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少年华 第252章 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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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原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眼下却经历了如此巨大的变故，殿中皆是朝中重臣，大家看着一身戎装的叶乾父子，又看看清雅华贵至极的御政王，再看看成竹在胸的裴相爷，还有负手而立的护国侯，不由心里纷纷在揣测，莫非大显的朝堂要变天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裴相爷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走到大殿正中央，沉声说道：“诸位大人，大家都已经看到了，如今陛下身体抱恙，恐难以处理朝政。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故而，老夫斗胆，请在场的各位大人做个见证，从宗人府请出前先帝爷留下的诏书，将皇位归还宣仁太子的嫡子，现在的御政王殿下，不知诸位意向如何？”.
此言一出，群臣皆面面相觑。当今太子燕云曦乃中宫裴皇后所出，裴皇后是裴相爷的嫡亲孙女，从亲疏远近来说，他最应该支持的是，太子登基才是，怎么反而去支持御政王？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看着眼前的情形，怕是眼前的几位当权者早已想好了，就连一贯以皇帝为尊，不参与任何党争的中立派，任督主都没有异议，大家也无话可说。再者，宣仁太子是德惠帝唯一的嫡子，若非当年的变故，御政王萧简定然是皇位继承者的不二人选，如今只不过是归位罢了，倒也谈不上倒行逆施。
沈月明看着坐在龙椅上的萧简，神思有些恍惚，昔日的小叔叔，年少时的玩伴，都先后成为了一国之君，那些鲜衣怒马的少年郎，都长成了心思缜密，识得帝王权术的人，一起骑马喝酒，放马南山的日子，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萧简一脸平静地坐在高台之上，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之外，其余尚可。只见他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卷轴递给了重风，后者将其转交给裴相爷。裴修打开一看，仿佛早已料定，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是新君登基之后的第一道诏书”，裴相爷正色地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知身体羸弱，难堪国之大任，今传位于太子燕云曦，命裴修任监国之职，命刑狱司督主任凤池、户部尚书韩栋、御史台大夫尹杨任辅政大臣，钦此”。
旨意一出，殿中群臣震惊，就算御政王殿下身体不适，无法理政，还有监国和辅政大臣，无论如何也比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奶娃娃强啊，这不是明摆着把大显交到了裴家人手中么？
还有些人暗自嘀咕道，这恐怕是几百年都难遇的事情，新君登基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就退位了，什么时候皇位这么不值钱？
沈月明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好笑的尽头却是莫名的悲凉，沈氏一族累世血战，为大显的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奉献了近百条生命，留下满门孤寡妇孺，甚至爷爷年近七旬仍然挂帅出征，最后就连尸骨也差点没有保住。看看这满朝的权贵，一副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或胆小怕事，或铤而走险，或以权谋私，或相互倾轧，到头来，竟便宜了一个还在喝奶的小娃娃，实在是太好笑了，她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萧简看着她的样子，半垂下眼睑，裴氏和叶氏这两对父子，都极具野心和手腕，裴家果断抛弃了自家的孙女，拥立了一个傀儡皇帝，从此操控大显的朝政；而叶氏父子则在风陵渡将越阳卫和抚州卫的精锐杀伤殆尽，面对军中同胞竟下了死手，还公然夺取了对方的粮仓，简直是无耻至极。
他当初选择与叶氏结盟，看中的是叶乾的英勇善战和在军中的威望，却没想，后者竟做得过了头，残害手足同胞，怕也是留不得了。
燕朝歌有些哑然，病美人刚坐上新君的位置，便自动禅位了。说起来，自己也是先帝的嫡皇子，端慧皇后的儿子，这把龙椅是不是应该见者有份？想到这里，黝黑乌亮的眸子里快速闪过一丝精光。
接下来的事情便已顺理成章，宗人府会拟出幼帝登基的仪程，礼部会筹备登基大典，吏部会重组新的内阁，选拔官员，一时间众人开始忙碌起来，沈月明、燕朝歌和萧简等人见状，悄然地退出勤政殿。
