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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从梦华录开始 第一百五十九章 引渡学说

    金魏英在高丽之时就素来喜欢与文人雅士所结交,如今有雅乐相左,名士相伴当足慰平生。

    “金某喜好书画,久闻天朝上国画者技法高绝,如今见到浊石先生的作品方知传闻并不欺人!”

    在高丽想要收藏古画,许多佳作都是从中原流传过来的。

    袁先生笑吟吟道:“你口中这位浊石先生最佳之作便是西山平秋图了,其他的大作在我眼中也不过是中人之姿!”

    这番话自然是老友之间的玩笑话,浊石先生的画作在整个东京都是上流之作。

    而对于老友的调笑,他也并不生气反而澹澹笑着说:“那一幅西山平秋图,有了小友文瑜的词和字倒是增色了不少!”

    金魏英听此方才知道了画作中的另一个人,于是问道:“这位杨秉是何人?我初次听闻之时,只知他乃是宋国的状元郎,虽然未见其人,可观其词与字,可以看出其人定然才华横溢!”

    浊石先生也是面露遗憾之色,于是将杨秉以命叩阙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儒家之中忠君爱国的思想也是影响着高丽士子。

    听到杨秉的经历过,他也自然将对方的形象与历史上的诤臣比干与魏征所对等了。

    作为他国使臣自然不能去贬低宗主国的皇帝,也只是在心中感叹了句可惜国有诤臣而无有明君。

    在大宋向来就没有约束读书人言论一说,那代表着大宋的都亭西驿可能会顾及国朝颜面,不敢随意议论。

    可是茶坊之中,向来多是文人墨客聚集的地方,对于此言论向来热衷。

    加之当年之事的确引得整个汴京茶寮轰动一时,而时间过去的并不久,当听到有人提及也纷纷有人赶了过来议论起来。

    有人说道:“当年杨文瑜不过是邀名卖直而已,如今被贬延州也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当年之时到如今早已经俨然好坏不同的言论,听到此话立刻有人起身反驳道:“邀名卖直?这位兄台,当初的杨文瑜不过从六品秘阁修撰,位卑言轻朝中衮衮诸公无人敢言之时,是他甘愿冒着罢官免职的风险上奏,如此勇气敢问阁下可有?”

    在后厨的孙三娘也听见外面的吵闹声,于是走了出来询问在帐台的葛招娣:“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吵了起来!”

    葛招娣回道:“那位客人就是说杨修撰坏话,然后和其他客人争论了起来!”

    虽然如今杨秉已经被免职,可是葛招娣依旧如此称呼着。

    孙三娘如今与杜长风情投意合,两人也在商量着成亲事宜,若不是赵盼儿的离开,可能孙三娘已经与杜长风共结连理了。

    在她的心中还是在等待着她归来的日子,能够亲眼见证她的婚事,方才拖了时间。

    如今也少了以前的蛮横多了一些温婉,来到了刚刚葛招娣所指的那位客人道:“这位官人,刚刚可是说了杨状元的坏话?”

    那锦衣男子也丝毫不避让,坦然的说道:“这乃是公认的事情并非是构陷,难不成说实话也不可吗?”

    孙三娘也不恼怒,而是十分从容自若的说:“杨状元乃是半遮面的恩人,所以这位官人,你说什么我们都管不了,可我们也可以不做您的生意!”

    那人见此也是恼羞成怒的拂袖离开,引得周围之人一阵叫好。

    而这一幕使得金魏英眉头微皱,也有一些诧异,作为女子难道不应该都是谦卑吗?

