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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中镜 第六十章 夏侯家的宴会(四)

    剧玄乃剧览之弟,在洛阳曾与武茂来往甚密,夏侯总对此人也是略有耳闻,至于刘陟乃曹操部将刘岱之后,刘岱跟随曹操东征西讨,因功而封列侯,刘陟常和一众友人纵情于山林,

    就像昔日的竹林名士。

    梁辩轻声问道:“嵇兄,你怎么不喝羊肉羹?”

    嵇荡却一拍桌子,质问道:“廉洽,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什么永远见不得光的情人,孙家怎么就是火坑了?”

    廉洽往羊肉羹里洒了点香菜,

    轻笑了两声:“明知是火坑,还往里面跳,死了也活该。”

    嵇荡面有愠色,

    “你到底在说谁?”

    廉洽眯着眼睛反问道:“你以为我是在说谁?”

    嵇荡的表兄薛融放下酒盏,目光投向廉洽,不屑地说道:“廉洽,你少在这里指桑骂槐,想找茬就去找孙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些不干不净的话,真是有辱斯文。”

    “谁心虚谁知道,是谎言就一定会有被揭穿的时候,我是怕你分不清忠奸,辨不清方向,最后被坑的太惨,连哭都找不到地方。”

    廉洽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开始低头喝着热气腾腾的羊肉羹,史颢分外好奇,便凑过来向他打听孙家的事情。

    嵇荡起身就要离席,薛融一把拉住他,说道:“他就是想故意气你,你还真着了他的道了。”

    “他把孙家说的这么不堪,

    你觉得我还能吃得下去饭吗?”

    嵇荡甩开薛融的手时,把旁边侍婢手里端着的酒壶也打翻了。

    武韶立时沉下脸,开口道:“嵇荡,你父亲刚去谯县,你就像脱缰野马一般,这又拍桌子又瞪眼的,你是不是还想掀桌子啊?”

    嵇荡低下了头,不敢答话。

    武韶严厉的看着他:“别人几句话就把你气成这样,气量狭小难成大事,你这脾气也要改一改了。”

    嵇荡把头垂得更低了,小声回道:“知道了,我会改的。”

    廉洽一脸坏笑地望着薛融,还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薛融连喝两杯酒,又转面和樊家子弟说话。

    陆玩就坐在裴頠旁边,显得很安静,梁辩和夏侯殊不时低语着,

    武辽则对王祷讲着刚才的乌龟赛跑比赛,

    今日廉洽的笨草龟受到惊吓,缩在龟壳里不敢出来了,着实好笑。

    陆玩仔细品尝着四美羹,这是以野生蕈、笋丝、蟹黄、鱼肋做成的羹,是夏侯总专门给裴頠和陆玩他们准备的特色汤羹。

    夏侯总看向陆玩,微笑道:“我听贺内史说士瑶你喜欢喝四美羹,可惜谯国没有莼菜,只能拿笋丝来代替了。”

    陆玩颔首道:“这个味道也不错。”

    武辽笑道:“原来这叫做四美羹,那江东有没有五美羹、六美羹或者七美羹?”

    陆玩淡淡答道:“不曾听说,也许有吧。”

    “那我改日发明一道十美羹好了,十全十美多好。”

    武辽转而对嵇荡笑道:“日后嵇兄的婚宴上可以摆一道九美羹,寓意天长地久,和和美美。”

    武韶皱了皱眉,摆手道:“仲远,还不叫人把你的绿毛龟拿到外面去?”

    武辽赶紧抱住鱼缸,不满道:“父亲,它可是灵物,带在身边可以祛灾辟邪。”

    武辽长大了,也越来越不听话了,武韶对儿子很无奈,“你整天就知道玩,看你懒懒散散的样子,不如趁早去洛阳,跟着武音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样你就自由了。”

    武辽喃喃自语道:“我就算去洛阳,也是找任远,怎么会找武音那个家伙呢?”

    武家在洛阳的府邸就坐落在城东步广里,紧挨着任家的旧宅,武辽和任远自幼相识,感情深厚,都跟着韦熊学书法。武辽悟性高,又超级会玩,还自制过带香气的墨,加入龙脑、麝香等香料,书写时默默生香,让人心情愉悦,也研究过韦诞(韦熊父)所着的《笔经》,曾制鹿毛笔和人须笔,故而最得韦熊喜欢。

    而武音不会玩,也不贪玩,和郗遐一处读书,关系也更加亲近。

    夏侯总呵呵笑道:“他可是少季兄(韦熊字)最得意的学生,不仅会制墨,而且会制笔,就连平原王都很喜欢他研制的含香墨,你这个当父亲的却天天数落他的不是。”

    夏侯殊接话道:“叔夏先生(武韶字)多半是在生气仲远兄到处收集别人的胡须做毛笔,有失风雅,不过仲远兄已经改用竹丝和虎仆毛制笔了,而且他现在还能修毛笔了,文明兄刚才对我说他把陆兄的兔毫笔都修好了。”

    武辽则对陆玩小声道:“那支兔毫笔外观漂亮,但不太实用,不像是吴兴笔工所制,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陆玩笑了笑:“那支兔毫笔不是我的,也不是买的,而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自己动手做的。”

    武辽给绿毛龟投喂了一点活的小鱼、小虾米什么的,又擦了擦手,缓缓说道:“你朋友制作的毛笔当摆设还行,写书法就算了。昔日辽西所献麟角笔管,先帝将其赐予了张司空,张司空只是将其收藏,并未使用,像是什么漆笔、琉璃笔,金银、玉石、象牙或犀牛角做的笔管,虽装饰华丽,但笔须轻便,重则影响到书写,若是单纯的把玩,你的朋友选笔管倒是很有眼光,笔毫的取材就有些差了,估计他跟着笔匠只学了些皮毛。”

    陆玩微微点头:“我也觉得那支兔毫笔华而不实,正想向武兄请教制笔方法。”

    武辽舀出一个肉圆,笑道:“恐怕陆兄没时间制笔,你不是还要帮着廉县令调查刘学之妻甘氏死亡的真正原因。”

    这时梁辩靠过来,附耳道:“仲远兄,甘氏死时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武辽刚吃进去的肉圆又吐了出来,一脸惊愕道:“梁辩,你在开什么玩笑?”

    陆玩沉声道:“武兄,这不是玩笑。”

    武辽压低声音道:“刘学摊上这种事,还不要气得发疯啊?”

    梁辩答道:“他没发疯,只是不会说话了。”

    武辽一怔,又问道:“那甘家人又作何解释?”

    梁辩叹了口气道:“甘家人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刘学的父亲却是气得不行,把甘家人骂的狗血淋头,甘家家主就差跪下赔罪了。幸而甘氏死了,不然刘学遭受的打击更大,甘氏还真是害人不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