若扬美过月射寒江,体迅飞凫盖过南鹞北苍。此女着装奇服旷世,其一手杵着一柄鬼金骨朵,另一手握一瓶虎桥(烈酒)。仔细看女子脖子缠着一只奶蛇儿,奶蛇儿个头不大,昂着头口吐红信子。四周一群着奇装异服的青年男女如众星拱辰般簇拥着她。

    “盟友们,我们拥趸的女神是谁?”女子如将军般俯视着下面的一众男女。

    “妘独步春…”四下响起西拉错落的回应。

    女子把手中的鬼金骨朵在吧台上跺了跺,声音嘹亮且振奋,“没吃饭那?吼起来!”

    “妘独步春!妘独步春!”青年男女们猛足了气高声喊道。

    在一片嚎啕声中,全息画面外,观影的姚芈德对姚善介绍,“中间的那个女子叫羽英台,是那个死者的族妹。”

    “嗯。”姚善点头。

    两人继续看那全息画面,见影像中羽英台把鬼金骨朵举起,做出一个收声的姿势,四下嘈杂声消失,“那,诋毁我们女神的人,应当怎样处置?”

    “打断他的腿子。”“封了他的嘴。”“给他纹个猪头面。”“逼他吃臭屁糖。”影像中响应起各种惩罚的声音。

    影像中羽英台将鬼金骨朵再次奋力一举,“盟友们,你们太仁慈了,”她环顾四下,“我们的女神遭恶意讪谤!我们的盟友被无辜打杀!你们就用儿童的把戏来对待我们的敌人,你们可知道——对敌人的纵容无异于自杀,等到刀架在脖颈上,你们是不是还给他们吃臭屁糖。”

    四下一片寂静,人们屏住呼吸聆听着女子的慷慨激昂。

    “把大恶人姚希存带上来!”羽英台超下厉声吩咐道。

    听到这里,影像外的姚善一下惊呆,他错愕的望着侄子。

    姚芈德朝他安慰的轻轻摆了下手,姚善才如释重负。

    但见画面影像中,一个白布蒙了头的人被推搡到吧台下,直挺挺的昂着身子,即使看不到其面容,也能感受到此人飞扬跋扈横比骄狼。

    羽英台一见此人,便怒目圆睁,俏唇沁血,“姚希存,你个猪尿泡,可否知罪?”

    那个被白布蒙头的人高声申斥,“哼!你们这些不经事的娃娃竟是胡闹,怎敢随意绑人,难道不怕法律么?

    “呸,猪尿泡,你讪谤女神,杀我盟友,怙恶不悛,罪孽深重。”羽英台居高临下,用鬼金骨朵抵在白布蒙头人胸口,“本盟主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接了罪名,本盟自会对你酌情从轻发落。”

    白布蒙头人浑身颤抖,吼着嗓子,“你们这些无知少年,麻利放人,不然我便要去法庭控诉你们。”

    这时近处几个青年上来就要撕打此人,被羽英台用手中骨朵拦住,“好,好,好,你个铁嘴钉舌驴头肉,食古不化猪尿泡,你可知道我盟就是法庭,就可判你的罪名。”

    羽英台猛一抬头,虚眯着眼环视四周,“你们都听到了吧,这厮冥顽不灵,”她发指眦裂,“这就是我们的敌人,对我们及其残暴、甚是蔑视。”

    咣,一声玻璃的脆响,酒水四溅,其气蕴散,羽英台将手中的虎桥重重的摔碎在地,“我盟不能惯纵于他,要伸张正义,要革命他。”羽英台深吸一口气,“我盟今天要判他,死刑!”

    四下一片嚎叫,杯瓶碎脆,人们用无知的疯狂迎合着盟主的判决。

    “拿酒饮死他!”“锤死他!”“开了他的膛肚!”…人们的热烈的叫嚣。

    “你们不能这样,这是犯罪!”白布蒙头人大声斥责,“这是犯罪!”

    羽英台冷笑,“你打杀我盟盟众就不是犯罪么?姚希存,我代表复仇者歃盟现在便判你死刑,就地正法!”