走出殿门，沈月明看着相互讨论，忙得不亦乐乎的众人，方才还剑拔弩张，暗骂乱臣贼子，忘恩负义，转眼便笑脸相迎，嘘寒问暖，就连昏倒在地的广陵帝都无人问津，唯恐与旧帝有什么瓜葛，被裴家问责。只有田心公公可怜巴巴地守在一旁，所幸，过了一小会儿，任凤池走上前去，将皇帝轻轻抱起，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性的趋利避害大抵如此，沈月明轻叹了一声，也走了。
正月初六，皇太子燕云曦登基为帝，帝号中恒，改国号为天颂，史称天颂元年。
转眼间，元宵节至，渭城的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各种颜色的花灯琳琅满目，有彩云追月，有玉兔抱杵，有鹊桥相会，有海天一色，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快意楼，大显帝都最豪华的大酒楼，不仅出品精美，而且色香味俱佳，每逢过年节的时候，早早地就都订了出去，可谓是有钱也难求一位。
“真没想到，病美人，这快意楼居然是你的产业？”，燕朝歌品了一口这里的招牌酒雪中萃，点点头，称赞道：“好酒”。
沈月明抓了一把香脆的榛子，吃得也算尽兴，还时不时地瞄了瞄燕朝歌手中的酒壶，眼馋的模样颇有几分搞笑。
“寒蝉之毒，加上千里霜，还有你旧时的伤势，都不适合喝酒”，萧简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地说道，“前几日，刚刚寻得药谷老祖贺知华的踪迹，但他究竟在哪里？还需要时间查探，你就先让人省省心吧，喝点果子酒，权当过年了”。
说是果子酒，其实就是果子舂碎之后，用细棉布过滤出来的汁水，跟寻常的红糖水差不多，沈月明心中暗自腹诽，又不能当面反驳。否则，自己可能会被强制留在府里，不得外出。
三人酒足饭饱之后，齐齐站在楼道上欣赏璀璨的花灯，如此盛世繁华之下，却有着难以预料的危机……。
“他会是个傀儡皇帝，未来的大显必定外戚专政，大权旁落”，燕朝歌说道，萧简点了点头，“我知道”，答道。
“杀害军中兄弟和手足同胞，不可再为将帅”，沈月明说道，萧简也点点头，答道：“我知道”。
“所以”，两人一同转头看向萧简，你怎么打算？毕竟曾经是大显的君主，虽然在位时间极短。
萧简双手负后，慢条斯理地走回房间坐下，拿起桌上的一支筷子，说道：“这是叶乾”，又拿起另外一支放下，说道：“这是裴桓”。
他的意思很明显，自古就是谁的拳头硬谁作主，目前平东卫和齐梁署、山阴署分别代表了最强战力的中央军和地方卫戍部队，而沈月明也早早地归还了军权，之前带领的军队已被解散得七零八落，除了豢养的五千私兵，便再无兵可用，故而纵观整个大显军营，几乎无人抗衡。
“叶乾这一手玩得漂亮，连我都上了他的当”，萧简喝了一口茶，说道，假意与他结盟，然后虚晃一枪，与裴家联手，内外夹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灭了雪衣门留在军中的细作和爪牙，稳坐军中第一把交椅，牢牢地将军权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裴家，只要能够钳制住裴桓的兵权，文官出身的裴家倒也不足为惧。只是，兵从何来？三人对视几眼，陷入沉思……。
没过多久，燕朝歌的贴身卫队首领都齐找了过来，堂堂大晋的皇帝入了敌国的王都，不可能孑然一人。虽说他已然得到了大显当权者的默许，但终究并非久留之地。
果不其然，都齐带来的是大宰辅尚姜的信函，担心光义帝的安危，催促他尽快返程。另外，还随信带来了许多重要的物件，都放在了驿馆，需要广陵帝前去清点，燕朝歌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剩下的两人，坐在桌前，气氛有些沉闷。自从沈祺死后，两人之间虽有交集，但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吃顿饭，喝杯茶，这样的日子已经太遥远了。
忽然，窗外火光漫天而散，各处城楼同时点燃了炫彩的烟花，流光四溢，五彩缤纷，将整个天空都点亮了。
“阿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萧简缓缓地问道。
沈月明微微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萧简心下了然，难怪阿月对他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道。
“阿爹，遇害前几日，曾经托人送来一个盒子。里面有几本他亲笔撰写的书籍和手记，还有一块玉佩”，沈月明说道。
“我原本以为是些寻常的物什，便一直放在多宝阁上，后来”，她看了萧简一眼，吸了口气，继续说道：“阿爹就堕楼了，看上去就是你亲手杀了他，然后推他下楼”。
在众人的注视下，裴相爷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走到大殿正中央，沉声说道：“诸位大人，大家都已经看到了，如今陛下身体抱恙，恐难以处理朝政。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故而，老夫斗胆，请在场的各位大人做个见证，从宗人府请出前先帝爷留下的诏书，将皇位归还宣仁太子的嫡子，现在的御政王殿下，不知诸位意向如何？”.
