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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从梦华录开始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还政与君?撤帘?

    还政于君,这样的声势一般都是无比巨大的,齐牧正是想要打着大义的旗子逼迫太后撤帘。

    一旦天下的读书人和朝中大半的大臣都站在一边,那么萧钦言一党就是奸臣当道,当今太后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后。

    舆论这一套乃是文人最常用也是最有效的手段,齐牧深知如今的清流大不如以前,所以才要借朝中同样弱小的吴党的势力。

    ……

    柯政一身缟素,他再次回到了东京却已经是与官家天人两隔。

    年逾花甲的他被贬雷州,可谓是仕途辛酸坎坷,可对于官家并没有心中生出怨恨。

    赵恒在自知大限将至的时候,下诏招柯政回京,本想着临终交付一些事情,奈何已经是斯人已逝,幽思长存。

    再次回到了京中宅邸,再无往日的门庭若市,家中也只有一位老妻和长伴左右的养子柯随。

    妻子在一旁搀扶着他,安慰道:“你如今病体沉疴,太后娘娘和官家特意嘱托过你不必前去!”

    柯政被贬雷州之时便已经是花甲之年,上任以后并未顾及身子,而是事事皆是尽心竭力,以至于身子劳心劳力染上了病疾。

    他性子刚直,清正无论担任何职都不会有任何懈怠,抱着“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的决心和行动。

    对于赋税和徭役严格按照朝廷的规定办,禁止巧立名目搞摊派,大大地减轻了老百姓的负担。

    他在雷州之时听说了杨秉为了不让小吏下乡横行霸道,鱼肉百姓。

    在县衙门前张贴布告,上边写清应征对象的姓名、住址和纳税(征役)的具体内容,百姓见了主动来缴税或服役。

    所以他在雷州也效彷之,既便民又堵塞了漏洞,两人一直都有书信往来,杨秉能够如此熟稔的接触了政务,其中与柯政的帮助脱离不了。

    柯政一声长吁:“先帝薨逝,最后一面我已然是没有见到,已经是遗憾至斯了,如今临行的最后一程我如何能不至!”

    “快快吩咐随儿为我备马,莫要误了时辰!”

    门外的柯随一脸忧切的说道:“如今爹爹的身子需要在家中养伤,而且这个时辰已经误了送灵的时辰了!”

    柯政远在雷州,当接到了官家召回的诏书,在宣旨的宫人口中得知了官家身子的近况,所以方才一路之上都未曾好好停歇赶至东京,在得知先帝薨逝的消息便又病倒在卧榻之上。

    所以说如今柯随身为柯政的嫡子,作为儿子的一片纯孝之心如何能够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拖着病体前去。

    所以有意让母亲没去喊醒他,为的就是误了时辰。

    柯政沉着脸向外走去说道:“今日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去的,即使是爬也要爬到先帝灵柩面前!”

    伸手推开嫡子柯随的伸着的手臂,柯随在一旁继续规劝道:“爹爹,先帝在天有灵若是知晓,也绝对不会看到你如此的!”

    柯政继续向外走去:“谁也不许再来劝我!”

    柯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爹爹的性子无论何时都未曾变过,如此的执拗谁劝也没有用。

    宫中一片缟素,僧侣和道众口诵经文百官皆是统统为大行皇帝送行,在灵堂之内平日里衣着青绿的此刻都是身着缟素跪在殿外。

    柯政身子踉踉跄跄的来到了殿门前,若不是有内侍急忙搀扶,恐怕都站不稳身子。

    他的脸上满是哀切之思,还未走进大殿之中悲意已然是占据身心,他拱手一步步向殿内走去,像是故人仍留还在当面。

    他的语气之中带着哭腔:“陛下,老臣回来了!”