    观看全息影像的姚善转头又看了下侄子,但侄子并没有回应他,而是津津有味的看着影像。姚芈德是一个及有情趣的人,他不会提前道破结局,不然不免乏味。

    “你,小泉,打爆他的头!”影像中羽英台命令下面一个瘦干男子。

    忽然,场景中静了下来,人们面面相觑,皆露出了疑惑、震惊的神色。而那个被点名做刑屠之人愣在当处,一语不发。

    “小泉,动手!”羽英台把手中的鬼金骨朵调转,把手柄朝向他。

    “盟主,真杀人,不玩笑?”小泉试探的问。

    “哼!我们复仇者歃盟志存高远,万古留芳,革个坏人的命也算是开玩笑?”羽英台嗔怪。

    小泉低下头,“可,我自小,便有晕血症,一见血就会晕厥抽搐吐白泡,盟主,还请你选别人。”说完小泉把头压的更低。

    屋内的一干男女都垂下头,不再做声。羽英台艴然不悦,从高处看望四下。

    场内沉默良久,“那好!把罪犯推近些。”羽英台高声命令。

    “不要推搡,你们不能杀人!”被蒙了面的姚希存竭力喊叫。

    羽英台不管姚希存的喊嚷,她撸了撸袖子,双手举起鬼金骨朵,从上至下,调试着骨朵的角度与距离,还不时命令下面的人调整下罪犯的位置。

    “你们不能杀人!”被蒙了面的死命喊叫。

    四下无声,唯有罪犯的嚎啕,“你们不能杀人!”

    “你们不能杀人!那,我认罪,我认罪。”声音中充满焦急、无奈与侥幸。

    四下声音窸窸窣窣,人们纷纷低声议论。

    “嗯,你当真认罪?”羽英台面露鄙夷。

    罪犯姚希存长舒一口气,心有不甘,“我认罪,你们可以放了我了。”

    “嗯,狗怕棒子硬,人欺我辈微,都瞧见了吧?”羽英台朝着整屋巡视。

    她随即附下身,嘴巴刚好凑到罪犯姚希存的耳边,“后悔了?呵呵,晚已!”

    她抬起身,目光炯炯,“复仇者歃盟将令一出,概无收回!”

    四下声音一片寂静,人们不敢正视那坚定的盟主。

    “不,你们不能这样,不能杀人。”罪犯姚希存叫嚷。

    此时画面外的观影的姚善也心生忌惮,“他们当真敢在众目昭彰下胡乱棒杀活人!”

    “仲父且安心。”姚芈德绷住嘴,没透漏剧情。

    “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影像中的姚希存竭力嘶嚷,声音呜咽沙哑。

    “哼!”

    但见盟主羽英台,遍身绣出英雄气,手握斗柄宝莲花,杀气直透幽灵镜,凡见我者剧寒颜。

    “受死!”羽英台大呵一声。

    啪,只听见一声闷脆,随着鬼金骨朵锤击之处,血星四溅腌臜一片,空气中顿时弥漫浓烈的腥臭气息。

    在人们还没有爆发恐惧之际,紧接着听到,啊,地一声惊呼。只见被唤做小泉的男子一个直挺昏倒在地,浑身抽搐,嘴吐白沫。

    “哎呀!”到是观看影像的姚善先惊叫起来,他瞪大眼睛,冲着侄子怒道,“无论那人是否你兄弟,怎也要让幽灵蛛的操控来出面营救!”

    此时影像里面的青年男女方缓过神来,一个个惊恐万状,四下躲闪,整个誓要大会混乱一片如倒灶。

    “仲父,莫怪我,这幽灵蛛是远程遥控,远水难解近渴,”然后他哑然一笑,“您等上数息时间,瞧那画面。”

    姚善绷着脸,狐疑的瞪着影像,在人们纷乱之际,只见被击碎头颅的那个尸体一下坐了起来,蒙头的白布还不断渗着血水,这个尸体一起身就朝人群冲撞,吓得人们呼爹喊娘,上蹿下跳。

    “呀!诈尸了,哈哈。”羽英台站在吧台上,手杵骨朵笑糊了眼,乐弯了腰。

    此时,那具死尸也窜到吧台下,一把掀起蒙在头上血色盖布,“哈哈,哈哈。”

    观看画面的姚善心中为之一紧,但看见假扮自己儿子的人,从脖颈处伸出一个完整的头颅,正疯狂的笑着。

    “哈哈,你们这群鸡毛胆子。”满头血污的男子咧着嘴嘲笑众人。

    人群中警醒些的认出了此人,“啊!是狼少。”

    “狼少…”(-''`-;)

    “是狼少装扮的!”(@[]@!!)

    “呀,狼大哥。”???????)

