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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载红尘剑,十万年长生仙 第33章 孩啼,百年,清水变

    陈远沉默着回到了镇子。

    他背着上官嫣然走到医馆前。

    雪夜。

    街上没有行人。

    只有零星的灯火,照亮一点视线。

    没钱不救医馆。

    牌匾上的六个字,在陈远的眼中逗留了许久。

    陈远将上官嫣然的尸体背进医馆中,他暂不知晓该将其埋葬在何处,只能将其放在空着的木棺中。

    屏风后。

    柳寻安静地睡在那儿。

    陈远注意到其手中捏着一块小小的纸团。

    想来是上官嫣然留着的。

    展开,纸团上赫然写着:

    “安魂药配方:五钱灵鹿茸,一株安魂草根,二钱单风草……”

    “陈远,我师尊来之前,你便照着这个药方抓,还是每日一次,一次两个时辰。”

    “陈远,医馆的规矩因你而破。”

    “陈远,若等你道侣醒来,务必告诉她,有个老婆子照顾了她五十年。”

    “陈远,最后有首诗送给你。”

    “医住镇子头,君住镇子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沐冬日雪。”

    “来生见。”

    上官嫣然被葬在医馆后。

    也算是落叶归根。

    陈远从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地闭关,却是一个人的半生。

    …

    而后一年。

    陈远接手了医馆。

    他没有摘掉医馆牌匾。

    寻他求医的人也便稀少。

    在这之前,他并不是完全不懂医术。

    他曾在狗尾镇上救治过家畜。

    但人和家畜不一样,人会哭,会闹,会笑。

    但家畜……

    “哇——”

    正在捣药的陈远,恍惚间听到一声婴孩哭泣。

    是从腰间缠绕的包裹中听到的。

    什么东西?

    陈远停下捣药,当下解下包裹,取出一个圆润的蛋。

    那蛋上有一点蛋皮脱离。

    露出其中白色的蛋膜。

    霓裳的蛋要破壳了?

    这都多少年了。

    陈远掐指算算,许是有两百年有余了。

    倒是个老产儿。

    陈远将蛋放置在柜台上,细细观察。

    他能看到有个小小的爪子偶尔戳戳薄膜。

    陈远不由得会心一笑。

    挺可爱的。

    一整个午后,陈远一边捣药,一边等待蛋破壳。

    但这蛋还是没什么动静。

    倒是奇怪。

    观察了数天,蛋仍是没有其他动静。

    陈远无奈,只能将其重新收纳回包裹。

    起码不是死胎就行。

    不然等以后死了也不好跟霓裳交代。

    陈远笑了笑。

    他真的会死吗?

    …

    陈远去了镇中新开的酒楼。

    同上官嫣然说的没错。

    菜品一般,酒也不好吃。

    许是占了曾经醉人斋的地界,陈远也没有挑刺。

    简单吃了顿,便匆匆离开了。

    临走时,那小二还在背后招手,

    “欢迎下次再来!”

    …

    陈远给柳寻捣药的进程又坚持了五年。

    还是未有等到上官嫣然的师尊。

    陈远不禁有些怀疑。

    天下究竟有没有这号人物?

    但没道理上官嫣然会骗自己。

    陈远的日子算是极其枯燥了。

    不像多年前还可以打铁。

    如今的他,只是捣药。

    看医书。

    捣药,看医书,喂柳寻。

    听说最近黄三牛又去闭关了。

    陈远心中暗暗佩服,倒是个极其勤奋之人。

    怕是下次闭关,他已经可以踏入宗师了吧?