    在高丽即使是贵族女子,也是谦卑守礼哪里有这样“蛮横霸道”。

    他是以自己的角度在看待问题,所以即使孙三娘表现出的不卑不亢在他看来也是十分失礼的,

    在大宋可能是女子地位低,可在高丽这种小国女子是没有地位的,她们不过是笼络权势,和生育的工具而已。

    不过这个时候的金魏英虽然心中有些不满这宋国女子的举止可也没有说出来,毕竟自己身处他国。

    不过他还是能够看得出,那位素未谋面的宋国状元郎杨秉在百姓心中很受推崇。

    有一位青衣士子站出来说道:“当初便是在此处,杨师的讲学仍旧历历在目!”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所以有许多士子坚定不移的相信着杨秉那一日所说的那番讲学,自然私底下都是以老师相称。

    而远在延州的杨秉也不知道,他的言论已经在汴京生根发芽了。

    不过因为时间较短的缘故,他们之间倒是没有因学说产生过分歧。

    他们将这种学说叫做“杨学”,虽然没有在汴京成为一大学派,可精心钻研的人也不在少数。

    那青衣士子又继续说道:“杨师曾经说过一念发动处即是行,知与行本就是合一的,所以在知道君王错处的时候,就会立刻站出来指出,因为他在遵循心里的道!”

    他口中的道自然不是玄学之中的道,而是指心中坚持的真理。

    其余人也是十分认同,有一名年轻士子说着:“文质可当尽得杨师真传,我等远远不如也!”

    青衣士子从外貌以观年纪至多不过二十有余,在闻得杨秉的讲学后,只觉得如同佛家所说的开悟一样。

    经历了晚唐至五代十国时期的社会大动荡,中古时代留下的世家门阀早已消亡殆尽,可他的出身却不同一般,乃是文人世家“东来吕氏”。

    吕氏出了一个名人,那便是说出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的吕蒙正。

    虽然出自旁支,可是家族之中也从未缺少过教育,家中藏书万卷且族中设有私塾,所希望子孙能读书应举,维持家世于不坠。

    吕文质拱手说道:“我虽未能够被杨师收入门墙,可是却与其弟子何景兄互通书信,对于知行合一了解愈深!”

    那身着儒衫的金魏英拱手问道:“不知何为一念发动处即是行?”

    吕文质听见有人提出疑问,丝毫没有表露出不耐烦,也没有流露出激动的神情。

    而是表现的十分从容,回答道:“一念发动处即是行,便是当你看到一件善事,就会立刻去做那就是知,当见到有人有难,立刻施以援手那便是行。”

    这学说不同于传教,所以并不是强迫着或者怀以诱导性的让你去信从。

    金魏英又继续提出了一些问题,吕文质都给予了应答。

    这儒家向来讲究法统,而杨秉所谈的学说处处都未曾离开仁与理,所以自然许多人都会认为乃是至圣先师的言论从而有此感悟。

    金魏英听到这番言论不易于醍醐灌顶,所谓的致良知和心即理的言论,这不就是致圣人的要谈吗?

    他心中有一种冲动,要将这种思想带到那仿佛未曾开蒙的高丽国,也让高丽的士子明白何为“知行合一”之说。

    如今的高丽依旧是汉唐儒学作为根底,以词章之学为主,也是治国理家应以儒家的“五”(即仁、义、礼、智、信)来教化百姓,以儒家经典“六经”来作为国家制度的规范。

    推行以儒治国,所以如这样法统明了的学说是很容易被人所接受的,在金魏英的心中如此想的。

    可是他不知晓的是,在他引入“杨学”进入高丽后,年轻士子和一些守旧派产生了学说的分歧。

    到最后被当地的“大儒”删减下沦为四不像的存在,以至于儒教产生了割离,内耗严重以至于儒风不振。

    而如今的金魏英却自然不知未来的发展如何,心中一心所想就是引渡学说。

    士子之中如吕文质这样的一心醉于学说,毕竟乃是少数,他们多是上京的赶考的士子还是醉心于功名。

    毕竟士而游学,免不了苦于资用,困于道途,所以才会多说都会选择闭门造车,贫寒士子只有囿于家中。

    这就像是后世所说的小镇做题家一样,根本没有其他选择,明知道士不游学,不是闭塞耳目,就是老守家乡之辈,可却没有其他的选择。

    如今大宋经济处于高度前沿,画工数笔,术者片言,僧道一经半咒,动得千金。

    所以学圣贤难,这求学若不是为了做官难道是为了作“圣贤”吗?

