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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少年华 第229章 伏诛

    无论怎么重金利诱,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犹如木雕泥塑的老船夫,元天华终于明白自己中计了……。

    这位北陵的长公主,西略的贵妃娘娘自然并非等闲之辈,心思如电转,她满脸恨意地看向钟青阳,道:“你就不怕本宫真的会毁了凌玉珊的尸身?”。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什么黑虎军被下药,什么陈岩被抓,都是营造出来的假象。还有,之所以会出现那些老药农,也是事先早已安排好了的。毕竟来望孤城的路,是他们指出来的,借药农的手,将钟青阳的嫌疑撇开,让自己误以为已经将钟青阳拿捏得死死的。之后,才能顺理成章地将自己骗到溪云渡口,结果来了个瓮中捉鳖。

    钟青阳冷冷地笑了笑,从腰间取出一支碎成两截的玉簪,元天华目光一缩,紧接着又看见他小心翼翼地自怀中取出另一只玉簪,两只玉簪无论从外观,大小,形状,甚至颜色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肉眼极难辨别清楚。

    举起这只完整的簪子,钟青阳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才是珊儿真正的簪子。实不相瞒,多亏了摄政王殿下和沈侯爷,本将比贵妃娘娘你要早一点寻获珊儿的尸骨,你手中的那具残骸,不过是从乱葬岗随意挖出来的而已”。

    “既是如此,那你们为何不直接在望孤城便杀了本宫,却偏偏巴巴地跑到这里来才动手?”,元天华心知今日逃脱无望,心有不甘地问道。

    沈月明笑了笑,又上前几步,说道:“真像,若非元天齐一早告知我等,你元天华自幼便有替身随侍在旁,本侯爷差点就相信了你”。

    此话一出,元天华脸色剧变,浑身颤抖,连带着站在一旁的佩儿,也有些战栗不安。

    沈月明不再理会她,翻身下马后,径直走向那名唤作佩儿的婢女,笑嘻嘻地说道:“真是没想到,堂堂的北陵长公主,西略的皇贵妃,竟然纡尊降贵地当起一名下人了,倒是难为你了,元天华”。

    佩儿闻言,顿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脸色惨白,颤声说道:“这位大人,奴婢是北陵人不假,但奴婢自幼入宫,七岁起就开始服侍公主殿下,奴婢与公主乃云泥之别,怎敢冒犯?实在折煞奴婢了”。

    沈月明走到她跟前,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面露微笑道:“看你的装扮,不过是个二等婢女,你若非真正的元天华,怎么这个替身会随时带着你这个本尊呢?”。

    坐在船头的元天华尖叫道:“沈月明,本宫能有今日的下场,的确是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但是你居然将这贱婢当做本宫,竟如此折辱,本宫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沈月明也不理会她,直接从袖中取出一只竹筒,打开盖子,从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便爬出一条通体赤红的小虫子。

    “此虫名为咸擎,以香为食。元天齐死的时候,偷偷地将秘香抹在了真正的元天华身上,毕竟能够亲眼看到心怀鬼胎的弟弟被处死的情形,想必不会是替身”,沈月明缓缓地说道。

    看来元天齐对自己的这个长姐了解颇深,除了借盗取兵符来做局之外,还多留了一个后手,将特制的香料抹在了真正的元天华身上,然后将咸擎送给了自己,想借自己的手,除掉真正的元天华。

    佩儿面色有些僵硬,但眼里明显有了忌惮,也不再言语,只是微微地低下了头。

    不出所料,咸擎抬起了头,在空中嗅了嗅,然后不急不缓地爬上了佩儿的衣角,坐在船上的元天华见状,就像是突然间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瘫倒在地。

    “呵,呵,呵”,一阵低沉的笑声从佩儿口中发出,只见她在自己脸上摸索片刻后,揭下了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露出一张大家都很熟悉的面孔,北陵定坤长公主,真正的元天华。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心知自己死期将至,脸色早已恢复平日的淡定,甚至眉角之间还隐约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本宫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之前本宫随着钟青阳从望孤城离开的时候,便已经落入你等彀中,犹如砧板上的鱼肉,可为何你们迟迟不动手?就算知道本宫有替身又如何?无论真的,假的,只要将我们这些人一并杀了便是,又何必陪着本宫一路,演了这么久的戏”,元天华缓缓地问道。

    沈月明闻言,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便翻身上了那匹乌云盖雪的马,“钟将军,本侯先赶回望孤城了,那边的战事也应该结束了,这里便交给你了”,话音刚落,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元天华恨得直咬牙。