    往来冬夏不知秋。

    陈远医馆的牌匾结了蛛网。

    ——

    又是百年光阴匆匆过。

    ——

    镇长黄三牛闭关百年尚未出。

    有一代人已经全然忘了还有这么个镇长的存在。

    就连上面宗门,郡县,也不记得了。

    牛牛镇的往事成了传说。

    什么打铁圣子,小黑仙人,清水街老怪,只成了童谣与故事。

    只是有个老旧医馆人们还记得。

    他家医馆的牌匾名字很怪,是什么“没救”医馆。

    中间有几个字迹,却是被风霜模糊了。

    虽说名字怪,但医馆中的大夫可是妙手回春。

    他看过的病人,大都康复。

    一代代人。

    一代代医。

    有人疑惑那医馆大夫怎么不老。

    却听那大夫说,

    我是我爹的儿子,只是长得像罢了。

    镇中老人听了,也只是叹,

    果然虎父无犬子。

    大蜀万二一百八十六年。

    中州有令,天下万官需图治地方,饶是边陲都要有官府坐镇。

    说是为了青川妖国的北侵作准备。

    牛牛镇来了个新的镇长,名曾水许。

    说是郡中指派的内壮五层武夫。

    他上任第一天,便将牛牛镇改名为“水许镇”。

    说是前名太难听。

    镇民们不乐意了,叫了这么多年的名字,岂是你说改就可以改的。

    只闻那曾水许手段狠厉,当下持刀砍了数个出头的镇民,才平息了改名的风声。

    镇民们怕得不行,只求当年的镇中传说成真。

    大蜀万二一百八十八年。

    新镇长上任已有两年。

    他取消了镇子的年终表演“打铁花”,说是业精于勤荒于嬉。

    镇民们敢怒不敢言。

    他拆了陈远医馆的牌匾,说什么鬼东西也配开医馆。

    只是次日,那牌匾重新挂在了门上。

    镇民们这才看清。

    “没钱不救”医馆。

    原来是这么个怪名。

    镇长曾三许暴怒。

    镇民们也有些怕,怕好心的陈家大夫要被这作威作福的镇长活活打死。

    待那曾三许上门时,镇府街地底却传来一声震动。

    轰。

    尘土飞扬。

    有一浑身血迹的破烂黄袍身影飞至当空。

    “清水街老前辈!黄某已入半步宗师,今日,向你讨教!”

    那身影临空至清水街上方。

    浑身鲜血滴落而下。

    曾三许惊恐地抬头看着天穹。

    这边陲小镇,怎还有此等人物。

    镇民们也是震惊,但还未来得及细究那黄袍人物是谁,边见清水街有一棚户突然显现,其中有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传出:

    “吾曾守护此地,你仍要对我出手?”

    黄袍身影笑笑,

    “不是出手,而是向你讨教!老前辈,还请出手。”

    镇民们同那曾三许屏住呼吸,原来镇中还有更牛逼的人物!

    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清水街老怪?

    众人目光灼灼地看着那清水街棚屋,只听其中道:

    “你强行破境,根基已碎成了渣,吾不出手,你也活不过今日。”

    黄袍身影笑笑,

    “老前辈!你是我修行路上的心魔,如今我是跨不过了,命也要交代了,但临终前,我想求你出全力!与我过上两招!”

    棚屋中沉默半晌,缓缓道:

    “好。”

    轰隆!

    天穹间云卷云舒,一个雷霆巨掌横跨千里,盖下。

    黄袍身影嘴角咧开,道心轰然崩碎。

    妈的。

    清水街老前辈,这我真是挡不下来了。

    轰。

    渺小人影被巨掌覆盖。

    淹没在雷霆中。

    围观镇民都呆愣住了。

    这便是仙人对拼?

    曾三许站在医馆,见那黄袍身影已 没了踪迹,便冷哼一声,砸下医馆牌匾。

    “小兔崽子,你还真敢忤逆本镇长的命令?!”

    嘎吱。

    医馆门开。

    一席冷峻的黑衫身影走出。

    “是你打掉了陈某的牌匾?”陈远问。

    曾三许眉头朝上一扬,

    “是本镇长又如何?”

    “那便死。”

    陈远轻描淡写,只是轻出一指。

    有镇民揪心地看着此处,怕那医馆大夫被镇长灭杀。

    “你还想让我死?不知天高——”

    曾三许手掌扬起,却顿住。

    那根手指已经戳在了他的胸口。

    软绵,却好像如天地不可阻挡。

    轰然间。

    曾三许化为了飞灰。

    陈远看也不看一眼,

    而是纵身飞出,向天穹。

    镇民们纷纷愣住。

    莫非这年轻的医馆大夫,也是……曾经的传说?

    当空。

    陈远负手而立。

    他看着若隐若现的破烂棚户,笑道:

    “国师,原来你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