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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来山 第二十二章 击鼓鸣冤

    “我不用你上刀山,也无需你下火海,我要的只是你去官府面前作证。”卢纯儿淡淡道。

    “做什么证?”陈亮问道。

    卢纯儿看着陈亮,静静道:“我要去报官,让卢绍与嫣然绳之以法。所以,我需要你去公堂上证明我母亲的亲白,同时你也需拿出当年与卢绍交易的证据。”

    “好。”陈亮想也没想,便点头应下。

    “你不后悔?”卢纯儿对他的爽快答应很是诧异,“要知道你若去公堂上做了证,那你也算得上同伙了,难保不会入狱。”

    “我何尝不知我难逃其咎。”陈亮叹了口气,“当年家父知道鬼迷心窍我做了此事,间接害死了大夫人,狠狠打了我一晚上。我何尝不愧疚,这些年夜夜无法安睡,连做梦都想着如何偿还罪孽。原本要远走高飞的计划,终是打消了,选择留在了这扬州,为的也是有一日大夫人的娘家人能寻过来,也好让我安心。可我等了二十多年,终是等来了纯儿小姐您,当年的一百两银子,我一分也没有动,当日按了手印的契约,我也还留着,为的就是这一天啊。如今长辈也过了世,我再无牵挂,早些了结了这事,也好过我心里日日煎熬。”

    “好。”卢纯儿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也倒是个有良知的人。找了你这么多年,总以为你会逃到天南地北,却不曾想你选择留在扬州,还真是让人怨也怨不起来了。”

    说罢,卢纯儿看了如蔓一眼,如蔓从怀中取出那小红布包,递给了她。卢纯儿接过,又转手递到了陈亮面前。

    “这是阿萍让我转交给你的。”见陈亮眼神疑惑,卢纯儿解释道。

    “阿萍……”陈亮打开小红布包,竟是当年他送给阿萍的银手镯,他颤抖着伸出手,将那银镯子从红布上拿出来,合上手心,紧紧抓着,“阿萍,她还好么?”

    “前些年嫁了人,她说她已为人妇,便不能再受着你这心意了。”

    “她丈夫待她如何?”

    “还算不错。”

    “都是我不好,若不是当年我做了那事,或许还能有机会许她一个家……唉,还是不说了,反正如今这境地,是再也回不去了。”陈亮心中满是悔恨。

    “世事难料,本就是没有定数的。”如蔓在一旁道。

    “纯儿小姐,我先去取了那契约和银子给你,届时需要作证,你再知会我一声便是。”陈亮缓了缓情绪,站起了身,便要往屋里走去,然因为跪的有些久了,脚步有些踉跄。

    如蔓等人拿了契约以及银子,便起身回了药铺。

    最重要的证人寻见了,最后一步便是报官了。

    如蔓以及卢纯儿花了两日的时间,梳理了一下证供,又尽力去寻了些当年曾在卢府做过工的丫鬟仆人,除却阿萍及陈亮,寻到的只有三个,但也足够了。

    四月十四这日,全城的桃花尽数落了。

    而一早卢纯儿便在府衙门口候着,听见衙役敲响了堂鼓,便知这青天大老爷已在公堂。这便上了公堂,鸣了冤,报了案。

    这二十年前的旧账,今日终是要算了。

    那知府听了证言,看过了证物,当即便派衙役将卢绍及嫣然压到公堂上对质。

    “不曾想……这一日终是来了。”卢绍跪在公堂上,没有抗拒,反而是松了口气。

    嫣然也瘫在他的身旁,他们终是想明白了,那卢纯儿回到府中,不过是为了搜集证据罢了,他们所见的那副任性的模样,都不过是伪装出来的。

    “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的。”嫣然双眼无神,可嘴角倒是微微勾着。对他们而言,这未必不是一个解脱的机会。

    回想这些年噩梦般的折磨,在外人看来,早将他们当疯子看待了,如今上了公堂也好,将一切都坦白了,或许还能免受纠缠。

    毕竟是诬陷他人、间接害了条人命,律法严苛,这知府又是铁面无私的,不论嫣然的儿女几个如何求情,那卢绍与嫣然仍是被杖责六十、又将被流放苍州,终身不得回乡。

    苍州苦寒,又有战乱,或许他们熬不过几年吧。

    再说那陈亮,虽不是主谋,却也要服十五年劳役。

    他们都未曾反驳知府的判决。

    故而这一切,便落下帷幕了。

    如蔓三人人回到了药铺,过了这个晚上,卢纯儿便是回观岩村了,许久未见外祖母了,甚是想念。若她知道今日的消息,也能放下心结,外祖父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用过晚饭后,如蔓便不见了踪影。萧何意便没闩上门,等她回来。

    她回时,带了个妇人。相貌平平,身着粗布衣裳,发髻上只有一桃木簪子。这妇人在如蔓身后微微笑着,眼神柔和。

    “猜猜她是谁?”如蔓对卢纯儿笑眯眯道。

    卢纯儿疑惑一瞬,又似是想到什么,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便瞪大双眼向如蔓确认。

    如蔓点了点头,道:“你没猜错。”

    顿时卢纯儿便泪如雨注,冲过去抱住了那妇人:“母亲……可将女儿想坏了……”

    那妇人眼角含泪,拍了拍她的后背,欣慰道:“纯儿,你长大了。”

    原来这妇人是付佩芸,今日来,只为向女儿道别的。而适才如蔓出门,只是为了去寻她,寻到她所在后,又在街上随意找了位妇人,施法令付佩芸暂时上了她的身。

    “二十年了,此事了结,我也不该执着了,亦不想活在往日的痛苦中了。”付佩芸的的眼神没了当初的狠厉,想来她是真的想通了。

    “母亲,女儿舍不得你。”卢纯儿拽着她的手不放。

    付佩芸拍了拍她的手,道:“傻孩子,我总有一日要离开你的。说起来,为娘对你也很愧疚,不能伴你长大,疼爱你,关心你。唉,看你,因为我的事都将你拖成了老姑娘,到现在还未嫁人。”

    “女儿不愿嫁人。”卢纯儿摇了摇头,“我自己有手有脚,也能勉强养活自己。况且嫁了人又如何?人心易变,都不如自己可靠。”

    因为母亲的经历,多少让卢纯儿受了些影响,但说起来,她这番话倒也没什么错处。

    “随你吧,只要你开心我便满足了。”付佩芸慈爱道,她这女儿,自是与她不一样的。

    曾经的她总以为夫家是天、是地,一再忍让,也终归没落得个好下场。现在她明白了,只有自己强大,才能无坚不摧。

    然此生是没有机会了,希望下辈子,能够换一种人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