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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与夜的游颂之歌 第三章 末夏之章

    天色渐暗,马蹄伴着即将逝去的云霞一同陷落于满是碎石的坑洼道路。晚风轻拂脸庞,车轮滚动的“哐啷”声在洛佩斯耳旁萦绕。

    他拽着缰绳斜靠在马车上,掂量起手中仅剩的四枚银币。料想到更换木门以及修补房顶窟窿的一大笔支出,表情不免添了些许疲惫。

    “布谷。”鸟叫在空旷中传递。远游的思绪被布谷鸟打断,与之一同慎重且缓慢的降落在车尾。它不断转动脑袋,似乎对脚下的货物扬起了兴趣。

    只是稍稍看了一眼,洛佩斯就不再理会,转而抬头仰望起远处的袅袅炊烟。

    明早就该启程去库特勒山了,他想。即便为时数月的卧床生活让他对那里印象深刻。

    落日余晖下的缥缈轮廓渐渐化作一座陈旧的房子,他看到,与他越来越近。

    “吱嘎。”轮印在木门前不再延续。洛佩斯从马车上跳下,拽着缰绳把马拴到一旁的木桩上。

    他抬手抚摸起马的鬃毛,又向马槽里添了些草料,然后伸手推开餐馆年久失修的木门。

    “晚上好,亲爱的。”听到声响的艾德文娜从昏暗壁炉旁的摇椅上站起身。

    她那一头看起来颇有活力的红褐色长发与低低垂下的金色眸子,在暗淡火苗的映射下依旧引人注目。

    她放下手中的线团:“想吃点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洛佩斯熟练抽出桌子下的椅子。

    “好。”艾德文娜回答道,点点头后转身走向厨房,拿起案板上的菜刀。

    “今天过得怎么样?”紧接着,她又开口询问。

    “一如既往。”洛佩斯给自己到了杯水。

    “只是听戴维说,道尔蒂城最近在闹鬼。”

    “哼哼,这次的故事可没什么新意。”

    艾德文娜俯下身,从柜子里拿出之前准备好的羊肉。

    “不过。”不多时,她的声音再次在屋子中响起:“最近听说有不少孩子失踪。”

    “耶基斯镇,贾德森镇,嗯……”艾德文娜咬着脸颊肉思考起来:“道尔蒂城,还有我们镇子,都有听说这种事情发生。”

    “但负责调查这个事情的光泯骑士到现在为止,仍旧没有什么头绪。”她夹起羊肉,稳稳的铺在铁锅温热的油上。

    “最近人心惶惶的。”艾德文娜注视着锅中的羊肉:“你应当小心一点,洛佩斯。”

    “嗯。”他点点头:“我会的。”

    洛佩斯透过窗户注视起深青色的天空,火红的太阳早已隐于西山。

    艾德文娜并没有让他等上太久。在悠闲的寂静之中,仔细倾听虫鸣清脆,不到一会,她就拿着已经包好的羊肉来到他身旁。

    他猜测,她大抵只是将早就煎好的羊肉热一热。

    “记得替我向那个老家伙问好。”

    她垂下眼帘注视他:“注意安全,亲爱的。”

    “海斯总是早睡。”洛佩斯接过羊肉,笑着向艾德文娜点点头。

    等艾德文娜转身时,他便在桌子上放下两枚铜币,转身走向大门。这次,他更加小心。若是一不小心把门弄坏,他就又得承担一大笔开销。

    洛佩斯很快走出餐馆,稍显寒冷的空气让他打起精神,眼中的困意短暂的与他分道扬镳。

    四周一片漆黑,本应高高伫立在天空的明月不巧在此时被乌云遮蔽。看来今晚会下雨,他想。

    他最后看一眼熄灭的煤油灯,解开缰绳后,坐上马车。

    从艾德文娜的餐馆启程,所剩下的距离并不算远,早已烂熟于心的小路,让罢工的月亮显得不值一提。

    不过白驹过隙的时间,洛佩斯就于木屋前停下马车,目光顺着湿润的土地爬上残缺的木门。不出他所料,今晚下雨了,还把他从头到尾淋了个透彻。

    但错过了躲雨的最佳时机,他也不再着急。就这样检视起旧门,于是推测出应当修补的部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后,推开木门,抬脚进屋。

    “欢迎!”海斯拖拉着长调从椅子上转头注视他。末尾降临后,他向洛佩斯高高举起酒杯:“好心情都被这吵人的雨给毁了。”

    洛佩斯望着他,没有给予回答。只是把羊肉放在桌子上。

    他说:“今天是煎羊肉。”

    “正好,面包还剩了些。”海斯从椅子上站起身,不紧不慢的向后面的屋子挪移:“也许吃起来会别有一番风味,洛佩斯。”

    话音落下,洛佩斯不再听到声响,他就这样注视着海斯的背影,直到海斯消失在走廊尽头。

    “滴答,滴答。”寂静让微小的声音找到了彰显的余地。

    他摆弄黏在额头的头发,好让它不再遮挡视野。又脱下早已湿透的衣服,走向躺椅坐下。

    随后,他将双手搭在靠背上,昂起头愣愣的注视天花板。

    洛佩斯的目光一下便被天花板上的窟窿吸引。若非那些神出鬼没的蛀虫,就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可他没有时间去抓住幕后黑手,即便最后修补的活计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起身拿起桌子上的麦酒喝上一口。或许这还不算太糟,他想。

    至少他完全可以掌握自己的行程。如果他能够忍受偷渡的蚊虫与夜晚里寒冷的风,再加上雨滴,顺着房梁脉络移动的雨滴。

    洛佩斯抿着嘴,在叹息声中起身于房间中翻找。

    他看到被他随手扔掉替换下来的井中木桶在桌子下安然沉睡。修缮房子的想法因此变得更加坚定。

    他再次回到躺椅旁坐下,顺手把木桶放在天花板窟窿的正下方,这才松上口气。

    壁炉里的火焰仍旧在舔舐着四周的石壁。手中麦酒的温热渐渐褪去,暴露在空气中的洁白杯底攀爬着黑褐色的纹路。

    “原谅我,洛佩斯。”海斯的声音传进他耳畔:“这总归不是一把生锈的长剑。”

    细微的“咔哒”声在屋子中回荡,一把还算崭新的长剑行进着弧线,跌进洛佩斯的视线。

    他抬手接住,目光则再次转向海斯。

    “那些愚蠢的兔子。”海斯笑了笑,抬头喝了口酒:“好在还值些银币。”

    他把手中洁白的毯子扔给洛佩斯:“除了面包以外,我们还剩了些南瓜汤,洛佩斯。”

    洛佩斯稍作思考,点点头后把长剑放到一旁,“没人会喜欢那棉布似的南瓜,海斯。”

    他裹着毯子从躺椅上站起身。

    “我想也是。”海斯与他相视一笑:“所以我们应该在明早把它倒掉。”

    “早该这么做了。”洛佩斯坐到椅子上:“我明早就去库特勒山,你知道,房子该修了。”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