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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树街的夏天 第133章 精神契合

    进入电梯,李寰羽轻车熟路地按下了病房区的按键。

    而赵陆则站在李寰羽身后静静地注视着她的动作。

    轿厢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略有些昏暗的灯光打在李寰羽瘦削的身体上,此刻的她正直直的望向反射着灯光的电梯门。

    赵陆看不清她眼底翻涌的情绪,但却能感受到好像有种无形的力量正压在她的肩头,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叮咚,电梯抵达目标楼层。

    赵陆跟随李寰羽走出电梯,面前的楼层和自己以往见过的所有病号区楼层都不一样,只有一条笔直且昏暗的走廊,没有护士,也没有家属。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他和李寰羽的脚步声。

    赵陆又不自觉地握紧了身侧的手,他感觉身后似乎有人正在死死地盯着他。

    他猛地回头望去,电梯门已经关闭,银色的门此刻正反射着冷冷地白光。

    赵陆只感觉喉头一紧,旋即转头快步跟上李寰羽的步伐。

    到底是哪种人物会住在这种地方,赵陆心中愈发不解,现有的疑问越来越多,宛如磐石一般积压在赵陆的心头,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终于,在其中一个病房前,李寰羽停下了脚步。

    她并没有立即敲门,而是转头看向门旁边的类似于可视门铃的东西,朝它点了点头。

    伴随着咔哒一声,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进来吧。”李寰羽推开门走了进去,转头对还在走廊里愣神的赵陆低声说道。

    赵陆这才反应过来,略有些局促的快步走进房间。

    他以为自己又要在外面等待李寰羽,还在想着一会儿自己是直接席地而坐还是去楼梯间坐一下。

    进入房间后,里面的景象有点再次震撼了赵陆的认知。

    房间被隔成内外两间,外面的区域极大,有沙发,电视,甚至还有小厨房和健身的区域。

    就在赵陆愣神之际,身后突然传来李寰羽低沉的声音。

    “拜托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进去一下,如果你要喝水,那边的冰箱里有瓶装矿泉水,请自便。”

    说罢,她便推门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外面,又再次只剩下了赵陆一个人。

    他异常拘谨的坐在沙发上,被人监视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甚至越来越严重,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但并没有发现任何监视器存在的迹象。

    赵陆有些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还是选择离开房间去走廊上看看。

    而屋内,李寰羽锁上房门,缓步朝床上发出平稳呼吸的人靠近。

    听方言锴说,顾岚的身体状况已经好了很多,估计再过段时间,他应该就能出院了。

    厚重的窗帘阻隔了外面的阳光,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空调又让这个房间里显得异常清冷。

    这让她不禁想起顾岚车上的那股浓重的玫瑰花香薰。

    “你来了。”

    正当李寰羽望着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出风口愣神时,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正注视着她。

    “嗯,我来拆绷带,顺便来看看你。”李寰羽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不少。

    她迈步走向窗户旁,正准备拉开窗帘时,顾岚却突然开口道:“还是别拉开了。”

    李寰羽的手一顿,但并没有立即放开窗帘。

    “你还在想那件事吗?”她没有回头。

    身后的顾岚也没有回答,房间里一时陷入寂静。

    “难道你没有吗?”

    过了好一会儿,顾岚那沙哑的声音才从身后传来。

    李寰羽转过身,男人的面部被隐匿于昏暗之中,但两人的视线还是在空中交叠在了一起。

    “该向前看了。”李寰羽的声音很低。

    顾岚嗤笑着,声音中夹杂着悲戚与绝望。

    “向前看”顾岚已经不知听过多少人对自己这样说了。

    每个人都在劝他放下过去,前面的路还有很长。

    但他哪里能轻易放下,李娴玉的身影会出现在任何一个自己可以看到的地方,在这个房间里不停地哭泣,低语......

    那句没说出口的“我爱你”成为了顾岚此生最后悔的事。

    他也是在后来和李寰羽的聊天中才得知,原来李娴玉其实也喜欢自己,但当时的两人谁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唯一的念想成为了唯一的遗憾。

    他痛恨那个懦弱的自己,那个想着他们之间还会有很长时间的自己,那个没有在危难时刻及时赶去她身边的自己......

    他第一次品尝到了失去一个人的滋味,那种贯彻身心的痛楚和悔恨是任何肉体伤痛都无法媲美的。

    李寰羽扯过一旁的椅子,安静地坐在顾岚身边。

    “可以把纸递给我吗?”

    半晌,顾岚才再次开口。

    李寰羽点了点头,下意识伸手去拿纸巾,但却在即将触碰到纸巾的前一秒停住了,她将纸巾盒推了过去。

    “谢谢。”

    “抱歉,我一直走不出来。”

    “我知道。”

    “这里也就你能理解我了。”

    “可以把灯打开吗?我想看看你。”

    顾岚的声音闷闷的。

    李寰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啪嗒一声,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两人对视一眼,紧接着顾岚又笑了起来。

    “你真的和你姐一个样子,一遇到事情就睡不着觉,眼睛就会变成熊猫眼。”

    李寰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回到椅子旁。

    “可以把这个床升起来一点吗?按钮就在床尾,你按一下就行。”

    见李寰羽没有动静,顾岚又轻笑了一下。

    “放心,他们不会管这个的。”

    听到这话的李寰羽才缓缓移到床尾,开始找寻按钮。

    “好的,就停在这里。”顾岚指挥道。

    李寰羽又按了一下按钮,在确定床真的停下后,才直起身,重新回到刚才的座位。

    “最近怎么样?”顾岚一边随口问,一边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梳子,并示意李寰羽转过身子。

    “还好。”李寰羽感受着梳子在发丝之间来回穿梭,让她不自觉的想起小时候姐姐经常帮自己扎头发,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心间流淌。

    “学校里就没发生什么事情吗?”顾岚拍了拍李寰羽的肩膀,示意她将皮筋拿过来。

    “没有。”

    “好了。”顾岚拍了拍她的后背,表示大功告成。

    “谢谢,你怎么还会扎头发?”李寰羽有些不解。

    “以前有时候会帮......帮她扎头发。”顾岚把头偏向一边,低声道。

    再次提起故人,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又冷了下来。

    最后还是顾岚率先调整好情绪,摸了摸李寰羽的脑袋,轻声道:“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你还小,别总把自己困在那个瓶子里。”

    李寰羽微微点着头,也小声说道:“你也是。”

    顾岚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门。

    此刻,有着不同经历的两人却怀揣着对同一个人的思念,在精神上达到了奇迹般的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