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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从梦华录开始 第二百三十六章 清丈田亩

    这二人已经被绑住了,而身侧的衙役也举起了板子就要行刑之际却听见外面的一道声音所打断。

    ”官家说了,朕阅了两位的状子,暂且先不行刑审完后若是诬告,再打着板子也不迟!”

    赵祯看见了这纸状子愤怒之余也有些欣喜,这愤怒在于他天生性情仁厚能够共情这底层小民,所以愤恨这方城县发生的一切。

    而欣喜在于他正准备打瞌睡的时候有人给他递来了枕头,身为官家想要推行新政,却被朝臣数次塘塞。

    如今恰好此番有人将刀递了过来,他没有理由不借着这柄刀大做文章。

    小民的公道固然重要,可如今对于他而言朝廷的变法也迫在眉睫,如今大宋的积弊到了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剪除的时候了。

    冗官,冗费,冗员如今虽然没有被拖垮,可大宋等到自己儿孙一辈之时定然会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这去除顽疾即使有剜骨之痛他也不会有任何的退缩。

    而此刻的赵秉听见了这登闻鼓声,也放下了与家人温情的场面,吩咐长随准备好马车。

    可谓是瞬间诡谲云涌了起来,从这状纸递上去后所审理的就不是这个桉子那么简单了,而是官家为主导地位的新法一派和朝中的守旧党的斗争了。

    吴恕听到那动静,原本在家中的他也目光锐利了起来,放下了手里的那枚棋子沉声说道:“都是边角的变局最难预防,如今果然应验了!”

    张安乐与江志二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随着官家身边的亲随内宦张茂则给带进了宫中,那些宫吏自然不敢有任何的阻拦,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是明白定然牵涉很大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

    只能恭敬的将人送走,身边的小吏有些担忧的说道:“邓郎中,此事恐怕没有那么平静,我等可会被这两士子牵连其中?”

    那官员面色沉重的拂袖离开,这叫什么事情他们这个部门自淳化年间就已经设立了,那个时候还不叫登闻鼓院那时候叫做鼓司。

    刚刚即位不久的赵恒还没有经历过那场后来的宋辽之战,没有被那场战役吓破了胆还是想着励精图治的。

    ,鼓司改称登闻鼓院,负责处理百姓冤情。想要缔造一个繁华盛世,一定要广开言路。所以登闻鼓院成为他了解民间疾苦的“窗口”。

    当时登闻鼓院的门口,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处处都是有申诉的百姓。官员的车马路过登闻鼓院只好下马步行,才能通过。

    可见这所谓的盛世下百姓是存在着冤屈的,不过后来随着一系列的条例颁布过后便没有人在上诉冤屈了。

    他们二人一介白身竟然能够进入宫中不可谓不激动,在原本两人的畅想之中应当是科举高中之时从宫门进入,如今却是因为为百姓申诉冤屈。

    张茂则在进宫之后就已经提前离去了,安排两位内宦相随在前面带路,毕竟两人都不过是一介白身,若是朝中的相公他张茂则在前面带路倒也不算是落了自己的面子。

    走在官道之上,紧接着从那宫门之中便见到身着紫袍,绯袍还有绿袍的官员从门中鱼贯而入,两名内宦见到后也是让出了位置躬着身子。

    江志轻轻拉了拉张安乐的袖口,他方才醒悟过来也是让出一条道路弓着身子等待诸位官员过去。

    张安乐轻声说道:“我方才见到了杨县令了,他就在那里...“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志打断了,然后轻声道:“介安,如今我们闹出的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如今杨相公在朝为官,是能够为天下作实事的,莫要因为此事而被我们所牵连了!”

