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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师符 第168章 投身于宴

    崔汤抬脚跨进屋,脚上镣铐哗啦,屋里头暖烘烘,崔钰迎了上来,将热茶递上,“郎君,喝口热茶,暖暖身。”

    崔汤接过热茶,一饮而尽,看着崔钰脸色,略微憔悴。

    “阿钰,你还回来做什么?”崔汤看向屋外,将门关上,“你身份已经被沈离舟知晓,回来就是自投罗网。”

    “郎君当真以为,我回去便能安然无恙?只不过拖累崔氏全族罢了。”崔钰拿了帕子替崔汤擦去脏污,“崔老已经为我做得够多,郎君也为我做得够多,如此苟活下去,并非我所愿。”

    “阿钰,你有的选啊!你回去找阿爹,他肯定有办法,我那几个哥哥,都能帮你!”

    “我还有的选么?”崔钰扯出一抹笑,“阿爹被周幽所杀,我躲在阴暗里见不得光,还随时担忧事情败露为清河崔氏惹上祸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借宴国之手,了我国仇家恨,这笔买卖不亏。”

    “崔钰,你糊涂啊,沈离舟是宴人,你搭上他,此生便无缘那高位,往后千秋只能被人唾骂!”崔汤握紧了拳。

    “我不在乎这些,我只要郎君平安。”崔钰眼角稍红,声线哽咽,“就算做恶人,也在所不惜。”

    “阿钰!”

    “郎君不必再说,我深恩尽负,自姓不得崔,往后我便再无姓氏,郎君就当我已经死了吧。”崔钰背过身去,“离王殿下已经为郎君打点好了一切,郎君可悄然回清河郡去,从今往后,做个闲散公子,娶妻生子,了然余生。”

    崔汤眼眶通红,想要伸手却停在袖口,“你这样做,置我于何地?!”

    “郎君命不该绝。”崔钰肩膀稍抖,而后转过身朝着崔汤笑了笑,“从今往后,忘了我吧。”

    “阿钰!你都知啊!你知我心悦于谁!你知我为何不肯娶妻!你知我……”崔汤热泪滚落,抓住崔钰手腕,“阿钰,别这样做。”

    “疑心一旦产生,罪名便成立,周知雪这些日子早就看出端倪,郎君,回不去了。”

    “阿钰,我去求沈离舟,你别淌进来。”崔汤心里落了空,难受得很。

    崔钰蹲下身,手中钥匙将崔汤脚下镣铐解开,“郎君,你本就没了与人相谈的筹码,卑躬屈膝,非你风格,何况我不许郎君为我做到那般地步。”

    崔汤捉住那只晃动的手,“崔钰,开弓没有回头箭,当真要如此?”

    “本想着这样的日子可以再长一些,怎奈天意弄人,郎君,我意已决。”

    崔汤脚下虚浮,捂住胸口,呕出一大口血,口齿吞声,“阿钰!”

    手却伸不够崔钰衣角,他觉得浑身似有千斤重,沉沉向后倒去。

    崔钰跨出屋门,看向齐邵,“小齐将军,郎君饮了浮生草汤,淤血已经吐个干净,这一觉能睡七八日,便拜托你了。”

    齐邵点头,“放心,马车已经备好,离王殿下亲点了百骑护送,到了清河郡地界,自然有崔家人相迎。”

    “那便最好。”

    崔汤被送上马车,崔钰将帕子放他衣袖中,又拿了软枕靠上,“崔郎,若有来世,你我做对闲云野鹤,不淌这人世浑水了。”

    崔钰又替崔汤拢了被,泪滚落他脸颊,“郎君,后会无期。”

    待崔钰下了马车,齐邵扬手,马车便迎着风雪往城外去,留下的车辙印,很快被雪覆盖。

    齐邵拿了大氅,“钰郎君,天寒地冻,别受了风寒。”

    “离王殿下呢?”崔钰转了身,拢了身上大氅,用手接了雪,有些凉。

    齐邵掸了肩上雪,“离王殿下说了,钰郎君在此处住下,待他忙完手中事务,自会召见您,钰郎君,先回去吧,雪落得有些大了。”

    “好。”

    待齐邵带着崔钰回城主府,裴远站在府门口,上下扫视着崔钰,“齐邵,去跟阿彪说一声,今晚离王殿下要摆酒,钰郎君,你跟我来。”

    裴远腰间香囊发了白,崔钰一眼便注意上,不得意的又何止他一个,“小裴将军,带我去哪儿?”

    “来就是,那么多话。”裴远兵甲哗啦响,语气略冷,“多谢你,给崔汤将军一条活路。”

    君子之节,风骨犹然,往往最是惺惺相惜。

    崔钰松了口气,“多谢你们,愿意给崔汤将军一条活路。”

    等到了地方,裴远轻敲了门,“薄奚先生,人带到了。”

    “进。”

    裴远使了个眼色,“进去吧。”

    崔钰推开了门,里头比别处要冷上些许,薄奚允倒了一盏茶,“坐吧。”

    崔钰面朝薄奚允落座,抬眼打量着这位沈离舟的军师,面色疏冷,瞧着普通,但眼下泪痣妖冶,平添几分柔情来。

    “离舟与你筹谋,不过共图天下大计,周幽残暴,那位置他坐着烫屁股。”茶水冒着热气儿,隐约散发茶香,是北国名茶寒山雪。

    崔钰眼神落在薄奚允脖颈上,那咬痕半遮,反而醒目,“听闻薄奚先生很受离王殿下信任,开门见山吧。”

    “那我也不绕弯子了,宴国丢失的四城,想必很快便能拿回来,钰郎君,也该拿回姓氏了。”薄奚允摩挲着朝玉杯,也不觉着烫。

    “离王殿下想以我之名,杀去芷国?”崔钰盯着薄奚允,此人莫名让他安心,气场虽冷冽,但也温和。

    “你很聪明。”薄奚允将茶递给崔钰,“这个天茶凉得快,此刻正好。”

    崔钰接过朝玉杯,将茶一饮而尽,“是啊,正好,偏我来时雪纷纷,待到去时心茫茫。”

    “天下百姓苦久矣,你这一步当是枯木逢春,千古垂名。”薄奚允朝他露了个笑,“听闻钰郎君,文韬武略,朝堂上当是一把好手,离王殿下已经写了荐书,楼时满那还缺个帮手,过完年节便启程吧。”

    “将我安插在宴国朝堂,离王殿下不知是心大,还是……”崔钰忽而明了,“离王殿下果然透人心,我这等毫无退路的人,当为他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死就不必了。”沈离舟推门而入,坐在薄奚允身边,“钰郎君是把好刀,我用起来不心疼。”

    “离王殿下,今日恩情永世难忘。”崔钰拱手执礼。

    “那就爬到高处去,再报我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