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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与夜的游颂之歌 第六十八章 颂唱之章

    飞雪拍打脸颊,刺痛着神经。黑暗外的一片沉寂,只余下呼啸的狂风还在发出响动,似怒吼又似哀嚎。

    “你这家伙,还真是沉得住气!”

    约翰紧紧捏住手掌,站在废弃的石磨上,观察着骑士与牧师撤离之后,显得光秃秃的深坑。

    这叫他们严阵以待的东西……有趣的是,他心中甚至还没有半点轮廓。想来,他果然还是太过于相信韦伯恩这个把怪异贯彻到底的家伙了,这个时候,他理应冲他开口讥讽,那究竟是不是他幻想出来的东西,而不是难以控制的,眼皮为此跳个不停。

    他侧身看去,轻甲骑士四散而开,紧握着长矛与长弓,蓄势待发。他们的前方,盾牌坚毅的竖立在原地,时刻准备抵挡进攻。而重甲骑士则骑着战马,埋伏在侧翼,等待着命令向前冲锋。

    耳旁歌声阵阵,牧师在大后方,合众吟唱早已准备就绪,圣吟的光芒亮彻黑夜。

    婉转的符咒,一旁与之照应,是数十架已经转好轮盘的攻城弩与投石车,还有不少于一百人的守备骑士。

    不论如何,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就算来的是一只兔子,也得喝上一壶才能够离开了。

    “叫那些盾牌撤回来吧,约翰。”

    韦伯恩的声音在磨盘旁响起,他抬起手臂,这里总算是不再寂静无声了。

    “嗯哼。”约翰抿住嘴唇,“你认为这是个大家伙?”他狐疑的看了一眼前方的空空如也,便点点头下达命令:“盾牌,撤离,一霍格!”

    “盾牌,撤离,一霍格!”

    负责传令的骑士大声重复着命令。

    “好了。”

    约翰就这样注视提着盾牌的骑士安稳的撤回后方,“我看我们还是别再打哑谜了!”但心中多少有些好奇难耐,所以又开口询问:“你最好赶紧告诉我,这个庞然大物到底藏到哪去了,韦伯恩?”

    “这里没有哑谜,约翰。”

    韦伯恩的眼帘耷拉着,同时抬起了胳膊。他的手指指向前方,黑压压的虫群随即从他的袖口破笼而出,汇聚着像是一条灵活的黑色蟒蛇,直冲冲的抵进散发着微小光芒的深坑之中:“它一直都在你眼前。”

    “一直都在我眼前?”约翰捏着酒袋咽下一口酒润润嗓子,“难不成我是个瞎子?”纵使他素来对他信任有加:“韦伯恩,你这个杂种。可别又用脑袋的幻想骗我!”

    而接下来的声音则几乎能够传递整片雪原:“戒备!敌袭!”

    “戒备!敌袭!”

    命令在骑士与骑士之间传递着。

    “轰隆隆。”

    不过声音的余韵还未完全消逝,大地的颤栗就解出了哑谜的答案。近旁的响动震耳欲聋,好似平地几声惊雷,已经完全压过了冷风呼啸。

    “操你妈的……老天鹅!”

    约翰可不喜欢这种答案。只刚一抬头,他便瞧见了这拔地而起的庞然巨物。

    那散发着猩红刻符光芒的硕大身躯几近将夜空完全笼罩。石头斑驳的纹路,紧握的双拳,每一次挥动都好像能够划破空气一般。

    他看不清它的全貌,只听到那苍老的怒吼,便紧紧皱住眉头:“你确定我们不会被它踩成肉酱,对吧,韦伯恩?”

    “我不确定任何一件事,约翰!”韦伯恩的目光跟随着那石像移动,思索着其中魔法流动的脉络。

    “妈的!”约翰摇摇头,无奈的从他身上挪回目光,狠狠吐出一口唾沫,接着下达命令:“攻击!”

    伴随着挥动的手掌,一瞬间,原本沉寂的雪原霎时热闹了起来。

    “攻击!”传令兵紧促的传递着。

    “哒哒哒”,首先是重弩与投石车。那攻击砸在巨人身上,奇妙的是,瞧起来似乎有些不痛不痒。

    “咚”,接下来一声巨响,他们的秘密武器——合众吟唱骤然脱出,刺眼的金色光芒闪耀了整片黑夜,圣吟的符咒由上而下,汇聚成一道毁天灭地的光柱,从石巨人的胸膛直穿而过,直抵将它蕴藏的深坑。

    片刻之中,眼下只余留一片焦土。石巨人哀嚎着倒向大地,掀起飞雪片片。半天再无声息,就连焼石与重箭砸在身上也毫无反应。

    “我看……”

    约翰透过夹杂着飞雪的灰尘,瞧着渐渐暗淡的红色光芒:“所以,你觉得我应该露出微笑,韦伯恩?”

    随后下令暂时停止攻击。

    “不!”韦伯恩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改变:“我觉得你应该叫牧师准备下一次合众吟唱!”

    “嗯……”

    听到回答,约翰咂了咂嘴,“严格来说,这么个大家伙如此不堪一击,确实值得沉思。”说着,转头又看了一眼前方的残骸,“合众吟唱……”他抱住肩膀,略微思索后,决定勉为其难的赞同韦伯恩的建议:“没错,谨慎是种美德,韦伯恩。”

    如此,他便下达命令:“牧师,合众吟唱!”

    很快,歌声再起,骑士紧锣密鼓的装填焼石与重箭,并快速转好轮盘。目光密切观察着那头巨兽,只等待它再度盘起,再送它下上一会地狱。

    “然后,你觉得它真的能顶着空空如也的胸膛从泥土里爬起来?”

    约翰沉重的呼吸着,半信半疑的再度询问。他只是在思索,若是它真的能够再爬起来,他们又该用何种攻击挽救局势。

    但韦伯恩没有开口回答他。

    只是寂静,眼下的寂静,虽然这并非是确凿的寂静。亮彻的火光、缭绕的音符,这就是它们对眼下一切仅有的清晰认知了。

    “挣扎在虚幻与现实的交界……”

    在寂静中,韦伯恩突兀的诉说起话语:“你是对的……这与在地狱中摇尾乞怜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显然并非回答约翰。

    “我们都做出了选择。”

    说着,韦伯恩冷淡的转过头去:“这正是对你的嗤笑,马赫尔德!”

    “哼,好吧。”

    一旁被冷淡的约翰不禁轻轻抱怨起来,“我总是说艾泽瑞拖的剧团在招人。”他习以为常的观看着韦伯恩的独角戏:“你是没见到,韦伯恩,那些家伙就像疯子一样。他们甚至可以为某位丑角在大街上宽衣解带。”

    实际上更像是自言自语,他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打搅他的美梦:“或者他们本来就是一群疯子!”

    “你该小心,约翰!”

    这一句倒像是指向约翰。除非他也是某种幻想的产物。

    “没错,我是该小心那些疯子。”

    约翰依然沉浸在抱怨里。说起来,这点抱怨全源自他在阁楼里与情人打得火热时,街边的一片吵闹。刺耳的欢呼物尽其用的导致了他没能一展雄风。

    然而,他很快便瞧见了所谓的疯子到底是什么。

    眼前,那个硕大的家伙,“轰隆隆”,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再度从深坑里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