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秽地 第五十二章 棺中人

    此时正是施乌与狼首搏斗之时。

    当强光散去,余归宁一干人见到的并非秽怪的核心,他们面前的是一具棺材。

    一具须根缠绕的棺材,从其略为腐烂的外表看来,其放置于此的时间已久。更多的须根似柳条一般垂落及众人的脖项,于是众人抬头仰望。顶上无尽的根须正如树木的内壁一般盘结,将地下团结成洞窟模样,其上顶未封,可见夜空中流动的星彩,引人注目的并非这环境,而是更高处被树木缠绕的东西。

    它们被根须勾取,正似树上的果实,然而细看中却能见它们皆是一个个生物,只是皆已死去;自秽的视野看去,它们皆是干尸,其内的秽已被吸食舔净,正因此,余归宁一干人更仔细去看。

    尸体们并非被树根捆绑而高挂,它们正如铁签上的肉一般被根须自外向内贯通,一个一个在夜的微光中悬垂,这正是它们的死因。唯一值得庆幸的也许是根须上的尸体并非单是人,还有许多的秽怪。

    随着一声震动,一只巨眼自顶上看来。

    众人不及考量这是何物视看,即便不是那在夜空中展开的秽怪,从这巨眼看来,它的体型也不会小,接下来恐怕是一场恶战,因此他们当今准备攻击。

    余归宁瞬间夺过陆扫晴手中的剑,猛地插入棺材中。

    她不知其中的东西是敌是友,但直觉中隐隐可知,其后不可能是友军,既然恶战已不可避免,这招引巨量秽的东西就此死在此处,免得再生异变!

    不知是剑太锐利还是棺材已腐烂得脆弱,余归宁竟然轻而易举地将剑刃贯通棺材。

    众人所预料的秽怪攻击也并未到来,那巨眼似乎瞬间干瘪,垂落向洞窟中,如一具干瘪的人皮。

    这一切似乎是错觉,一场秽的结聚造成的错觉。

    余归宁曾有这如坠虚谷的感觉,就在不久以前,那时候正是狼首伏击的时刻,一定有什么不对。

    她思考不如施乌灵活,对异常的嗅觉不似施乌般灵敏,谜团屏障一般阻滞她探查真相——

    直到陆扫晴一脚踏上棺材,将施乌的剑拔出来,她才从这提示中得到答案。

    自始至终,从来只有一个秽,其余皆是无主的游离的秽,树根缠绕的干尸群也验证了这一点,所有生物的秽都向一物汇聚,他们初以为是那高耸通天的秽怪,如今那秽怪已迈步向死亡,而新的秽的居合点正于此,那岂不是说明,棺材中的生物正是新的秽怪?

    这棺材是否与外面的秽怪一体,但那秽怪遭受创伤便转移意识?这棺材是否是隐于地下的寄生虫,只待秽怪受到重创便取而代之?还是,这棺材就是秽怪?

    种种思绪缠绕心间,余归宁寻不出答案,选择她最信任的一项行为。

    把棺材打爆。

    秽力郁结的一拳,今时不同往日,这仍是余归宁,但她为了今日所提升的秽量已远超初见施乌的秽量,所以这一拳,其速,其劲,其威,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出拳威风凛凛,狂风汇聚,拳至却似瓷片落水,自视觉看来显不如以往重拳,虎头蛇尾。

    陆扫晴见余归宁一拳打向棺材,虽然不知她是何意,但这长久以来的相处使得她知道,模仿一定是无有错误的,于是她亦一拳打向棺材。她出拳不似余归宁一般声势凛然,其威力却不失半分,这是二者能力差别。普通的一拳攻向腐朽的棺材,这一拳若是打得完全,那棺材一定是粉碎,可惜,陆扫晴在此拳未曾击中之时便已死亡。

    此前余归宁声势浩大的一拳似乎唤醒了根须,或是说,自秽怪若怒放之花展开之时根须已渐渐苏醒,这时又有余归宁一剑一拳的刺激,未及陆扫晴将这一拳完成,根须便已如伏击的猛蛇般出击,自后方袭来,刺创她的头颅,似甩垃圾一般将她甩向后方。

    同样的偷袭同时向着其余人等,他们并非陆扫晴,这般的袭击在意料之内,反应之中。余归宁压腿俯身躲过一击,同时反击在脑中构思形成,她捡起落在地上的长剑,将它掷向棺材。她还是那样的思路,对方想做什么便不能让她达成。

    余归宁不会使剑,亦不晓得掷剑,但她通晓操控大气,借住气的流动微操剑的旋转,于是当众多的根须延伸着勾取回旋的长剑,剑却高旋低激,以变速与回旋躲避重重阻拦,斩断连接棺材的根须。

    长剑继续飞旋,直至插入呼吸般膨胀收缩的根须中。这时,众人才发觉秽的浓度持续高升、生机愈发浓郁,似暴雨前的乌云般昭示危险的到来。

    余归宁顾及不得这些,她掷出长剑以后便以此极低的身位跃起,手中捏造压缩得几乎破碎,乱流于其中猛烈震动的空气,将之摁向棺材,她的速度很快,见者只能见一抹白色的光影伴着血红的气雾,这是压缩的空气将她手掌震破的血痕。

    正因如此的速度,她免受陆扫晴那样的结局,可即使这般的迅捷,其攻击也不能达至棺材。

    乱流于棺材前爆散,其中裹挟的微粒借助风势搅断根须,这一拳未能如期打向棺材,因为一只手击穿了棺材,于毫无视野中捉住了余归宁的手腕,气流便因此爆散。

    于这一击之时刻,秽已几乎浓郁得在空气中凝结作水滴,一呼一吸中能觉知秽的压力、引诱。

    那手掌将余归宁扔开,残存的根须随即拨开棺材,将棺中人展露于众人眼中。

    这是一个女人,自体征中可得知,但她又不似人,她似乎只是重重秽怪以身体的部分拼凑而成的产物,身体虽然有大致的人的模样,各处的肤色与大小却全然不同,它并无衣物,但躯体却使人觉得丑恶难堪,恶心异常,它是秽对人的模仿,却又掺杂了秽的理解,这理解却使人不再具备人的模样,只是一具似人的造物。

    蛆虫于她双眼的位置流动,构合作上下眼皮,略方的骨块自头颅内翻出以作眼睛,她便这般直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