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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好地主:天子元从 第1163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个秋天,

    西域太平无事,

    安西军忙着巡逻丝路、筑军镇城堡、开荒屯田,西域各部也都忙着放牧牛羊,好让牲畜贴上秋膘,为即将到来的寒冬做准备。

    九姓粟特胡们在丝路上越发活跃,

    武怀玉送走了程咬金樊兴武怀义等西征将领,也迎来了第一批换防的戍兵。他们是从关陇调来的府兵,接防替防西征留下的部份北衙禁军。

    做为天子亲军,这些精锐的禁军,大多数还是要返回长安。

    随着第一批换防戍兵到来,也还有许多安西军招来的子弟亲戚家眷,也有些是关陇无地的客户穷人,听闻安西现在三州都在分田授地,来就有肥沃的田地可分,于是不少人就报名,然后跟着换防的士兵前来。

    天高气爽,秋高马肥。

    有人来,就有人走。

    一批批的健儿子弟家属,还有流配的犯人、渴望拥有土地的百姓到来,安西这边也在一批批的往中原送人。

    主要就是天山东这伊庭西三州原来的贵族豪强,尤其是原高昌国的王族、贵族、豪强。

    按朝廷的政策,

    这些人虽然战败后投降了,但还是要将他们尽数迁往内地,或置于长安,或于关陇、关东安置,这是釜底抽薪,为朝廷掌控三州扫平障碍。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个人意志在国家机器面前,其实是胳膊拗不过大腿的。

    如今三万两千安西军足编足额,士兵精锐,武器犀利,他们哪有反抗余地。

    不过还是有许多人不愿意离开的,

    毕竟虽然高昌许多贵族豪强也是汉人,但大多都是汉代驻军的后裔,都在西域生活几百年了。

    有人试图逃去焉耆、龟兹等国,也有人试图贿赂官员,想办法留下。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一时间有点乱糟糟的感觉。

    无数曾经高高在上的高昌贵人,如今惶惶不可终日,对于他们而言,中原不是故土,西州才是家乡,迁徙中原,那是未知的恐惧。

    为了留下,有的人行贿送礼,有的人悄悄逃跑,

    也有人把女儿送给安西军将士,就算做妾也愿意,就是想有个靠山,想不被强迁去中原。

    许多安西军将士,哪经的住这样的考验,

    不少人收礼受贿,甚至纳了他们送的女儿。

    “赵丑奴,在武相面前,你如实交待清楚,”

    飞鸦儿李克用对着手下校尉喝骂道,被骂的是一个铁塔般魁梧的壮汉,河北人,有些胡人混血,早年武怀玉镇幽燕时,他在山后投伍充军,因武艺精通作战勇猛,而得到武怀玉赏识,选为牙兵。

    后来武怀玉回朝,赵丑奴留在幽州,转随李克用。

    也算是李克用心腹部下,李克用先前调岭南,也特意带着他南下,还去吕宋剿过岛夷叛乱,这次西征,他也以校尉之职参加,也是立了功获了勋的。

    赵丑奴近两米的壮汉,跪伏在武怀玉面前,“武相,是小的一时贪心犯下大错,请武相责罚。”

    武怀玉踢了他一脚,“别跟老子来这一套,赶紧起来,有话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呢其实倒也很简单,

    赵丑奴现任安西牙军的校尉,管着一团骑兵二百人马,他又是牙军兵马使李克用的心腹,还曾是武怀玉的亲兵,所以这家伙在安西军,在高昌城,也挺有几分脸面。

    谁不知道安西牙兵,那是武相的亲军。

    管二百人的团校尉确实不算什么高官要职,但他是李克用心腹啊,李克用那是武相义子。赵丑奴又还曾是武怀玉的亲兵,这资历就有些不一般了,尤其是对现在急的跟热锅上蚂蚁一样的高昌贵族豪强们来说。

    “西州高昌县崇化乡人左憧熹,原是高昌王麾下大将军张雄的部下校尉,也是其妾侍之兄。”

