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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中镜 第一百二十八章 校友会,见你

    清晨,郊外官道附近,一群年轻球员正在训练足球,身着月白锦袍的男子就坐在不远处的柳树下,悠然的饮茶,视线锁定在踌躇不前的儒生打扮的年轻男子身上。

    “明明想走林中这条近道,可为何又要转身离去,难道是我挡了你的路?”

    那人默不作声,脚步如飞,想要逃走。

    郗遐故意想要试探他,移步掠到一球,旋即将足球踢向那人,他一个后仰将球送入高空,随后在落地的一刹那凌空一射,足球如流星般穿过搭建的篷子回到郗遐手上,很难想象如此强大的脚力竟然出自一名羸弱儒生。

    郗遐不禁笑道:“你具有足球运动员的天赋,却不适合当刺客。”

    “郎君的话我听不懂,我只是路过而已。”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把你交给洛阳令了。”

    “怕是你没有那个本事!”

    那人目光转寒,当即甩出一粒铜质弹丸,他心想必能击中对面持马鞭的郗遐,结果弹丸被马鞭精准抽打,叮当落下。

    郗遐笑了笑,把马鞭丢给阿九,然后轻松的带球晃过几人,渐渐朝他逼近,他面色大惊,又发弹丸,亦是无效,拔剑直刺,皆伤不到郗遐分毫。郗遐始终离他一尺多的距离,最后他猛然发力射向郗遐的右足,郗遐再次避开,球直射那人的面门。

    那人凌空一脚,伴有阵阵呼啸声,威力之大竟从正面击穿了球网。

    郗遐拍掌笑道:“你这个业余选手踢的比我家的这些球员好多了,不如你留下来代表我的飞遐球队参加比赛,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

    那人不想再与郗遐纠缠,问道:“你究竟为何拦我?”

    “昨晚孙荣死了,可是你所为?”

    那人听后又惊又怒:“他竟然死了?”

    郗遐微微皱眉,心中思忖:看来不是此人杀的,那么凶手又是何人?”

    阳光正好,照耀着芷若园中的玻璃花房,竟出现彩虹一样绚烂的颜色。

    钟府有园名曰芷若,是融合了花园、果园和菜园多功能的复合型园子,也是钟雅按照雨轻的畅想所建,闲时品茗休憩,慢时信步闲庭,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舒服自然,似乎连时间都会慢下来。

    今日钟雅邀请许多同窗好友过来这园子散散心,并命人摘了些园子里的新鲜菜蔬瓜果,做上美味佳肴,盛情款待他们。

    出自颍川书院的士族子弟经常聚会,且轮流做东,促进交流,联络感情,以达到颍川派系在仕途上的相互扶持,去年是荀家操办,今年便轮到了钟家。

    芷若园中,有人在伏案作画,有人在亭中抚琴,有人在临水垂钓,有人则倚石看云。

    一对仙鹤在汀畔时而轻快跳跃,时而互相追逐嬉戏,时而又鸣叫召唤,似踩着那优美的旋律翩跹起舞。

    忽然一股香气扑面而来,任远已知此人是何人,瞬间没了看云的宁静气氛,摇头笑了笑:“这孙亮的百濯香果然名不虚传。”

    昔日吴主孙亮为四位爱妃合四气香,皆异国所出,凡经践蹑宴息之处,香气沾衣,历年弥盛,百浣不歇,故此香名曰百濯香。

    “任都官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们的聚会,真是令我们受宠若惊。”

    说话之人叫陈世范,却见他面色红润,身着薄衣散步,清风吹过,身形看起来过分纤细,瘦到撑不起这宽衣大袖,毫无气质可言,唯有几分病态。

    任远笑道:“世范兄,孙荣是你的朋友,如今他莫名其妙的死了,我以为你太过伤心,今日是不会来了。”

    任远曾跟着张墨去游历颍川,在颍川书院听课有月余,因他是画师张墨的关门弟子,还被一些先前被张墨拒之门外的颍川望族子弟特别对待,陈世范便是其中之一。

    陈世范轻蔑笑道:“我为何要伤心,不过一酒友,少一个多一个又有何分别?”

