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斫宋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这一仗,亏本也要打下去!

    当夜,李寇在后院洗过澡,刚换上干净衣服,忠伯来报有人求见。

    何人?

    李寇很奇怪,已是掌灯时分谁来拜访?

    忠伯一张黑脸透着红润,低声说是仓司的官。

    “哦。”李寇正待去客厅,忽然醒悟过来,他们怎会这么快来找他?

    他当即问道:“这几天可来家里看过你们的脸?”

    连着三天忠伯以李代桃僵计,竟瞒着所有人将仓库里的存粮挪到城外来了一出增兵之计。

    这一下,平凉县的民众放下心来。

    也有人怀疑过,只是每日以蝗虫来换的人无比领回去颗粒饱满的麦子。

    于是,怀疑自然逐渐淡了。

    仓司的人胃口很大,那陈粮一出新粮一进他们便有至少一成的利润了。

    何况那些官儿又能从李寇手中捞一笔谁知道多少的好处呢?

    这一番,这些人终于慌了。

    更要紧,在京兆府与秦凤路仓司,童贯往渭州送了不少粮食。

    那是童贯吃好处的法子,仓司谁敢阻拦?

    这一下,仓司的人只好来找李寇问办法。

    可他们这几日应该提前来问。

    果然,忠伯说那帮人从没来过。

    “那是了。”李寇道,“总还要几天,才能压垮他们,这些人既贪婪又胆小,不必理睬他,请进来,好茶好酒供着,但莫要急着要他们的粮,”他面色冷淡,厌恶地说道,“吃我的好处自该还回来,那一出一进的好处,够他们吃的了。”

    忠伯笑着说:“还是大郎在家的时候咱们有主心骨儿。”

    李寇莞尔失笑,这是怕他坐在山里不出来了。

    “哪里话,我还要读书呢。”李寇道,“山寨初定之后我自会进城,若能在县学好生上学,那自然是最好的。”

    这话一说忠伯有些惋惜。

    “大郎只怕没有那样的清闲的。”他一针见血,“这些将门为拉上咱们家,必然要为大郎提供建立功勋的机会,至于童贯那权阉……”

    “忠伯不可这么说。”李寇正色道,“待童贯,本应有看法,这厮贪婪极,又没有多大的本领,但以他的地位,能助我们一臂之力,那该感谢他。若是寻常人家,跟那些读书人骂他几句,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咱们既吃他的照顾,又嫌弃他的身份,那便与那些个村妇骂街没甚么区别。须记着,咱们做事不要求让谁人认可,只要守着心中的道理,休说童贯了,便是天子……”

    “知道,知道,”忠伯唠叨道,“老夫也就是在大郎面前说些,外人面前怎么会说起,何况,咱们的确吃人家的照顾。”

    但这老头儿一转眼又提醒:“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大郎的好……”

    他担心李寇听人说甚么上门之类的,心里自尊起来竟舍这个家而离开。

    李寇哪里会在意这些。

    我卑微时,谁都说卑微。

    我若为人皇,历史也赞美一声穷且益坚。

    那些嚼舌根的话管那作甚么?

    他先去与马姑娘通报,她在等着他吃饭呢。

    “大概是县仓司的人。”李寇道,“我会他们一会,你先吃,很快便回来——是了,这些日子我怕是要常在山里干活,要几件粗布衣裳,你快帮我准备一下,还有些鞋袜。”

    马姑娘眉目含笑嗔道:“待你来提醒早没得穿了。”

    她挥手说道:“你快去见了他们,早些吃饭,明日还要再去草料场看流民哩。”

    岂止,还有集合的工匠。

    李寇心中想着大寨的建设,一边出来客厅里,见两个皂袍官儿坐在上头正喝茶,黄述与朱文面色愠怒,在一旁站着陪同。

    李寇道:“你们都去吃饭吧,往后见这两位,不可怠慢了,直请来见我。”

    那两个见了李寇顿时不敢倨傲,跳下来拱手,纷纷叫一声“李大郎回来啦”。

    李寇如今是正儿八经的军寨主,又与那么多权贵结交,他们不要说只是皂袍吏胥,便是绿袍官儿见了也须拱手叫一声“李大郎,今日气色很好啊”。

    李寇不托大,那两个虽是吏胥但那是县里仓司的主笔。

    这两人笔头子底下一倾斜,便是几石麦子的好处。

    “请入座。”李寇道,“几日来都在塬上,怠慢两位了,见谅。”

    那两人都笑道:“小人们……”

    李寇一瞪眼,道:“两位可是把李大当个外人?”

    那两个一笑,改口道:“咱们这几日也着急得很,只是上头……敢问大郎这粮行的麦子……”

    李寇道:“此事却为难。”

    两人吃一惊,连忙问“难在哪里”。

    李寇道:“童帅那里的粮食,已吃掉我们一大部分的钱了。”

    这便让那两个为难了,他们也不好答应先赊欠粮食给李寇。

    可他们今晚必须得到准信儿。

    王氏粮行已经以略高于升斗粮行的价格,开始向小粮行们和军民人等出售麦子。

    若是仓司的那些陈粮被李寇拒绝收购,他们可就少了一大笔分润。

    急切下,那两人带来了好消息。

    王氏粮行已经在泾原路、环庆路乃至秦州兜售粮食。

    “价格比渭州高一倍不止,大郎若有心,咱们可以帮大郎联络车队、道路、粮行,”那两人透露实话了,“咱仓司不敢这般行事,且,赈灾时敢这么做那是要弃市的,又鄙夷王氏粮行的贪鄙……”

    领班请求道:“大郎何不趁机……”

    “实力不允许。”李寇七分假一分真,剩余两分便是忽悠,道,“且升斗粮行新开才几天?真若如此做……”

    这一面露难色,那两人便知道有门儿了。

    “也好,咱们和上司见过,再来寻大郎商议。”那两人愿意为分润而奔走周旋之。

    送走那两人,李寇面上笑容清冷起来。

    回到马姑娘的闺房,李寇直问如今还有多少钱。

    “够。”马姑娘心怀放开,很慷慨地道,“奴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做好大事。你在外头只管筹谋出策,钱,奴自会筹集。”

    李寇瞥她一眼:“又从杨娘子哪里学的‘自谦’?”

    “本该这样啊。”马姑娘喜滋滋地道,“那咱们明日便开始收购王家的麦子?”

    李寇摇摇头。

    马姑娘愣住了。

    “这一次,咱们赔钱,多花些钱,吃过饭,便让他们行动起来,本地的寻相熟的人,今夜便去王氏粮行买麦,明日起,再派遣一部分人赶赴其它州县,凡有需要用粮的,便以平价出售,另外,”李寇狠狠地道,“再给我留出一部分,明日我去找曹氏那妇人,熙河路的蝗灾,比泾原路更重一些,哪里更需要粮,这一次,我们要让这些粮商少赚一大笔,”顿了顿,他才又说,“逼着他们用下作手段对我们动手,训练好的队伍也该见些血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