    这个素来严肃不苟言笑的人,此刻却是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悲痛哭出了声来。

    在殿内有一些人本在低头装作愁苦之色,此刻却不自觉的抬头看向门外这个花甲老人,萧钦言身子康健,精神矍铄,可门外走来的柯政眉宇之间难掩的苍老憔悴。

    他如今刚刚回京,未曾与这些故旧所重逢,他的眼睛没有向两侧所环顾而是自顾自的来到了堂前跪了下来,口中不断呢喃着:“老臣来迟了,老臣来迟了……”

    闻者悲切,悲痛之色情真意切是当不得一点假的,这位先帝身边曾经依仗的老臣,两人之间的感情亦师亦友。

    即使二人生出间隙,可是两人之间的感情却从未改变过。

    他连连叩首,其声悲切闻之而落泪,李若谷看到了柯政的这幅模样,也是忍不住用袖口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当初柯政任宰辅之时,两人在旁人眼中就是有间隙,在朝堂之上甚至他还曾当面斥责过柯政,而柯政也并没有借用权势而打压对方。

    两人只是在政见上的不同,可是却又彼此得到敬重各自的德行。

    他在在皇帝的灵前几度晕厥又几度清醒,口里的念叨着老臣回来,即使作为老对头的萧钦言也不免侧目,因为若是论对先帝的感情无有人能够与面前老人相比。

    先帝于他不仅有君臣之义,更有少时相识之情,他听闻先帝驾崩之时如天之倾覆,腹心而痛失。

    他忍着身子的不适继续作揖说道:“陛下,臣愿誓死相随,你等一等老臣,你且等一等……”

    他的身子再也忍不住悲恸,而侧着昏倒了过去。

    而灵堂之内的诵经之声未绝,身为太后的刘娥虽然对于面前这位老人曾经也曾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可是她如今实在不忍心去对待一个如此对待先帝亲深意切的老臣。

    于是吩咐人立刻将柯政抬下去,命太医诊治疗养。

    如此厚待柯政的缘故不仅仅是因为被真情所打动,若是今日在灵堂之上传出她薄待先帝重臣,恐怕待过上几日后,便又多了一条指责她的籍口了。

    如柯政这样的刚正不阿大臣,虽然锋芒毕露可仍有许多人心怀敬重,因为古人常言官而无德,贵如朝露,若是德不配位就会有灾殃。

    特别是她处在如今的位置之上,垂帘听政可谓是高不胜寒。

    ……

    如今的杨秉已经离开了延州,刘奇率领那百人的队伍一直将他送出了延州,一路上并没有遭受到什么刁难。

    也没有什么官宦子弟,横行街市的衙内拦路,回京的道路也可谓是一片顺畅。

    先帝驾崩的消息已经传至了延州,他自然有所耳闻,新帝登基方才将自己召回。

    在马车内的他也不禁有些感怀,先帝仍旧没有放下心中芥蒂。

    杨秉的存在就是时时刻刻的在提醒着赵恒,历数的多条过错将他所谓的明君圣主的幻想统统打破,往年泰山封禅的举止像是一个笑话。

    所以在至死的那一刻都未曾将杨秉召回,明知对方有才能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了让太子继位方才招对方还京。

    可是他依旧还是从马车上下来,朝着汴京的方向作揖说道:“陛下,您在我的眼中绝非是一个圣主明君,可是却对我有提携之恩,你我之间除去君臣之谊之外,还是一位并不靠谱的长辈!”

    “所以如今的我,是在为一位逝去的长辈而哀悼!”

