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柏树街的夏天 > 第22章 窒息的亲情

柏树街的夏天 第22章 窒息的亲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烟草味。

    “算了,你也别太把我的话放心上,别去知道那些事,那不是你这个年纪该知道的。”

    唐阿婆朝着李寰羽吐出最后一个烟圈,把烟丢在地上,一边用脚捻着一边低声说道。

    李寰羽被呛得说不出话,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难道不怕我把你今天对我做的事告诉我姐姐吗?”

    唐阿婆显然早预料到她会这样说,抬起头撇着嘴,讽刺的笑了笑说道。

    “你觉得我会怕?真是天真,就算你姐姐不愿意,她也早就没办法扭转这一局面了,就算她开始阻止,也只会加速悲剧的发生罢了,毕竟,你母亲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亲手发掘出的美玉一点点破碎的。”

    见李寰羽抿着嘴没有说话,唐阿婆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她会用尽一切来挽留,包括你的命。”

    李寰羽微微睁大双眼,在这一刻,她猛地意识到王熙可能不只是她所认为的那般,而是更加危险。

    “你尽可以将今晚发生的一切告诉你姐姐,只要你能接受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后果。”唐阿婆把头凑近李寰羽的耳边说道。

    李寰羽有些厌恶的往后躲了一下,皱着眉瞪着面前满脸充斥着恶心笑容的唐阿婆,心里不禁生出一股寒意。

    “你今天就待在这里吧,等明天我把事情做完就放你离开。”

    唐阿婆拿起布包和蜡烛起身离开。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李寰羽有些许急促的呼吸声。

    她木然的望向左手,指甲早已深陷于手心皮肉之中,显现出月牙般的血痕。

    李寰羽叹了口气,将虚弱的身体倚靠在冰冷的墙上,双臂环绕着膝盖,整个人紧紧蜷缩起来。

    胸口闷闷的感觉,让她有些喘不过气,但她也没有放开手臂,反而收得更紧了,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获取一些安全感。

    她转头望向房间的一个角落,在一片虚无中,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夜晚。

    “你不疼吗?”

    她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只记得姐姐当时全然不顾衣服上是否会沾上血,一直跪在自己身边,

    她记得很清楚,这是姐姐第一次帮她包扎伤口。

    那时的她因为在某次奥数比赛中没有获得第一,而被王熙拿着皮带吊在书房里抽,而后又被锁在书房跪了很久。

    她记得自己低着头跪在自己的血里,面朝着窗户,那晚月亮的很圆,透过玻璃,散发着惨白的光。

    姐姐的动作很轻柔,一边用碘酒小心擦拭,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

    “我去和妈说,下次一定不让她再打你了!”

    清理完后,姐姐紧紧抱着跪的有些僵硬的她说道。

    “我想保护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给我一个可以保护你的机会,可以吗?”

    姐姐有些哽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李寰羽的心随之一颤。

    由于王熙对自己进行高强度的军事化管理,而李寰羽与同龄人之间有极大的隔阂。

    长久以来的形只影单,虽然让她获得了很多傲人的成绩,但更大程度上造就了她心理上的缺陷,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无法与人正常交流。

    而这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说愿意和她同行,并给予她了一个郑重的承诺。

    一瞬间,心里的冰山开始融化。

    她倚靠在姐姐温暖的怀抱里,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一刻,两颗心超越了一切隔阂,紧紧的贴在一起。

    现实中,在静谧的房间里,李寰羽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侧躺在床上,渐渐进入了充满回忆的梦境。

    在梦里,她又回到了小时候,和姐姐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比的愉快,姐姐的一颦一笑都显得那么真实,但这片梦之国度的尽头总是一片虚无。

    她在漆黑的旷野上拼命奔跑,不断找寻着姐姐的身影,可迎面而来的却是夹杂着唐阿婆和王熙尖利嗓音的狂风。

    “她改变不了悲剧的发生,你也一样!”

    李寰羽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早已打湿后背,她睁大双眼,直勾勾的望着那一片漆黑,一滴苦涩的泪水悄然滑出眼眶,快速消失在发丝之间。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能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一遍又一遍回忆着,回忆着那些痛苦与甜蜜交织在一起的时光。

    此时,二楼也是一片鸡犬不宁的景象。

    “李娴玉,你先听妈的话把药喝了,听到了吗?”

    王熙端着碗,站在李娴玉的房间外,一边砸门一边大声吼道。

    见屋里没有回应,她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贝。

    “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要听妈的话啊!妈都是为了你好!”

    屋里的李娴玉听到这句话时,像是被人掐住嗓子般,一阵窒息感油然而生。

    无数遍了,这句话她已经听了无数遍了。

    她咬紧牙关,心里的积蓄多年的怨气在那一刻不断冲击着她的神经。

    别失控,别失控......她残存的理智在大声叫嚷着。

    太阳穴随着门外的敲击声一次次的跳动,快要崩溃了。

    她紧闭双眼,脑中不断浮现出妹妹手臂上的那个清晰的针眼,在纵横交错的伤疤中显得有些突兀。

    “娴玉,你就再信妈这一次行吗?我是你妈啊!我还能害你吗?”门外的怒吼逐渐变成了哭喊。

    听到这里,李娴玉再也忍受不了了,她快速站起身,猛地打开房门。

    “妈,你能不能不要再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啊!我也是个人啊!我......”

    “那你是不是妈的女儿,啊?你说啊?妈难道不是为了你的病吗?你知道你的病要花掉家里多少钱吗?你爸天天在外面跑,难道不就是为了你能好起来吗?”

    王熙毫不留情的厉声打断李娴玉的话。

    李娴玉怔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难道我的出现就是给你们增添麻烦吗?”她低声嘟囔着。

    王熙显然还在气头上,并没有听到李娴玉的话。

    “快点喝了,病就能好。”王熙有些不耐烦的把碗硬塞到李娴玉的手里。

    但李娴玉只是呆呆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

    见状,王熙一手抓起她手里的碗一手扣住李娴玉的脸颊,猛地朝她嘴里灌去。

    “咳咳咳......咳咳”李娴玉被王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猛呛了好几口,她有些痛苦的大声咳嗽着。

    嗓子中的汤药不断冲击着她的味蕾,让她止不住的想呕吐。

    可王熙根本不管李娴玉的气有没有喘匀,直接把碗丢在桌子上,一手捏住她的鼻子,另一手用力堵住她的嘴,直到看到李娴玉的喉咙有明显的吞咽动作后,王熙才缓缓把手放下。

    看着蹲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气的女儿,她神情淡漠,冷冷的开口说道。

    “自作自受。”

    随即便拿起碗,径直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