    被称作“狼少”的子山伯举右手朝天画弧,左手胸间做水飘,摇头夹腚得意洋洋。惊慌杂乱的人们也渐渐神魂归窍,迎着子山伯的指挥逐渐聚拢。

    此时,青年男女们皆是情绪高昂,纷纷碎嘴议论着刚才的大戏。

    “瞧到了吧,咱是最佳影帝种子。”子山伯挑着眉毛大声自夸。

    四下一片叫好声迎合而来。

    “嘁!”站在吧台上羽英台用鬼金骨朵杵了子山伯,“边去,挡着我了!”

    狼少子山伯不以为意,反倒乐呵,“对,这皆是旷世奇才、无往不利之英台大导演的编排,大家为英台大导演鼓掌。”

    四下掌声骤起,羽英台面露傲色,旋即担心道,“快看下小泉,这厮真被吓昏了。”

    子山伯一听,赶紧来到横躺的小泉身边,附身摸他的鼻息,接着又掐他的水沟穴,“快,都挪挪腿子,给小泉透气!”

    地上的小泉此时还是脸色苍白,口出白沫。

    子山伯有些犯愁的回头看了羽英台,“唤不醒,别病出事了。”

    羽英台一个轻盈跃下吧台,四周男女也惊慌的给她让出空间。羽英台来到小泉躺身处,鬼金骨朵杵地,身子微倾,“给他两手板,看能激活啵?”

    子山伯得了将令也不寻思,啪啪几手板掌掴小泉脸颊。几手板下去,小泉脸颊微红,身子微动,可依然不醒。

    周边的人们也都静静的围观,见此状有人提议,“不行还是送医吧?”

    铛,铛,铛,羽英台用鬼金骨朵杵了几下地面,“狼少,你起身,”羽英台吐了一口浊气,“看来,需用我家传的回天之术?”

    子山伯一听大吃一惊,“不可!这会耗费你的精气寿命的。”

    四周的青年男女则一个个疑惑的看着当中的两人,等待细听其中的隐情。

    羽英台目光决绝,“小泉是我盟之人,不能让他有什么闪失。我就是耗尽阳寿也要施展三阳开泰胜利大法,打通他的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

    子山伯面露不忍,“不成,太危险了!”

    周边的人也感到事情的严重,“不行,先送医,别损伤英台盟主?”

    此时,隔着观看影像姚芈德不由侧脸对姚善苦笑道:“仲父,羽家的这个小丫是个鬼灵精,她忒爱折腾人…”

    姚善似乎也被影像中的情节吸引,他阻止了侄子,“别剧透,我自己看究竟。”

    姚芈德会心一笑,不再多言,饶有兴趣的看着影像中的羽英台。

    “不要再拖拉,我意已决!”羽英台不由分说,转动身形,手持鬼金骨朵圆规画弧,把周边的人逼退到圆弧之外。

    她虚眯着眼,左手食指中指作立剑,轻放在涂染成紫色的双唇之上,紧闭嘴频频叩齿发出哆哆声,似是在念着咒语。

    “开!”

    一团紫雾从羽英台嘴中喷出,紫气升腾,香气四溢,周边的人们顿时精怪起,骚动开,就连知晓羽英台本领的子山伯也是为之一怔。

    羽英台迈起太极玉真步,嘴里碎碎念念,“真心清净道为宗,臂彼中天宝月同。净扫迷云无点翳,一轮光满太虚空。上药身中神气精,人人具足匪亏盈。能知混合回风道,金鼎黄芽日日升。1”

    人们见状,纷纷退让,以免扰了神灵。

    她转了个身子,又将左手食指中指放在唇边,随即闭嘴叩齿,“醒!”

    伴随着醒字,羽英台冲着地上的小泉喷出一团粉雾,空气中又弥漫出沁人心脾的桃汁香味。随即她一个人趔趄身子向后倒下,子山伯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助。

    众人紧张且关心的向前挪步,但见羽英台脸色苍白,形神萎顿,她抬手指向小泉,“咳咳,他怎么样了?”

    众人闻声看向小泉。此时他下巴微微上扬,又垂了下去,下巴接着又上扬,然后四肢轻轻滑动,状貌似是仰泳。

    “小泉回过气了,正学王八仰泳呢?”人群中有人提醒。

    子山伯扶着羽英台,用脚趟揣向小泉的小腿,“你个龟孙,害的盟主耗费精炁。”

    “哎呦。”小泉一下坐了起来,捂着小腿咧着嘴。

    “呀,小泉真的救回来了。”有人惊奇道。

    人们一下也都兴奋起来,满场嘈杂一片,皆赞叹盟主本领高深且义薄云天。

    …

    备注:1出自《太上玄门功课经》大启请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