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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与夜的游颂之歌 第六十一章 寤梦之章

    “所以,这个赌约是不是算我赢了?”

    艾雅坐在草地中,纤细的小腿在山涧流淌中轻轻摆动。

    “虽然我不记得我们有什么具体的赌约。”洛佩斯站在一旁,目光在红色的花海中追寻,那是一张鲜花与藤蔓构建的长桌。其后,一位以鲜花艳丽为长发的雍容女人正端着茶杯,微笑着与他们打起招呼:“但记得吗,那位希瑟夫人把你拦在了最后一阶台阶之前。”

    “因此,应该是我赢了。”

    他站在原地抱住肩膀。

    “是西里瑟斯夫人,亲爱的。”艾雅纠正他的错误,然后摊开手掌继续说:“不要耍赖好吗?”

    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脚:“不论如何,第一个迈上最后一个台阶的人是我。”

    “我可没有耍赖,甜心。”

    洛佩斯仍有话说:“第一个站上台阶的……”但话说到一半,他觉得有些不够妥善,所以又纠正外加补充道:“我的意思是,第一个完全站上台阶的人。”

    这时,才抬起手指指向自己:“毋庸置疑,是我,对吧?”

    “是你吗?”

    艾雅侧过头,瞧着他故作严肃的表情,稍稍思索,不断眨动起眼睛,“哦……”如是露出微笑,便妥协道:“好吧,好吧,反正你也不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迷人家伙……”

    不过洛佩斯断然不会这么认为。

    他把眼睛眯成一道缝隙,谨慎的盯着她转回头去,余下的背影。

    接着,正如他所料,伴随着一声“看招!”,艾雅猝不及防的用力撩起左腿,掀起清澈的水花,向他直直扑来。

    “哼哼。”而这时,洛佩斯早已跑出了安全距离:“哦,天真的精灵小姐!”

    转过头来准备品尝胜利果实的艾雅,因此铩羽。

    “略”,她便不满的向他吐了吐舌头。

    然后,看了一眼孤零零坐在长桌后面的倪希尔,决定不再争辩,就这样站起身子,把沾满水珠脚丫踩进草地,冲着他耸了耸鼻子:“既然如此,那就算你赢了一回吧!”

    “我本来就赢了好吗?”

    洛佩斯同样纠正她的错误,站在原地又观察了一小会,这才把脸颊挂上胜利的微笑,慢慢冲她走去,向她伸出胳膊。

    然而,正如他所担心的,艾雅的表情很快再度被狡黠所替代。

    洛佩斯意识到不对劲,但已经为时已晚。

    “才怪!”她便咬住牙齿,做出气势汹汹的样子说出自己的宣战宣言,同时用力拽住洛佩斯防止他逃跑,脚丫则再度伸入山涧,“瞧瞧,现在到底是谁技高一筹啦?”她直视他的眸子,轻含嘴唇微笑,接着骤然向后翘起小腿。

    伴随着清凉的溪水跃至半空,短促的春雨顺势将他们笼罩。

    洛佩斯知道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也许这就是他对她热爱的原因,随即一紧臂弯,直接将她拉进怀中:“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什么时候,被你怀抱也算自损八百啦,亲爱的。”

    艾雅贴近打量着他湿润的黑色短发,心满意足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就这样轻吻他的下巴。

    “这叫双赢!”

