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崮时代 第6章 姥姥

    安家的姥姥是一位个子高高，鼻梁高挺，卷发的小脚老太太。姥姥有个好听的名字，芝兰。姥姥的名字，还是母亲同事孙姥爷告诉安家的。孙姥爷跟安家姥姥的娘家的后沟村娘家是亲戚。

    安家小时候，姥姥常常带着她回自己的娘家西疃村。回姥姥的娘家，需要淌过姥姥家所在村子西边的一条河，那条河从安家爷爷家所在的岱崮一直往下流，也就是说，安家姥姥家在奶奶家的下游。那条河，给安家和弟弟安沪带来过很多快乐。夏天的时候，姥姥跟村里的人，会到河边来洗衣服。大人们洗衣服，孩子们则在水浅的地方捉鱼。在清凉的河水里，捉鱼玩，是安家童年里一个愉快的场景。耳边不时传来大人们的叮嘱，一定要小心啊。

    安家随着姥姥，淌过那条童年的河，去看望姥姥的娘家弟弟。姥姥芝兰的娘家弟弟，一家人也那么善良。那个村子在河的西岸，安家觉得那个村里历史应该比安家姥姥的村子历史悠久。因为那个村里，有那种老式的带顶子的床。那个村在安家看来，貌似没有在公路旁的姥姥家交通方便。安家姥姥家那个村叫黄石板，就在大马路西边。

    是啊，那个承载着姥姥太多回忆的老屋。小时候，姥姥不仅每天搂着安家睡觉，夏天晚上还用蒲扇赶蚊子。姥姥每天，就像变魔术一样，给安家变出很多好吃的。每到晚饭，安家还跟小伙伴在大自然疯玩，姥姥会在大门口高台处，高喊安家的名字，“安啊，回家吃饭了”。那吆喝娃娃们回家吃饭的声音，伴着袅袅炊烟，也是地道的乡村音符。姥姥会给安家用煎饼卷一个炒好的鸡蛋，或者炼油后的油渣，放点葱花，在安家眼里，都是一顿上好的美味。

    跟姥姥在一起有太多美好的回忆，比如跟着她去小卖部，会给安家买新摘的烧瓜吃。还会拿着小板凳，牵着姥姥的衣角，去旁边村子去看夜场电影，有时候太困了，就在姥娘怀里先睡一会儿。姥姥的怀抱，是安家的摇篮。

    在姥姥家过春节，也是安家开心的事。四舅会去河里用渔网捞鱼，捞回家，姥姥会裹面炸一炸，不失过年的美味。过年，姥姥还会炸丸子，在安家眼里，姥姥太能干了。不仅烙煎饼，还会炸好多年货。

    安家还会跟着姥姥去赶大集，大集上能买到过年的年画和门钱，还有春联。对了，还有小孩子喜欢吃的香油果子，也就是现在的油条。七十年代的年画是连环画故事，家家户户糊在堂屋的墙上，一来美化环境，二来还宣传了传统文化。安家至今还记得，有一年买回的年画是寇准背靴。

    年三十晚上，姥姥会给安家准备好过年的新衣服。年初一早上，姥姥会用火盆给安家暖好棉袄棉裤，安家穿戴整齐，就会分别给各位舅舅家拜年。安家小的时候，四舅五舅没成家。她会给大舅二舅三舅磕头拜年，然后二舅还会给她五毛钱。大舅曾经在山西煤矿工作，后来回了崮乡。二舅是退伍军人，跟安家母亲一起在军工厂当工人，平时很严肃，内心有主见并坚定的人。

    姥姥最心疼的三舅三十多岁，因为有胃病，先走了。姥姥芝兰是八十四岁，本命年那一年离开的。今年的年三十之前，距离姥姥离开大家十多年，安家的二舅也走了。姥姥是坚强的姥姥，她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三舅二姨二舅去天堂跟姥姥和姥爷见面了。希望那里没有痛苦。

    姥姥还有一个大善行，就是抚养小表妹薇薇，姥姥心太善了，拉扯大了八个孩子，八个孩子都是她的肉。隔代又帮着女儿带安家和小表妹薇薇。大善之人有大德。人如芝兰，如夏花之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