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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师符 第140章 他还不配

    “都是命中局,勘不破,道不明。”

    “那命师大人,是站在哪一边呢?”佛赤拿起一颗白子递来。

    李遂并不接,而是从棋罐再拿一黑子,“不如就一条道走到黑,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佛赤笑不达眼底,他指了指被白子包围的黑子,“你不杀他,恶诅是除不尽的,到头来不过重蹈覆辙。”

    “这就是解法?”李遂手中黑子碎成了两半,露出里面的白来。

    “命师大人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佛赤手中白子再落一颗,“大人,你输了。”

    “乾坤未定,求同存异。”李遂黑子落于一角,却盘活了整盘棋。

    “看来此局还有得下,不过今日不能定输赢了。”

    佛赤收了棋盘,又捻了三支长香,斜靠在烛火上,又一口气吹灭了明火,烟袭袅袅。又插入香炉中,那烟并不扩散,垂直而上。

    李遂仰头看向那尊金像,忽而笑出了声,“傅行州若是知道,怕是都能气活过来。”

    佛赤转头看向屋外,参天古木郁郁葱葱,细枝末节遮盖一片阳,“历史洪流滚滚向前,身不由己是常态,立场不同,自是站在两端。可我敬他风骨,这与国仇家恨无关。”

    李遂捻起一支香,一拂袖,香烧完,烟还在,“你到底是身不由己还是顺势而为,只有你自己清楚。”

    “宴梵沈氏双生子不祥,两者只能活其一,命师大人插手其中,殊不知牵一发而动全身。”

    佛赤压抑着腿抖,一瘸一拐,抬脚跨出殿外,阳光透过缝隙照在他脸上,恍惚间似看见数年前光景。

    中宫生下一子后,没了气力再生,腹中那个孩子预感危险,为了降临世间,破腹而出,导致中宫因大出血而亡。

    产婆直接吓疯了去,她从未见过此等怪物,还是中宫贴身婢女稳住局面,将这个孩子擦洗干净,抱了出去。

    双生子往往伴随诅咒而生,这个孩子弑母而生,且眉心生有一颗黑痣,被视为不祥。君父不喜,自赐名离舟后,从未召见过。

    沈离舟七岁时,眉心黑痣似活物般游走扩散,恶诅不死不灭,为神之诅咒,不同以往邪祟,不可消除。

    若是不小心触及,逐渐溃烂,而后慢慢形成黑棘游走在皮肤上,透骨之痛遍布全身,恨不能立刻一死了之。

    不止是人,只要是活物,都有可能染上,恶诅似瘟疫般传出宫去,泛滥于天地,以至于民不聊生,国力渐弱。

    宴梵沈氏作为傩神血脉,承接神之祈愿,也自然承受神之诅咒。

    君父将沈离舟赶出宫去,明里关在亡陵向神忏悔过错,暗里任其自生自灭。

    战乱不止,宴国连丢七城,求和的使臣派了一批又一批,可芷国都不为所动,最后以太子沈长留为质十年,才算偃旗息鼓。

    君父听了沈无琴的话,要这个携恶诅生的沈离舟祭神去死,获得神之庇佑,以保家国永昌。

    他从梵城出发那日,恰逢三月三,那个未曾谋面的沈离舟,今日便要死在祭台之上了,对于这个弟弟,沈长留没什么感情,甚至以其为耻,恨不得他快些死。

    可当他还未到芷国,信就递来了,命师为沈离舟引恶诅,他不仅没死,还被君父投入裴家军,苟活了下来。

    他本不以为意,这个不祥之人,就算活下来,也是个废物。

    可他错了,这个一直被忽略的沈离舟,善计谋,精人心,武可马上定乾坤,文能提笔安天下,展示出了惊人之才,令他惶恐。

    沈长留在芷国待遇每况愈下,宴国传来的消息更令他在异乡感寒,首战告捷,沈离舟勇谋异常,夺回了海曲城。

    他手中信纸飘落,君父大喜封沈离舟为离王,短短十字,他却犹如落入寒冰地窖,冻得发抖。

    短短六年,沈离舟不仅夺回宴国丢失的七城,还生生剜走了原本属于芷国的仓木城,令芷国大军闻风丧胆。

    沈离舟打着迎宴国太子回国的旗号,大军一举南下,破开了天珑城,长驱直入,直捣上京城。

    乌压压的宴兵,将上京围了个水泄不通,芷国君上周幽这才想起那个被他幽禁数年的宴国太子沈长留。

    周幽将沈长留带到城楼之上,与沈离舟讨价还价,并且狮子大开口,要十万金赔款,三座城池割地,才肯放了他。

    城楼之下,白袍银甲赴万重,沈离舟手中一把重剑泛着森然寒光,杀伐果断,雷厉风行。

    至今他都还记得那番话,将他自尊踩碎,按在地里摩擦,“你若是不放人,那便杀了他。十万金和三座城换一个质子,他还不配,不过作为一个踏平芷国的理由,倒是合适。”

    沈离舟眼眸锐利,似鹰隼看向他,那个表情凛冽森寒似与恶鬼做了交易,忽而露出一抹笑意,令他胆颤心惊。

    就在他下了城墙,走向宴国大军时,仅仅还有五步之遥,一支暗箭扎入他脚踝,他冷汗直下,却不敢停留。

    沈离舟手朝他伸来,他突然开始恨起沈离舟来,若不是他,怎会是这般局面。

    “太子殿下,如今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沈离舟脸上阴沉,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着与疲惫,大军一路从北疾驰,未曾好好休息过。

    “不劳离王费心。”他几乎是咬着牙才憋出这么几个字,

    “裴召。”沈离舟策马而去,只留一地烟尘。

    裴召伸出手来,“太子殿下,您脚上的伤还需尽快处理,如若不嫌,与我同乘吧。”

    这时才像回过神来,脚上的伤麻木钝痛,却当是个教训,令他铭记终生。

    脚筋被这支暗箭挑断,虽能走,但异于常人,沈长留成了个残废。

    这件事很快传扬开来,宴国太子成了个跛子。

    论才情,不及沈离舟十分之一,论筹谋,更是输了一大截,他日日难安,害怕被夺走现有一切,恨意越发激荡开来。

    双生降世,命运向背,对比太强烈,沈离舟犹如悬在他头顶利剑,稍有不慎便会令他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