    ……

    延州绥德县的绥德学宫,如今拢共招收了两百名学子皆是识文断字,而将他们分为了上舍生三十人,内舍生七十人,而外舍生拢共一百人。

    这二百人中只有三十人乃是家境殷实,而上舍生之中就有二十人,内舍生五人只有五人在外舍生之中。

    而二十人之中江曲便在其中,而杨秉并没有因为有些学子出身贫寒而有意升入上舍。

    因为无论是乡绅还是小民在他眼中都是一视同仁,只有绝对的公平才能保证小民的利益。

    这才是真正的给予了贫寒学子一二机会,张安乐也是如愿以偿的进入了内舍生。

    所以学宫不仅仅提供免费的吃住,还有每季度的新衣以及励学金。

    一身白色的襕衫,张安乐看着身上大小合适的衣服表现的十分郑重。

    这件襕衫学宫刚刚发下的时候,便没有穿过一直叠的整齐放在书箱之中,甚至没有一丝褶皱。

    学宫的常假乃是十日为一旬,所以今日才会穿上襕衫回到家中。

    从学宫之中出来看着周围一些同窗投来艳羡目光,他心中第一次产生了飘飘然的情绪,这是从未有过的。

    身子就像是棉絮一样轻飘飘的浮在空中,甚至心也跳的厉害。

    在见到学宫内的夫子,也会恭敬的与之行礼,夫子看向他的目光也是十分赞赏。

    不过他很快就平复了内心的躁动,他虽然不知道这种情绪为何物,但是他却明白了这种情绪让自己变得内心不平静,无法静下心去思索问题。

    脚下依旧是那有些破旧的草鞋,那学宫所发的布鞋却收了起来,唯恐这山间的泥泞将鞋子弄脏。

    回到了村里,许多同乡的村民见到张安乐那一身白色襕衫,皆是一脸的艳羡当然也不乏嫉妒的情绪。

    当初张安乐读书的时候,乡里便都是在说着嘲笑他们一家痴人做梦,土地里长大的人怎么可能出一位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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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如今的张安乐一身襕衫,远远望去不就是读书人吗?

    一位有些面目沧桑的男子坐在田堤上,看到远处的张安乐感叹了句:“张家大郎这是赶到好时候了!”

    整个村里能够识文断字的就在一掌之数,他们也听县衙说起过,所以知道张安乐便是那学宫的内舍生。

    这田里的活张家特意空出了一日,在得知儿子回来,自然不得风风光光的村口去等着。

    倒不是因为亲情的怀念,毕竟才分离不过半月而已,而是想要让同村里的人看看。

    要知道光宗耀祖自古以来都是最为风光的事情,巴不得大张旗鼓的让所有人知晓。

    如今便是这种感觉,虽然没有大摆宴席铺张奢侈的邀请客人,可也是以这种方式让所有人知道。

    一位面相尖酸刻薄的妇人,此刻看到张家这幅场面,有些抱怨的说道:“这县衙如此做也太偏袒了,说的好听为了我们这些百姓,可是有几个能够进入那学宫?”

    身旁的丈夫,连忙一幅惊吓的表情说道:“你在这胡说些什么?如果被一些乡里人听见不是自寻麻烦吗?”

    这乡间也是有胥吏的,如掌管户籍的乡书手,虽然说隶于里正,可是经常往返县衙的。

    这里正再大也大不过县衙,如今县衙修建了学宫,里正在得知乡里有一位村民进入学宫而且还是内舍生。

    甚至亲自登门拜访,在他的眼中进了学宫那不就是读书人了。

    那妇人也一点不害怕反而扬声说道:“我说得有错吗?这官府分明就是说一套做一套!”

    在田堤处有一个汉子,看见妇人的嚷嚷立刻说道:“你家二郎本来在学堂读书,不是你让他回来干活,否则不也和那张家大郎一样在那学宫里了吗?”

    正在田地里干活的一个面相憨厚的男子,笑着说:“叔,我脑子笨不如早早帮着家里干活!”

    妇人叉着笑怒斥道:“谁让你偷懒的,你哥哥还等着钱取婆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