此言一出，群臣皆面面相觑。当今太子燕云曦乃中宫裴皇后所出，裴皇后是裴相爷的嫡亲孙女，从亲疏远近来说，他最应该支持的是，太子登基才是，怎么反而去支持御政王？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看着眼前的情形，怕是眼前的几位当权者早已想好了，就连一贯以皇帝为尊，不参与任何党争的中立派，任督主都没有异议，大家也无话可说。再者，宣仁太子是德惠帝唯一的嫡子，若非当年的变故，御政王萧简定然是皇位继承者的不二人选，如今只不过是归位罢了，倒也谈不上倒行逆施。
沈月明看着坐在龙椅上的萧简，神思有些恍惚，昔日的小叔叔，年少时的玩伴，都先后成为了一国之君，那些鲜衣怒马的少年郎，都长成了心思缜密，识得帝王权术的人，一起骑马喝酒，放马南山的日子，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萧简一脸平静地坐在高台之上，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之外，其余尚可。只见他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卷轴递给了重风，后者将其转交给裴相爷。裴修打开一看，仿佛早已料定，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是新君登基之后的第一道诏书”，裴相爷正色地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知身体羸弱，难堪国之大任，今传位于太子燕云曦，命裴修任监国之职，命刑狱司督主任凤池、户部尚书韩栋、御史台大夫尹杨任辅政大臣，钦此”。
旨意一出，殿中群臣震惊，就算御政王殿下身体不适，无法理政，还有监国和辅政大臣，无论如何也比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奶娃娃强啊，这不是明摆着把大显交到了裴家人手中么？
还有些人暗自嘀咕道，这恐怕是几百年都难遇的事情，新君登基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就退位了，什么时候皇位这么不值钱？
沈月明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好笑的尽头却是莫名的悲凉，沈氏一族累世血战，为大显的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奉献了近百条生命，留下满门孤寡妇孺，甚至爷爷年近七旬仍然挂帅出征，最后就连尸骨也差点没有保住。看看这满朝的权贵，一副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或胆小怕事，或铤而走险，或以权谋私，或相互倾轧，到头来，竟便宜了一个还在喝奶的小娃娃，实在是太好笑了，她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萧简看着她的样子，半垂下眼睑，裴氏和叶氏这两对父子，都极具野心和手腕，裴家果断抛弃了自家的孙女，拥立了一个傀儡皇帝，从此操控大显的朝政；而叶氏父子则在风陵渡将越阳卫和抚州卫的精锐杀伤殆尽，面对军中同胞竟下了死手，还公然夺取了对方的粮仓，简直是无耻至极。
他当初选择与叶氏结盟，看中的是叶乾的英勇善战和在军中的威望，却没想，后者竟做得过了头，残害手足同胞，怕也是留不得了。
燕朝歌有些哑然，病美人刚坐上新君的位置，便自动禅位了。说起来，自己也是先帝的嫡皇子，端慧皇后的儿子，这把龙椅是不是应该见者有份？想到这里，黝黑乌亮的眸子里快速闪过一丝精光。
接下来的事情便已顺理成章，宗人府会拟出幼帝登基的仪程，礼部会筹备登基大典，吏部会重组新的内阁，选拔官员，一时间众人开始忙碌起来，沈月明、燕朝歌和萧简等人见状，悄然地退出勤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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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明抓了一把香脆的榛子，吃得也算尽兴，还时不时地瞄了瞄燕朝歌手中的酒壶，眼馋的模样颇有几分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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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酒足饭饱之后，齐齐站在楼道上欣赏璀璨的花灯，如此盛世繁华之下，却有着难以预料的危机……。
“他会是个傀儡皇帝，未来的大显必定外戚专政，大权旁落”，燕朝歌说道，萧简点了点头，“我知道”，答道。
“杀害军中兄弟和手足同胞，不可再为将帅”，沈月明说道，萧简也点点头，答道：“我知道”。
“所以”，两人一同转头看向萧简，你怎么打算？毕竟曾经是大显的君主，虽然在位时间极短。
萧简双手负后，慢条斯理地走回房间坐下，拿起桌上的一支筷子，说道：“这是叶乾”，又拿起另外一支放下，说道：“这是裴桓”。
他的意思很明显，自古就是谁的拳头硬谁作主，目前平东卫和齐梁署、山阴署分别代表了最强战力的中央军和地方卫戍部队，而沈月明也早早地归还了军权，之前带领的军队已被解散得七零八落，除了豢养的五千私兵，便再无兵可用，故而纵观整个大显军营，几乎无人抗衡。
“叶乾这一手玩得漂亮，连我都上了他的当”，萧简喝了一口茶，说道，假意与他结盟，然后虚晃一枪，与裴家联手，内外夹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灭了雪衣门留在军中的细作和爪牙，稳坐军中第一把交椅，牢牢地将军权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裴家，只要能够钳制住裴桓的兵权，文官出身的裴家倒也不足为惧。只是，兵从何来？三人对视几眼，陷入沉思……。
没过多久，燕朝歌的贴身卫队首领都齐找了过来，堂堂大晋的皇帝入了敌国的王都，不可能孑然一人。虽说他已然得到了大显当权者的默许，但终究并非久留之地。
果不其然，都齐带来的是大宰辅尚姜的信函，担心光义帝的安危，催促他尽快返程。另外，还随信带来了许多重要的物件，都放在了驿馆，需要广陵帝前去清点，燕朝歌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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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窗外火光漫天而散，各处城楼同时点燃了炫彩的烟花，流光四溢，五彩缤纷，将整个天空都点亮了。
“阿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萧简缓缓地问道。
沈月明微微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萧简心下了然，难怪阿月对他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道。
“阿爹，遇害前几日，曾经托人送来一个盒子。里面有几本他亲笔撰写的书籍和手记，还有一块玉佩”，沈月明说道。
“我原本以为是些寻常的物什，便一直放在多宝阁上，后来”，她看了萧简一眼，吸了口气，继续说道：“阿爹就堕楼了，看上去就是你亲手杀了他，然后推他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