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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赌王 第682章 烂醉如泥

    陈三爷的仇人似乎要死光了,恩人和爱人也走光了。

    身边又没人了,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他就是天煞孤星的命。

    来这个世间走一遭,体味一下娑婆的味道。

    回想往昔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曾几何时,千娇百媚,姹紫嫣红,而今诸芳流尽,满目萧索。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破旧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多离索,错、错、错!

    秋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百花落,闲地阁,山盟虽在,锦信难托,莫、莫、莫!

    又是一年秋来到,窗外下起了绵绵细雨。

    陈三爷在赌场二楼办公室里收听着广播。

    1938年10月16日,津门维持会建立的汉奸广播电台疯狂地重复着一个消息:皇军在上海、广州两地捣毁两个国民党特务基地,抓住了十二名国军特务。

    而后一一念出名字。

    当念到白如霜、王莹时,陈三爷的心一下子碎了。

    十二个国军特务被日寇当街处决。

    王莹和白如霜,这两个在大学校园就被征召入伍的女生,自1937年七七事变以来,一直奋战在情报战场的第一线。

    二人利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几乎昼夜不歇,在敌占区秘密设立据点,接连破获各种日军情报,源源不断地发送到南京、武汉、重庆,有力地配合了国军的作战。

    军统三次下嘉奖令表彰,称其二人为“抗战标兵”。

    王莹和白如霜死前,受尽折磨,却没有透露一丝国家机密,从容就义,以身报国。

    重庆国民政府,追认两人为“陆军上校”,并为二人铸衣冠冢,举行隆重葬礼。

    夜里,陈三爷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雨淅沥沥下着,不停地拍打着窗棂。

    这间办公室,王莹来过,白如霜来过,往日的一幕幕,涌上心头,那么清晰,那么逼真,就像刚刚发生过的一样。

    王莹的音容笑貌,白如霜的一颦一笑,都在陈三爷的眼前回荡。

    王莹给他当秘书那段时间,两人的争吵、对骂,白如霜抱着孩子站在这间办公室试探他、在商会和他智斗斗勇,乃至大家一起坐船去香港,路上白如霜晕船,他给白如霜按摩,大家一起吃晚饭,一桩桩、一件件、一幕幕,都令陈三爷心如刀绞。

    上次香港一别之后,再也没见过面。

    没想到,竟是永别。

    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样,在一起时,并不觉得神奇,感觉随时能见面,一旦分开,很可能是缘尽人散,此生永别。

    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成就今生一次擦肩而过,所有人生中遇到的面孔,都是了断前世的未尽之缘。

    陈三爷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岁月无情地往前更迭,战火硝烟持续不断,中华儿女浴血奋战,年不分老幼,地不分南北,凯旋作国士,战死为国殇,精忠常耀史册上,万丈光芒。

    陈三爷也要为自己的最后一战做准备了。

    他和蕉爷已经当了一年多的“汉奸”了。

    他忍了一年多,就是为了寻找合适的机会。

    1937年8月份以后,日寇疯狂进攻,形势一日一变。

    中华民族,万众一心,誓死抵抗,粉碎了日寇灭亡中国的图谋。

    现在,进入战略相持阶段了。

    日寇战线过长,兵力不足的劣势越来越明显。

    八路军和新四军,开辟敌后战场,在敌后战场向日寇发动多次进攻,抗日根据地陆陆续续建立起来,为日后抗日大反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陈三爷和蕉爷敏锐地觉察到,给日本人反戈一击的机会来了。

    津门租界内的日本驻军所剩无几了,第13混编团都派往前线了,这充分说明日寇战线拉得太长,没有兵源可用了。

    以前在大街上经常能看见日军小分队,一股股穿梭,现在很少看到整齐建制的连排。

    出入津门的检查站检查员也由汉奸完全充当了,下面的县,每个县里只放一个日本兵,其余都是汉奸和治安队在维护统治。

    村上花子率领的特务机构不停地扩充人员,从日本本土大量调集黑龙会会员,来到津门。

    这恰恰说明日寇对局势的掌控不利了。

    到处都是抗日队伍,到处都是锄奸队,全民皆兵,分不清哪个是战士,哪个是平民。

    为此日寇又在津门发动了新一轮的血腥镇压,抓捕46名抗日群众,其中学生13名,在老城区菜市场,当场砍头。

    这里面有一人,是曾经柳爽的同学,叫章浩存。

    大学时期,曾追求过柳爽。

    但柳爽毕业后,剑走偏锋,扎入龙海升的怀抱。

    这段感情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章浩存被日军杀害,柳爽想起当年在学校时章浩存追求他的情景,想起两人在核桃树下,抱着书本,悠然散步,不禁潸然泪下。

    所有的美好都被战争击碎了。

    所有的爱恋都被血腥掩埋了。

    除了悲伤,就是绝望。

    柳爽的心,凉透了。

    她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本来,她就爱喝酒,当初跟龙海升时,就整瓶整瓶地吹葡萄酒,有一次还因为喝酒昏睡忘了拿报纸,错过了沈心茹照片登报那个消息,害得龙海升大发雷霆。

    现在她的酒瘾更甚。

    这已经不是正常的喝酒状态了,而是靠酒精麻醉自己。

    每个细胞都泡在酒精里。

    每天烂醉如泥。

    从中医角度讲,酒是至阴至寒之物,别看刚喝时觉得发热,一旦多饮,半夜醒来,浑身冒冷汗。

    酒首先伤的是肝,然后是肾,再后是脑子。

    酗酒之人,就是被酒魔占了身体,醒来一睁眼就去摸酒瓶子,借酒精冲淡哀伤和无奈,日复一日,蹉跎地活着。

    柳爽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对她最好的恩师,失去了曾经追求过她的同学。

    万念俱灰,借酒浇愁。

    豆圈儿几次跑过来叫陈三爷,说柳爽喝得又吐血了。

    陈三爷又得去柳爽府上,帮她叫医生,亨利大夫都成了柳爽家的常客了。

    其实,豆圈和炸糕,这两个人到现在都没反水,没敢对柳爽有任何不敬,就是因为有陈三爷在。

    陈三爷虽然嘴上从来没说过帮柳爽站台,甚至两人还经常互喷、互骂,但陈三爷和柳爽这个交情,一路走来,大家都知道,人家是冤家,也是朋友,多年共事,有仇也罢,有恩也罢,毕竟处了这么多年了。

    有陈三爷站在这儿,一般二般的混混不敢对柳爽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