    杨秉当初在绥德学宫给诸位学子讲过课,而当初他们二人就恰好就在其中,而且学宫的大成殿外有杨秉的石像,能够一眼认出来也并不奇怪。

    只是他们明白恐怕他们向京中而来已经入了棋盘成了棋子,能够做的就是不要将不必要的人牵连其中。

    无疑他们二人此刻仿佛立于聚光灯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齐聚在他们的身上,张茂则安排了两名内宦负责引路,也有更深层次的含义为了避嫌,这一路上的听闻自己都可以脱身其外。

    而两名小宦虽然在前面引路,却是神情在不易察觉的注视着二人,好在刚刚听的并不真切。

    宫里的宦官宫人都有可能成为外面人的眼线,因为身为官家坐在万万人之上,却是不能看到所有的人,而宫中的一些宫人在听到消息也乐意以此换来一些银钱。

    资政殿之中已经站满了朝臣而官家也端坐在其上,他们手中每个人都收到了状纸,也就是这抄录的副本。

    而杨秉在接过手中的状纸就明白了为何会在资政殿中审理此桉,不仅仅是杨秉其他的一些官员也都在心里猜测的七七八八了。

    江志从殿外走进来甚至都有些身子战栗,下意识的想要扶住那朱漆金钉的大门,身边的张安乐反倒是澹定一些,倒不是他比好友更加沉稳,只是他读书读的多了所以性子本就木讷。

    好在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十分艰难的走进了大殿之中。

    “延州绥德县学子张安乐,参见陛下!”

    “延州绥德县学子江志,参见陛下!”

    “平身吧!”

    二人听到此言方才站直了身子立在了那里,而上座的赵祯打破了这种沉寂的场面。

    “你们二人言这方城县,有人发放印子钱导致有人家破人亡,民间也有许多百姓因此而丢失土地,此事是真是假!”

    江志知道身侧的好友不善于言辞,所以作揖说道:“回陛下的话,小民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点污蔑!”

    就在此刻一名绿袍官员站了出来,举起笏板说道:“官家切莫被小人所蒙蔽,两名士子不思科举一心只想邀名,臣觉得当剥除两人科举资格永不录用!”

    就在此人的话语刚刚落下,就立刻又有官员站了出来说道:“二人乃是搅弄是非之人,明明为西北延州的生民却干预起了西南路唐州方城县之刑事,且此桉当移交当地县衙处理,分明就是心怀诡谲之人!”

    这一下子就被许多的官员批判成了搅弄是非罪大恶极的人,言语之中俨然就将两人当作了那玩弄权谋的纵横家。

    这在本朝可不是一个好的声名,当初的杨秉也曾被施加过这样的名声,因为纵横家就是只看重利益而道德的底线很低,恰好如今又是儒学大兴之时,德行乃是批判一个人的标准。

    若是你都没有了德行自然就是人人喊打的角色,那可就是道德的废墟了!

    而如刑部侍郎杨秉,宰相吴恕还有御史中丞王素都没有言语,以及诸多的中枢大臣静静的站在那里不作言语,仿佛这朝堂上此刻的纷争与他们无关一样。

    而这朝堂上自然不是一言堂,也不仅仅只有一道声音立刻有官员出声反驳,一下子仿佛乱成了一片。

    此刻没有撩起袖子打起来,就是他们身为士大夫的底线所在了,而此刻一道声音响起却是让朝堂上安静了许多。

    “难道我身为延州的宋人就不是大宋的百姓了吗?难道错了的事情不能纠正吗?”

    就在有官员站出来反驳之时,此刻上座的官家赵祯出声道:“不错,错了那就要改,若是蒙住了眼睛就觉得我大宋是承平之世未眠自欺欺人!”

    底下的大臣没有急着出声而是明白官家还有话要说,果然只听见赵祯继续说道:“民间印子钱实在是害民良多,可以微知着需得以益民之法替代!”

    这就让底下的群臣明白了惩处那发放印子钱之人的事是小,推行“益民之法”是大,他们心中早有预料所以方才有人会站出来去批判两名士子的险恶用心。

    赵祯突然想起了当初私下与老师议政之时说起过,何为真正的益民强国之法?“民不加赋而国用饶!”

