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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疯批到底哪个是男主 第269章 送别

    不是哪里都有血浓于水的道理,却有无数奇怪的,难以明说的巧合。

    陈嘉沐在新房里睡的第七晚,梦见陈清煜了。

    她梦里看见的陈清煜,就好像真在现实里见到他,一张脸瘦得那样小,额前的头发也乱了样子,磨损污浊的一块玉似的让人看了就要哀叹。

    她望着这块玉,仔细想他需要一池清水,滋润他,安抚他一下。

    但梦中只有茫茫的雪,不融化,也不暖人,打在脸上生疼,给她疼醒了。

    陈嘉沐醒来还是觉得心里空空,鼓动着一阵冷而急促的风。

    她听见外头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半睁着眼睛往床幔外看,是陈筠替她过眼的几个侍女,正被寒梅带着在屋子里认东西。洗刷打扫的巾布拧在手里,个个很有干劲。

    陈嘉沐叫了寒梅一声,让她把落雪也招呼来。三四个侍女将陈嘉沐围住,给她更衣,洗漱,梳妆。等全弄的干净漂亮,陈嘉沐也满意了,她们就又退出去。

    屋子里只剩三个人。

    陈嘉沐左看看寒梅,右看看落雪,刚睁眼时那种空落卷土重来。

    这是她难得的两个朋友。

    下人,仆从,但最重要最不能忽视的,她们是她的朋友。

    陈嘉沐自己琢磨了几天,前天晚上,她郑重地叫两人来她屋里,让寒梅落雪先回家去。

    宫女到了岁数就要回家,她只是让落雪寒梅早点回去。带着钱回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闲游就去哪闲游。只有这时候,陈嘉沐才特别强烈地感受到做公主的好。

    她是陈家人。陈家,就是寺庙里一尊金佛,从指甲缝里剥下来半片金子,都是普通人一年的开销。她能给落雪寒梅的,也就是多多的金银,满满的行囊。

    为此,她还特意和陈筠要了不少钱。

    陈嘉沐坚信,无论寒梅落雪最后要回到哪里,金钱永远是流通的,必备的。

    因为这个时候,陈靖造反的事已经传到宫人的耳朵里去了。

    他们当然不慌张——谁都说不清这是主动的信任还是被动的剧情的影响,所有宫人只是将此视作一种茶余饭后的小道消息,说有慕容将军领着兵迎上去,再怎样也不会有差池。

    陈嘉沐搬来新府邸的几天,也没少观察城内居民。他们还是如往常一样,谈论着天气,茶馆里的故事,还有自己家里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陈嘉沐专挑了长相特别的,叫寒梅去问他们做了什么准备,问他们晓不晓得陈靖的事,人人好像都有些卡顿,过了半天又接起之前的话茬聊起来。

    陈嘉沐知道——原着里并没有这一段。

    也只有她知道,慕容锦能跟陈靖对打,自然能随时能杀出回马枪来。他剑指京城只是时间问题。

    她越是考虑这些,就越想寒梅落雪先走——她无法预测未来的走向,也不知道慕容锦何时回来,但与其这样等,倒不如让寒梅落雪先离开她身边,回到自己家中去。

    她劝了寒梅两天。

    第一天晚上,寒梅半夜跑到她床前哭,给她哭醒了,小姑娘脸上的泪跟永不会断流一样地淌,淌得整张脸像给雨浇透了。

    陈嘉沐哄了半天,没哄好,又叫来落雪一起哄。寒梅扯着落雪说陈嘉沐的不讲诚信,说她在宫里答应得好好的,说只要她们两个服侍,结果呢,出了宫门就立刻变卦,喜新厌旧去了。

    陈嘉沐说我哪有。

    府邸里养着这么多人,她根本不习惯,但再不习惯也得有人。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太多太杂了,两个人根本管不完。

    寒梅捂着耳朵不听。

    陈嘉沐看她,又看向落雪,落雪倒是比寒梅多几分沉着,攥着个青色的小帕子,给寒梅擦擦眼泪。

    陈嘉沐有时分不清她这人是迟钝还是深沉,寒梅对她,有那么一点妹妹对姐姐的意思。只可惜人哭时不好哄,寒梅抱着落雪,哇哇大哭,越哄越哭,越哭越有力气。

    她一会儿说落雪是她没血缘的姐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总要找个时间再见面。一会儿又说她不想离开。

    寒梅问陈嘉沐:“奴婢去学全柳国最美的发髻给公主梳,每天梳一个新的,梳到没有新花样了再离开,行不行?”

    陈嘉沐说:不行。

    两个字逼得寒梅又哭起来。

    陈嘉沐借着烛光去看她们两个,心里难免酸涩。但劝她们回家的是她,她就半点不舍都不能泄露。

    第二天晚上,落雪来找陈嘉沐,给她带来个沉重的布包裹。陈嘉沐醒来打开,还以为自己屋里有了个田螺姑娘,来了个圣诞老人。包裹里除了一些治病的药方子之外,最多的就是绣品,针脚比陈嘉沐自己绣的东西严密完美得多。

    然而怎么不算是临行密密缝?

    陈嘉沐看着那些东西,心里不是滋味。对寒梅,对落雪,怎么就是这样一静一动,好像离别就是驿站折柳,寒梅要折得嘎吱作响,折下来整棵树都簌簌地落叶,落雪只就是拾起无声的落叶递给她。

    柳条,柳叶,今年落了,以后的每一年都要落下,人的一年有春夏秋冬,就永远逃不过树木的轮回。发芽,抽枝,落叶。直到人死,也要道出一句落叶归根来。

    陈嘉沐私心的,藏着很多秘密。她想到回家时总是快乐的,想起这不是分别而是永别又觉得凄凉。

    今天她们心平气和的,在白日里坐到一起,是已经给新来的下人们做好了分工,也交代好了府中的工作,是真的要分开。陈嘉沐想向她们两个人说点“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样的客套话。

    到了嘴边了,她心又胀起来,酸酸的,疼痛的,被蚂蚁咬过。

    她吸一口气。

    她是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了。紧抿着唇,只能吐出她已经生疏的,但想起时仍会感慨的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