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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中镜 第五十章 卡卡西没有休息日(二)

    钱子书的宅子比曲家还小些,只是个二进院落的四合院,司隶校尉部已经派人搜查过他的宅子,钱子书北上赴洛阳谋职并未携带家眷,只有两名侍妾和一些随从仆人,两名侍妾均已自缢,家中仆人全被遣散,

    还提前给自己备好棺材,吕莘也没有从他家中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如今这座宅子空空荡荡的,落叶满地,显得毫无生机。

    郗遐和步布已经走过月亮门,崔治却停留在竹林小径处,走到竹林中间仔细观察了一阵,

    发现竹节细腻而端正,最适宜雕刻,

    顿觉眼前一亮,惊喜异常:“这里竟然种着斑竹,今日我真是来对了。”

    郗遐回过头来,皱眉问道:“为善兄,你又想挖别人家的竹子了?”

    “反正这宅子的主人已经不在了,我估摸这宅子也卖不出去,竹子长时间没人打理,就会肆意乱长,我现在挖走几根竹子也算是帮别人清理院子。”

    崔治走出来,招手唤来几个小厮,吩咐他们把竹子连根挖起来。

    贺隰连连摇头,低声叹息道:“这么好的竹子拔了怪可惜的。”

    崔治很看不起似的斜瞥了他一眼,说道:“贺隰,现在砍了还能做竹雕,等竹子全都枯萎了只能当柴火烧了,南方人都爱吃竹笋和竹筒饭,还拿竹子做纸、扇子、凉簟什么的,不是照样天天砍竹子,

    难道你不吃这些,

    也不用这些?又没砍你们贺家的竹子,有什么可惜的,跟没见过好竹子似的,贺昙都比你大气,难怪你在家里总是被欺负。”

    贺隰被他说的一脸尴尬,郗遐却笑道:“为善兄,这里的竹子你随便砍,就是把这房子拆了也没事,大不了你就花几个钱把这宅子买下来。”

    小厮搬来一把椅子,崔治撩袍坐下来,不以为然道:“这种破宅子白送给我,我也不要,太晦气。”

    郗遐故作思忖的说道:“万一这竹子也被沾上了晦气怎么办?”

    小厮递过来一杯茶,崔治不耐烦地摆摆手:“郗遐,从你嘴里就说不出好话来,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咱们互不打扰。”

    “贺兄,

    别理他,

    让他自己砍去。”

    步布笑了笑,就和郗遐继续朝前面走,贺隰也跟了过去。

    书房里的东西都被司隶校尉部的人带走了,只剩下书案、书架和笔墨纸砚之类的书房用具,陈设简整大方,在书房之侧还另设有一间茶室,茶几上还摆放着一套青瓷茶具。

    靠窗的位置有一盆池,养着五六条锦鲤,郗遐看着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锦鲤,随口问道:“贺兄,你在吴兴有关系要好的朋友吗?”

    贺隰伸手轻轻抚过那张书案,才说道:“只是和吴兴姚氏子弟有些来往,弘之的朋友比较多。”

    吴兴姚信和陆绩、陆逊有亲戚关系,之后姚氏子弟仕途不畅,日渐衰落,沦为素族,族中子弟也没有来洛阳谋发展。

    步布对郗遐道:“钱子书是吴兴钱氏旁支子弟,听王满说他好像是经潘尼举荐进入着作局的。”

    吴兴钱氏和沈氏一样,门第不及陆顾朱张,他们更倾向于南方豪族,豪强性更重。

    郗遐又环视一周,淡淡道:“别说潘尼,就连潘岳也没那么大能耐,更没那么大胆子构陷太子,潘家人不过是拿来顶缸的。”

    “郗遐!”

    忽闻一声惊呼,贺隰愕然,这是崔治的声音。

    郗遐完全不在意,依旧注视着水中的锦鲤,其中有一条锦鲤长着人脸,浮在水面上游动,扬须张口,甚是奇特。

    “钱子书家里出此怪鱼,是吉是凶?”

    步布也低头看了看那条鱼身人头的怪鱼,略带不解地道:“人都死了,自然是大凶,难道还有比死更凶的事吗?”

    郗遐则信步走到门口,神情复杂道:“如果这只是钱子书一个人的命数还好,可万一再牵扯到别人身上,那就更凶了。”

    阿九慌张的跑过来,回禀道:“季钰小郎君,他们从地里挖出一箱黄金。”

    步布也走了出来,笑道:“挖竹子还能挖出黄金来,为善兄今日出门还挺有财运的。”

    “不义之财之后必有灾难。”

    郗遐轻轻一笑,就和步布、贺隰缓缓朝那片小竹林走去,却见崔治围着那装满黄金的箱子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箱黄金看着起码得有七八十斤重,在延熹里买一座豪宅也是绰绰有余了。”

    步布又抚了抚额头:“为善兄,你不要再转来转去的了,转得我头晕。”

    崔治却望向了郗遐:“这箱黄金是陆着作送与他的。”

    郗遐闻之一震,见崔治态度坚定,完全不是开玩笑的样子,他又将从箱子里发现的那张便条递给郗遐,他的目光停留在熟悉的黄麻纸上,只有寥寥十几个字,书体是章草,的确是陆机的笔墨。

    郗遐好久才又说道:“钱子书撞死在铜驼上,看似十分悲壮,实则只会给别人招来厄运。”

    步布一脸不相信:“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郗遐将那张便条给了贺隰,他接过来一看,顿时懵住了。

    太极殿东堂,贾南风正在与侍中傅祗、右将军周伯仁、尚书山允、秘书丞王逢、比部郎卢藻议事,司马衷忽染风寒,在西堂静养。

    裴頠辞官后,傅祗迁任侍中,周伯仁从荆州返回洛阳后任右将军,加侍中、光禄大夫,录尚书事。

    卢藻方才递上了一份奏表,贾南风看过后,就笑道:“卢比部看问题很透彻,两个度支郎中也是年轻有为。”

    卢藻、郗遐、崔治、缪胤、蒯错、华恒和李叡七人联名上奏,针对当前货币存在的诸多问题提出了一些建议。

    曹魏初期自然灾害使农业歉收,粮食供应量减少而谷价上涨,流通货币不够等原因废止货币,实行实物交易,流通中仍旧出现很多弊端,市场上以湿谷、薄绢谋取利益者居多,虽处以严刑而不能禁。实践证明,实行货物货币的弊端更甚于金属货币,所以魏明帝曹叡又恢复了五铢钱的流通。

    如今毁钱私铸盛行,官钱逐渐减重,百姓重实物轻铸币,仍以谷帛为币,可是谷帛在市场上流通,不能作为衣食之用是一种损失,且粮食在流通中会有耗损,布帛要裁剪成不同长度才便于流通,这又是一种损失,实物货币可以作为货币流通方式贯穿其中,但不能取代金属货币,货币体系不统一也会严重阻碍经济发展。

    他们在奏表上提出将市场上出现的轻薄劣币尽数回收,严惩那些奸猾不惧法禁的豪强,整顿货币市场,并建议朝廷铸造五铢钱以统一货币形式稳定其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