    话语中满是得胜的欢愉,于是低下身子,叫湿漉漉的脚丫再度迈入高跟鞋的禁锢。

    之后,他们一同于轻盈的春风中漫步,踏着春日的活泼,感受山巅之上的美景,可见数以万计的蝴蝶在香甜的花蕊中穿梭。

    直到,在长桌前站住脚步,“晚上好,我的朋友们。”洛佩斯听懂了这句话语,是阿尔特斯语。

    随后,黄色的蝴蝶为他们拉开木腾缠绕的椅子,一边的粉色蝴蝶则托起酒杯为他们斟满香醇的花酒。

    “哈,你还真是对这点小把戏不然其烦,倪希尔。”

    艾雅坐向开满鲜花的木腾椅子,轻轻抬起手指,粉色的蝴蝶减缓翅膀的煽动落于其上。

    “这倒不及你的呼唤。”

    倪希尔低头喝了一口杯中香醇的红茶:“想想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振聋……没错,振聋发聩。”

    “哼哼,是振聋发聩没错。我喜欢这个词。”

    艾雅撇了撇嘴,放飞蝴蝶,垂下手掌:“说起来,你的阿尔特斯语倒是比以前强上很多。”

    “我还以为这对你来说没什么区别。反正,你要面对的也只剩下了无尽的怒骂。”

    洛佩斯瞧了一眼她们,很快做出决定,埋头吃饭。爬山可是不折不扣耗费体力的活计。

    “无尽的怒骂……”倪希尔因此放下酒杯,点了点头,把胳膊搭在桌子上撑住脸颊:“毕竟,事情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艾雅。”

    “这可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嗯哼。想来,这确实很有落差,备受爱戴的时光一去不复返……”

    艾雅环顾四周:“所以,这就是你的回应?”

    “接连不断的宴会穷奢极欲?”

    “我只是得学会享受当下。”

    倪希尔不愿与她争辩,捏了一枝花朵塞进嘴中,抬起手指逗弄起落于肩头的蝴蝶:“他曾为科尔多黎带来希望,而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腐朽之物,只会蔓延出腐朽。”

    说着,倪希尔轻轻摇了摇头,不知在否定着什么。随后拍了拍手,呼唤远处飞来蝴蝶落于餐桌之上。便是犹如过境之风,只留下一封已经打开过封口火漆的信件:“这是古神鹿灵留下的信……”

    艾雅的目光中涌现出疑惑,伸手拿起信件拆开,洛佩斯也靠了过来。

    “是安格玛西的语言。”艾雅轻声阅读起信件:

    当我拎着空空的水壶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独自前行时,我心中遗留下来的只有死亡。

    我已丝毫无法扬起对绿洲的渴望,因为我心,早已祈求千遍万遍。

    而当我真正抵达绿洲之时,有的只是对海市蜃楼的怀疑。

    你与我说,若想把水壶灌满,那便带着怀疑踏上绿洲吧。

    湖水能够证明自己是湖水,鸟儿也能证明自己是鸟儿。

    我抬起头来,沙漠似乎欲来狂风,朗朗晴空却向我昭示沙漠依旧。

    在我带着深深的怀疑,浑身裹满沙粒走进湖水时,云雾轻抚着丛树的翠绿。

    那时,我尚不清楚清脆鸟鸣的旋律,只知道它在我心中轻轻的敲击。

    我在湖水中遨游,湖水温柔的为我褪去我身上细沙。

    你说,若想继续旅途,那便打开壶塞吧。

    我便打开壶塞。

    这时,草坡被野花的清香环绕。

    你的微笑如种子一般埋进沙堆。

    你的温柔像是手臂的薄纱与风同行,轻抚我的胸膛。

    你说,若想褪去沉重,那就喝一口湖水把。

    我便捧起湖水。

    湖水甘甜,我不知为何开始留恋。

    留恋,天空炙热的骄阳。

    留恋,水波蹑足轻撞我的腰间。

    留恋,这声声鸟鸣。

    我便说,我情愿沉入湖底,感受湖水的冰凉,也许等待我的是一片漆黑,可死亡本就是我的归宿。

    你的眉梢弯弯。

    那是轻声的低语,湖水从不会为喜爱的人带去死亡。

    我微笑着,身上的最后一粒沙子随风而去,微风中,余下的只有我们的微笑。

    “那么,你又会作何选择呢,艾雅?”

    再度抬起头来,只见倪希尔冷冷的注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