    武怀玉知道这個张雄,高昌国的左卫大将军,张雄的姑姑还是国王麹文泰的母亲张太妃,张雄曾是高昌国赫赫有名的猛将,跟国王麹文泰更是关系极近,称为左膀右臂也不为过。

    张雄是高昌国中的亲唐派,但是后来麹文泰倒向欲谷设反唐,张雄多次劝谏无果,就在大唐西征前,张雄突然暴毙,说是死于疝气,但据说是被突厥吐屯阿史那矩所毒杀。

    张雄是国王麹文泰的表弟,而左憧熹是张雄妾侍之兄,张左两家祖上还是同乡,都是来自河南的南阳。

    左家在高昌也是世代豪门,尤其是当初张雄还在的时候,左憧熹也挺风光的,但随着张雄暴毙,左憧熹日子也就不好过,而唐军征服高昌后,他更失了靠山。

    左家挺有钱,

    但此时高昌豪强们人心惶惶,拿着金银财宝都送不出去,他想见武怀玉都没资格,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跟赵丑奴给搭上了线,

    “你收了多少钱?”武怀玉问。

    赵丑奴又跪下了,“我知错了,我不该收他的钱财,更不该纳他女儿做妾,”

    李克用恨铁不成钢的踹了他一脚,“武相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是,是,左憧熹前后送了我一百两黄金,还有一万银钱,后来还给了一千匹绢,又,又把一个女儿送我做妾,”

    武怀玉听到这,都有些惊讶,

    这高昌人,一个个的都这么有钱?

    左憧熹原本也只是高昌的一个校尉而已,就算也是高昌世家名门,但他给一个安西牙兵校尉送礼,也送这么多?

    这笔礼物,不算他女儿,那也值一千三百多贯了。

    贞观初,魏征身为四品朝官,想为儿子求娶五姓的河东王氏女,那王氏还是王家分支龙门王氏的,其父王学士更是很落魄了,陪门财要了一百万,也就是一千贯,结果逼的魏征都典房当书借高利贷了。

    武怀玉扭头问李克用,

    “这个左氏你查过没?”

    “查了,确实挺有钱的,左家祖上是河南南阳,迁到高昌也有三四百年了,到了左憧熹此时,确实挺有权有势还有财,”

    现在的左憧熹也仅剩下有钱了,

    至于多有钱,李克用初步查到,这家伙奴婢五六百,银钱十几石,据说家中还有白练几万匹,青稞、粟麦等十几万石,粮田、葡萄园、叠花地也有许多,家中还有碾坊、油坊等,又有店铺、商队,

    他还敬礼好佛,热心释门功德,出钱造一大佛二菩萨。

    甚至高昌崇化乡有他们左氏出资捐造的一座大寺,另外在高昌的千佛洞,他们左氏每代都要修建不少石窟雕刻佛像。

    “真这么有钱?”

    “大概不会错的,左氏财富比我们查到的,肯定只多不少。”

    银钱十几石,这个计量数字,跟高昌宝藏黄金五六驼有的一比。

    西域流通的银钱,按文计量,中原来的铜钱则按个算。

    这些银钱,基本上都是仿铸的波斯萨珊王朝的银币,每个重量大约是比一枚铜钱重一点点,

    一石银钱,大约将近两万枚银币,折唐钱约六百四十贯,十几石银钱,那大概就值万贯铜钱。

    家财万贯,放在哪里,都是巨富了。

    何况他家还有几万匹绢,十几万石粮食,还有几百上千的奴婢,以及大量田宅、商铺、商队,

    “近来西州城的粮价几何?”武怀玉问李克用,

    “近来粮价仍在上涨,银钱一文,可买青稞一斗三升,合一斗二十五文。而白面下等的一斗也要三十六文,价格还一直在涨。”

    一斗青稞二十五文铜钱,

    这个价格已经不便宜了,

    早几年长安一斗米便宜的时候才二三文,后来虽说谷贱伤民,朝廷有所调节,京师米价也长期维持在五六文钱,之后黄淮连续大水灾,后又遇霜雪大灾,米价也不过是保持在十文一斗左右。

    “我们安西军最近一直到处籴麦买粟,左氏囤积这么多粮食却不肯出售,现在倒是舍得拿出百多万钱行贿我牙兵校尉,还搭个女儿。”

    “这个左氏,得好好查一查。”