    说着再次作揖,也只有他会将赵恒比做一个并不靠谱的长辈了。

    道路很长可终究是有尽头的,再次来到了汴京却又是别样的感受。

    葛野麻吕来自日本,不过大众的印象里还是喜欢称之为倭国,自前唐之时便统一国号为日本。

    而倭国自遣唐使之后国内在没有官方人士在踏入这片土地了,而葛野麻吕并非是遣派来的使者。

    而是借着宋人的商船来到了大宋的境土,如今的倭国乃是藤原氏掌权实行闭关锁国的政策之下,不允许国人离开国境。

    而葛野麻吕的身份十分的特殊,他乃是如今日本的第一棋手,乃是天皇的座上宾。

    在国内已经到了无人堪之为敌的地步了,他从学习之时所看的棋谱,都是来自那片曾经叫做大唐的国土上,如今它叫做宋。

    于是他动用关系和钱财方才通过混入了宋人的船只,一直送往了江南的两浙一带。

    宋人的商船多是从这里启航的,两国并没有互相往来,而是宋船单方面的航行,如葛野麻吕所看到的许多棋谱都是通过贸易传递过去的。

    还有大量的螺钿、泥金画、屏风等工艺美术品,从倭国则是主要是砂金、珍珠、水银、硫黄等天然产品。

    江南两浙之地文化兴盛,自然也是有许多的棋手,在大宋境内上层权贵都喜好围棋,而向来下面秉持着“上若好之,下必若焉”的原则,所以围棋乃是国民的一项休闲活动了。

    老妪山翁、贩夫走卒皆可对弈,许多的国手也随之出现。

    江南两浙之地文人墨客众多,虽然没有知名的国手,可是善弈者也不知凡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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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野麻吕精通汉话,所以交流中没有任何的屏障,在江南之地击败了众多的棋手之后,依旧是无一败绩。

    有人与他说若是真正想要找到大宋国手,则要去往大宋的国都汴京,那里会有众多的高手。

    于是葛野麻吕乘着商船从江南又赶往了汴京,他是一个彻底的棋痴。

    所以近些时日里,汴京城中各处倒是有一件趣事,有一位来自他国的棋手,千里迢迢赶到了大宋只是寻到对手对弈。

    葛野麻吕来到了汴京后,却远没有在江南之时那样顺利,那时的他因为搭载商船的缘故,结识了当地的豪商,他想要下棋自然有人为其引见。

    可来到了汴京城中,没有故识的他只能与一些贩夫走卒对弈,他的棋力与他相差甚远所以心中苦闷。

    围棋乃是十分休闲的娱乐活动,此刻的他正在一局对弈之中胜局,有些眉宇失落的坐在棋盘前久久未语。

    许多围观的众人皆是摇了摇头离开了,纷纷散去觉得没有胜局的把握,不想上去自取其辱。

    就在此刻的葛野麻吕,终于心中的郁气爆发出来说道:“难道大宋真的没有与我对弈之人吗?那些国手自恃身份不愿意与我对弈,难道是害怕输给我吗?”

    他这番话的讥讽意味很足,可是如今的确没有人站出来予以回击,他们也曾喊来了棋艺精湛的好友前来,奈何皆败在了此人手中。

    就在此刻一个秀雅卓姿的女子来到了棋盘面前,葛野麻吕抬起头来说道:“难道大宋的女子也会下棋?”

    女子只是嘴角上扬,笑着说:“不是我,而是我家官人,我觉得不需要大宋国手,他一个三流棋手也能胜过你!”

    一旁有一位身着葛衫的男子说道:“这位娘子,眼前之人的棋艺的确高绝!”

    杨秉见自家娘子来到了一旁的棋盘面前,也只好跟了过来,他知道自己娘子对于这些娱乐活动涉猎甚广,他所知道的就有投壶,蹴鞠还有围棋,且都达到了一个不错的水准。

    赵盼儿见他过来,立刻笑着说:“我看了一下对局,这倭人的棋艺很高我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官人你亲自来!”

    风尘仆仆的杨秉显得有些沧桑感,他说道:“事事皆依你!”

    虽然当初的杨秉在汴京也算是十分闻名,可是如今能够识得他的却少之又少,而且如今的他和两年前气质俨然不一样了。

    可是从外貌来看不过是二十出头,从衣着来看乃是一个书生,这样的人能够拥有几年棋龄,所以许多人并没有抱有期望。

    而是纷纷笑着说眼前的年轻人是否能够撑过中盘,像是寻到了一个乐趣。

    葛野麻吕如今已经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虽然出身贵族,可是在那海岛之上终究衰老的有些快,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四十岁的模样,在此人面前方才能够用“沧桑”二字。

    他眉宇间都是化不去的失望,显然对于面前的年轻人是不抱有希望的。

    他抬头看着这个年轻人,这个年纪在日本恐怕只是崭露头角而已吧!

    如今却是与他对弈,他沉声说道:“年轻的后辈你还是退下去吧,我的对手应该是你们大宋真正的国手!”

    杨秉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动怒,时间的沉淀使得他看起来格外沉稳内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