    任远叹息一声道:“孙荣真是白白付了这么些的酒钱,可惜人家根本就不领情。”

    “那是他自愿的,想做我的朋友,他还不够资格。”

    “不知道是世范兄眼光高,还是急于和他撇清关系?”

    “我有这么做的必要吗?”

    任远轻轻一笑,从他身边走过去,自语道:“有时候是越撇越不干净,世范兄可要当心了。”

    陈世范只觉得他的话很可笑,继续沿着水边悠然的散步。

    庭院中有株老桩的石榴树,非常遒劲,和嫩嫩的枝条,有着鲜明的对比。

    一老者独自站于此处,看着树叶在阳光照耀下留在地上的影子,随着阵阵秋风涌动着,像一幅幅会动的水墨画,婆娑起舞,具有天然的美感。

    “老先生一直站在这里,凄然落泪,可是在睹物思人?”

    一袭月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负手走来,方才他在楼上与荀家郎君对弈,望见老者在这里徘徊许久,顿生好奇,故而前来。

    “郎君取笑老朽了,老朽有眼疾,风一吹,眼睛就落泪。”

    老者正是危睿夫,因钟雅准备给清平街学堂捐书,他作为钟家旧人,便亲自过来取书。

    “老先生可也是钟府的人?”

    “已经不算是了。”

    “庞敬,你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些过来,捶丸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亭中有人急唤,庞敬望过去,正是陈匡,他今日是陪同陈家人一起过来的,也不便再多问,匆匆走远。

    其实在不远处的年轻人早已看到一脸愁容的危睿夫,但他并没有走过去,只是很随意的把琉璃樽中的酒泼在了纸上,然后手执狼毫沾了沾浓墨,轻轻一笔而过,墨晕渐渐散开,浮现出蒹葭苍苍,水雾茫茫之感,浓淡间形成两岸,又简单几笔,画中河岸两边各伫立一人,默默地对望。

    在作画者心中,这河岸既是咫尺又是天涯。

    旁人看不明白画中是何意,而那年轻人已经离去。

    这时,钟雅和任远并肩走来,当看到案上这幅画,任远便笑道:“画风独特,一笔成画,这颍川书院的纸张倒是不错。”

    钟雅用手摸了一下画纸,摇了摇头道:“这并不是颍川书院的纸,而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的檀树皮做的纸,不知这是何人所画?”

    “自然是你的某位校友,还是位造纸高手。”

    “今年聚会来的人比去年多,有些人我并不认识,往年这种校友会都是由我族兄操办的,若非郗遐的强烈建议,我才懒得管这事。”

    “既是这样,他却不来,真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

    “他刚才打发小厮过来,说路上遇到一个朋友,恐怕要晚些到了。”

    任远一笑置之,低头看那幅画。

    钟雅道:“依我看这幅画应该直接扔了。”

    任远不解:“为何?”

    钟雅似有所指的说道:“寓意不好,一人若能勇敢一点,即使是深渊也不可能两首相望。”

    “那你就勇敢一点,我可是拭目以待。”

    “我已吩咐人摘些新鲜的石榴送到裴府,要不要顺道给任府也送去一些?”

    “与其送酸石榴,不如送桂花山药糕。”

    “桂花山药糕?”

    “连裴家老夫人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你那颗盈满勇敢与热情的心到最后只会让自己碰的头破血流。”

    任远把那幅画卷起来,塞入自己的袖中,然后便转身走开。

    钟雅自语道:“这石榴很酸吗,我怎么不觉得?”

    不知何时危睿夫已然走来,他施礼道:“彦胄郎君,近日—”

    “扫尘已经把那些书整理好了,你直接去藏书阁找他吧。”

    钟雅满脑子都在想送什么给裴母的事情,完全没有理会他,危睿夫只好默默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