    “武相,查过了,左氏家族这么有钱,最主要的还是他们放贷。左氏放贷,利息很高。

    借银十文,每月就要一二文的利息,延时还不上,每月还要罚一文银。这利滚利,还不上那就得典妻卖女,拿田宅抵债。”

    左氏放贷,最低利息都是月利一分,高的两分甚至三分,关键是他还喜欢放短期的,

    时间越短,那么周转越快,利息收益越高。

    特别是复利的利滚利,这借十文银钱,要是滚一年下来,可不是利息十二文,而是变成几十文银,许多人还不起,那就只能典妻卖儿,卖房卖地,左氏家族的财富就是这么积攒起来的。

    左家靠剥皮吸血攒起万贯家财,每年又买田置地,还经营作坊,组织商队贸易,

    靠剥削发家,却又喜欢捐钱建造佛窟佛像等。

    “有个人先前找左氏借了十文银,一月后还,利息两文银。结果到期还不上,拖了三个月,结果就滚到了三十文银。借贷者还不上,左氏就以以半价收走了那人的葡萄园抵债,不足者,又让那人把十五岁的儿子抵债,

    那个十五岁的儿子,只抵了六匹绢和五文银。”

    五文银,不过值一百六十钱,而西州六匹绢,也就值一千多文钱,加起来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身价就两千铜钱。

    而在中原,一个十五岁的健康奴隶,起码也值小两万钱。

    就算在西州,也远不止两千铜钱的,左氏给人打了个三折都不止。

    “左氏有高昌城和崇化乡有粮铺吗?”

    “有,还不止一家,高城诸城,左氏都有粮铺,得有二十来家粮铺,甚至在伊吾、焉耆、龟兹、金满等都有粮铺,左氏不仅是大地主,也是大粮商。”

    “那最近安西粮价一直在涨,左氏是否有故意囤积居奇,哄抬粮价?”

    李克用表示左氏确实有这种行为。

    “那还客气什么,把左家抄了,将左憧熹下狱问罪。圣人仁慈,让他们迁去中原内地,做为降人,性命财产都能得到保全,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还要跟朝廷玩这套,哼。”

    给脸不要脸,那就不客气了。

    特别是左氏囤积了十几万石的粮食,现在安西屯田还刚开始,军需大量粮食,西域各处忙着采买粮食,左氏还敢捂着这么多粮食,还敢囤粮涨价,这不找死么。

    “严查,严惩,”

    杀鸡儆猴。

    赵丑奴再向武怀玉请罪,

    “赵丑奴,本来按军法,我当将你斩首,传首诸军镇的。但是,念你初犯,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现将伱贬为队副,再没收你受贿所得,你好好反省反省。”

    赵丑奴赶紧谢恩,

    “武相,那,那左氏女?”

    “自然是要没为官婢,你难道还想留着?”

    “属下不敢,”

    李克用一脚把他踢翻,“还不赶紧滚出去。”

    待赵丑奴出去了,李克用给武怀玉沏了杯茶,“谢义父不杀这狗奴。”

    “赵丑奴当年可是我牙军亲兵,这小子不过是犯了许多人都会犯的错,念在初次,就饶他一回,不过你以后要多盯着他,可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是,”

    “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带牙兵监督巡查下各军镇的将校们,最近还是有些乱,赵丑奴这种情况还有很多,加强监督。”

    “我马上带人把左家抄了,”

    “那十几万石粮食很重要,要赶紧查抄入军仓。”

    十几万石粮食,对三万多安西军将士来说,那都能管上几个月的士兵口粮,能大大缓解现在到处买粮的局面。

    等明年军屯开始收获就好了,那时就不需要到处籴粮。

    “高昌左氏这样的家族肯定还有很多,手里也定然都握着不少粮食,上门跟他们谈,让他们把粮食全都卖给都护府,我们按市价全收了。”

    “告诉他们,把粮和地卖给都护府,拿着钱财,赶紧迁去内地。”

    “我给他们些宽限时间,但在年前,必须全都渡过玉门关,要是到了明年正旦,还没按圣旨内迁,那到时就都别走了。”

    这句都别走,充满杀机,他们都能懂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