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秽地 第二百五十三章 恶战

    一声雷鸣,众人这时才发见乌云已重新包就天空,点卯似的死亡依旧降临于此,铁不急不慌地走向剑客,迫近这场上唯一能取走他性命之人。它的每一次迈步,便有一条生命倒下,它每一次踏步,它便更一步不像人,它的五官渐融化,它的四肢在变化,它的骨骼又扭曲。

    秽怪们在众人注意集中于死因不明的死亡时包围了整片场地,众人因本能而惶恐,寻找存活之道时,正巧看见它们用尽气力去吹奏乐器,将乐声推向一个又一个顶峰,于是他们明白了,自己一定会死在这里。

    然而总有人不会认输,总有人在死亡的一瞬勇敢起来,无论他平日如何懦弱胆怯,人的语言再度响亮于乌云之下:

    “胜主在上,我知道风的归处,我知道雨云的来历,我知道您无时无刻不在注视,所以请取走我的一切,请带走我所不愿被带走的一切,所以请您施下怜悯,给予我力量,给予我胜利,在这一刻。”

    他也走向铁,在他的身后,与他相同的在走出秽之领地便会遗忘秽的族人忽然感觉心似火灼,他们中的二三人不愿意就此有所挣扎,却发觉自己已不能言语,他们看向这些流着相同血液的族人,看见他们的肢体在燃烧,看见他们渐渐化作灼热的飞灰。

    献祭一切之人走不到铁的身边,他直视铁,在这躯体被灼烧蒸发的一刻,他再说不出话,他的献祭已然被接受,现在就是收取胜利的时刻。随他一指,无主飘飞的灰烬于风的指引中冲向铁,恰如纷飞的蝴蝶,又像灼热的激流,他的身躯先在感召中剥离为灼灰,仅有一只手为攻击指方向,而这手也在激流掩盖中碎散。

    他看不见胜利,他所换来的也非胜利。

    火的洪流冲散铁的躯体,但见它的躯体如烟般四散飘渺,这时便能知它从那不可言述之口中脱离的原因——它将死魂灵们吞下了。

    铁再度化实落地,又见一人站定在它面前。

    “不好意思,各位,之前被那个冲击波打死了,现在死的人够多了,我才复活。”这人身形不算起眼,但他的秽量竟然已几乎比肩铁,剑客与何以全只见过一人的秽量胜过这人,那就是临死的施乌,他们也认得这人,他是钟镇涛。

    “你是哪位?”不成人形的铁问道。

    “没时间回答你,”钟镇涛拔腿前冲,只是一瞬的时间,他的身形已越过铁,在奔行一瞬出的一拳贯穿铁的身躯,钟镇涛自然不会以为这秽怪就此便会死亡,他这时的姿态正是为了接下来的招数,只见他借身形下压重拳,将铁掼向地面,拳出如风:“我的时间不多,再过一会儿我就要变成秽怪了,打死你再说。”

    无人曾受过这样秽量的一拳,但只是从这二三拳砸地而散发的震动来看,再打下去,他们恐怕会全数葬身于开裂的大地。

    所幸的是钟镇涛并非再接重拳,不幸的是钟镇涛接不上重拳,两拳造就的凹坑中,铁仅凭一手便接住了他的一拳,它道:“谢谢你,为我解开人的束缚。”

    众人不能描述这样的场景,他们不能再认出凹坑中爬出的秽怪的形态,只能见那物接住钟镇涛的一拳以后周身竟然如子弹一般射出,贯穿钟镇涛的身子,自然,铁的身形不可能如子弹一般渺小,所以钟镇涛也在冲击中四分五裂,留下几条残肢。

    铁再环视,却见已有人重燃斗志。

    异形之口霎时吞没铁的身躯,但那不可言述之口它都能逃脱,又何谈这物呢?只是在这物口中轻松行走几步,出一拳,铁便将那人连人带怪物一同打死,简单撕开这死物的血肉,赫然又一人。

    又是钟镇涛。

    又是一拳,这次铁接下了这拳,却见自己接拳的肢体被一拳贯穿。钟镇涛又一拳,道:“不好意思,刚刚小瞧你了,这下调整了一下。”

    铁才欲脱困,但又有一剑送来,剑客虽未说出剑二二字,但这毛骨悚然血肉寒凉的直觉已告知它这一剑绝不可承受,它才欲散作烟气,又听闻何以全的声音:“不可。”

    它会死在这里。

    剑二一剑穿入血肉,贯彻魂灵,剑客在旅途中冥想以参悟原理,却不曾设想自己能在此情此景明白剑二的真意;于众人眼中,剑客一剑已然取走铁的性命,他们或许不懂得剑理,或许不懂得铁的致命弱点,但这一剑的落处就让他们明白,这就能取走铁的性命。

    但铁没有死。

    两指刺穿钟镇涛的下颌,钩住他甩向剑客,铁再堕入人形,再看,剑客已被这一剑的后果反噬,而控制它的何以全口吐白沫,显然已被反震得失去自主,眼下仅有钟镇涛能有争锋之力。

    剑客当然刺中了铁,但他剑贯穿的并非铁的身躯,而是死魂灵的面具。剑客终于明白施乌为何能使出剑三,但自己也陷入这困顿的境地,如何是死,如何是这些魂灵们的解脱?他身在何处,他如何能回到那里?剑客不紧不慢,走在这死亡的场地,他知道自己会走出去,他知道自己会使剑三。

    这就足够了。

    钟镇涛站起来,无需如何察看它就知道剑客已然失神,何以全被反噬得心生动荡,他再走向铁。它虽已回归人形,身上却不再有一点伤痕,只要让它再杀几个人,再吞几次秽它就能突破人形。

    铁笑一笑,举起手臂。除去被钟镇涛阻挡的那部分,于它手掌面向的锥形区域的人类全数死亡。它道:“我知道你撑不久,人类的身躯承受不了这么多的秽。你也拦不住我杀人,不如就此聊聊,让你背后的那个人恢复,让你们的人死得慢一些。”

    钟镇涛毫不后退,其秽已然在身中高速流转,形如被压迫的弹簧:“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新生的秽怪已经被我们的秽吸引,不过多久就会来到这里,这就是我的目的。”铁歪头看向他:“你赌一赌,是看你的希望先来到,还是我的秽怪们先来到?”

    身比声快,拳胜血身,当钟镇涛一拳打碎铁的半具身躯之时,他的声音才传到铁的耳朵:“我向来不妥协,即使牺牲再大。”

    铁虽能胜他,但却不还手,半具身躯如蛇一般扭转,附上一人之躯。钟镇涛再可打碎它的躯体,却难伤它分毫,仅有人不断死亡,在被铁取走多数血肉不可挽救以后被钟镇涛的拳风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