    “因为,我们不会像你这样的,滥杀无辜,草菅人命”,钟青阳沉声说道,“随你安全撤离的,总共有五十一人,但只有一人该死,其余人罪不当诛。这就是我们费尽心思也要找到你的原因”。

    祸端因你而起,自然因你而灭,从头到尾,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杀了吧,留她一个全尸”,钟青阳轻轻地挥了挥手……。

    沈月明快马赶回望孤城的时候,王襄一身狼狈地靠在残垣断壁上,苟延喘息,陈岩正带着黑虎军打扫战场和清理尸体。这次元天华带来的十万大军,其中有四万来自西略诸部,纳布和曲艿的首领原本不赞成在此时出兵,如今又眼见大势将去,立刻脚底抹油地带着剩余的人马溜了。

    而王襄的雍西军原本就是大显的子弟兵,除了少部分死心塌地跟随王襄之外,大部分士兵还是不愿意与黑虎军正面对抗的,是以,当摄政王萧简亲口允诺投降者不杀,既往不咎的时候,大家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双手举过头顶,阵前倒戈了。

    还有大约三万人马,是元天华所属的松溪部落,在黑虎军和大晋军的夹击之下,迅速便溃败消散了。

    王襄满脸戚色地看着身边仅剩下的几名心腹亲兵,突然将手中的佩剑丢在了地上,看着萧简和沈月明说道:“末将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还请两位上官高抬贵手,放了这几位小兄弟,他们什么都不知情,是被末将骗了”。

    临危之时,将身边亲近之人摘了出去,倒也还算有几分良心。

    “王襄,军功赫赫,可见是个不畏生死之人,而这样不怕死的人,本侯难免有几分好奇,你为何会背叛我大显?难道也是被雪衣门操控了?”,沈月明饶有兴趣地问道。

    王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并非雪衣门,是末将自己的主意,与他人无关”。

    “哦,真的与他人无关吗?”萧简幽幽地问道,漫天的白雪衬得他容色清冷,神光暗藏,“靖城王家虽然不是世阀高门,但也算中等门第,祖上也出过几位四品大员,你是王家嫡系,犯下如此大罪,当,诛九族”。

    王襄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与不安,可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居然还夹杂着一丝恨意,他闭了闭眼睛,很认真地看着萧简,说道:“殿下,末将原本姓邓,乃是王家的养子,所犯下的罪行与王家无关”。

    “姓邓?”,沈月明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方才问道:“威烈将军邓天奇是你什么人?”。

    王襄面露惨笑,一字一句地说道:“乃是末将的家父”,萧简闻言,眉角微挑,竟是他。

    沈月明在军中供职多年,自然对军中各级将领了如指掌,几乎每位军将都有自己传奇的沙场人生,唯有说起这位威烈将军,世人除了心有唏嘘之外,就只剩下一声叹息了。

    “你是怎么进王家的?而且还是嫡支”,沈月明问道。

    王襄似乎受了重伤,双脚有些支撑不住了,他缓缓地靠着残墙坐下,这才缓缓地说道,“那次事情之后,末将便无家可归,终日在乡野流浪,或与乞丐抢食,或偷窃于乡邻”,回想起以前的时光,王襄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缅怀之意。

    “有一日,实在饿得紧,末将便偷偷溜下山,打算去农户家中弄些吃食”,他微微地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谁知在半路上,却遇到一队路人倒在道旁,看样子似乎是遇上了凶悍的劫匪。他们总共有四个人,有两个奴仆打扮的人死在了路旁的草丛中,还有个年轻人趴在马车前,背部中了一刀,脖子也被砍掉一大半,早已没了气息”。

    手掩着口鼻,王襄轻咳了几声,接着说道:“只有一个管事婆子还吊着一口气,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告诉末将,他们来自靖城王家,这次是来寻回王家十年前丢失的嫡幼子,那婆子将能证明王少爷身份的信物交给了末将,还嘱托末将前往靖城报信,说是主家必有重赏”。

    轻笑几声,“真是想睡觉时递上枕头,彼时末将无家可归,四处飘零,当下便做了一个决定,冒充王家少爷的身份,前往认亲”,王襄说到这里,抬头看着沈萧二人,一字一句说道:“此事与王家无关,他们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个秘密,他们一直都把末将当做真正的王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沉声说道:“其实,末将真正的名字,叫做邓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