    当时他听见此话立刻想到了和桑弘杨所说的“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有异曲同工的意义,他年少之时老师就教导过他,多读史书明政之得失。

    他犹记得老师蹙着眉说道:“益民强国之法本意是好的,可是推行下去也是会变成恶政害民之法!”

    所以他明白这是在提醒他变法之事需要慎之又慎,万万不能够操之过急,而老师提出了清丈土地,扩大征收面,使税赋相对均平。

    只有从清丈土地入手,才能做到赋役均平。而清丈土地就是为了让那些隐田彻底暴露出来,赵祯正是抓住了这印子钱背后的真正牵连的事情那就是土地兼并。

    这大宋的农税乃是亩税一斗者,天下之通法。而那些人为何要收购他人之土地?那自然是隐藏了土地,那么朝廷的税收也相应的会减少。

    这可牵动的不是一个人的利益,若是真的让当今的官家由如今的由头动了方城县的土地,那么自然会查出许多的隐田。

    他们可以预料到那时的官家定然“雷霆大怒”继而向其他地方清丈土地,到那时不知多少人的利益受到损失。

    这朝中的一些人并不为那些方城县里发放印子钱之人所忧虑,即使将此番桉件所有的人统统下狱都不过是一件小事情而已,可若是方城县清丈田亩那方才是真正的大事了!当初杨秉提出时毫无疑问的得到是中枢的回驳,而如今官家再次借次而提出来依旧没有放弃。

    这个时候王素站了出来,一身紫袍手中举着笏板,这他之所以紫袍那是因为他的官是金紫光禄大夫,这大宋授封向来都是由许多的名头,这光禄大夫也就意味着你的袍服颜色。

    在大宋向来都不是以官阶高低去判断一个人的权势,这光禄大夫就是一个清高的头衔,他真正能够成为如此有权势的人还是与他的差遣有关。

    如杨秉同样也是,他身上如馆阁的贴职只是清高的高级文臣头衔。

    这王素出面了也就意味着这场朝议达到了真正的开始的时候,而张安乐与江志两名没有官身在身的白身士子此刻却是仿佛在疾风骤雨的中心。

    “我听闻杨相公当初便是在延州的绥德县为县令,而这两名士子恰恰就是绥德县的士子是否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他话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就是说这两名士子就是在杨秉的指示下方才来到汴京敲响登闻鼓闹出来这场风波,他若是将此事盖棺定论了那么杨秉也就成了用心险恶之人,那么是否推行新政也就成了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了。

    毕竟在大宋一个人的才能其次德行才是最为重要的,若是一个官员的德行不佳那就成了政敌攻讦的借口。

    明眼人都知道即使杨秉再傻也不会安排两个人与他的关联如此之深,两个与他毫无干系的人来做这件事情不是更好吗?

    张安民作揖说道:“我们二人与杨相公绝无任何干系,都是自愿来这京中揭发此恶行的!”

    一旁的江志也应道:“官家,小民也是!”

    丈量土地本就是一件大事,他明白这件事实施下去的阻力乃是一个共同利益群体,他们可能来自民间也有可能来自朝堂,可是他刚刚听了如今之久,见了状纸上情真意切的讲述,又何尝没有看见其背后的更深的含义。

    这分明就是当地县衙的不作为,玩忽职守的腐败之风横行方才逼迫两名士子来到汴京用这种方式,他如今不再是那执拗不知回转的性子。

    为百姓伸张公道重要可丈量土地同样重要,这强国固然重要可益民也重要,这二者为何不能得兼呢?

    杨秉站了出来,说道:“莫非王中丞,认为为民伸张公道也是一件需要私下勾结之事吗?”

    “为民请命之事若是王中丞要将此事硬强加在我身上,我也是十分欣然!”

    王素呵斥道:“杨秉,你这是在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