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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发家记 第550章 游学

    “读书人挣钱果然轻松。”赵老四羡慕说,“一年轻轻松松就几十两。”

    蓉宝和嘉宝便看向他。

    赵老四往脸上摸了摸,纳闷道:“怎么了?”

    “爹,谁一年挣几十两?”

    在别人的地盘上说别人的坏话,赵老四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他压低声音说,“你们先生的束修一年应该有几十两。”

    蓉宝瞪大眼睛,“我们先生能挣这么多钱?”

    “差不多。”赵老四就给她们算,两人头年进学只要三两银子的束修,次年就贵了一两银子,赵四郎现在开始治五经,束修又要贵一两。

    学堂一共有五十多个学生,按四两银子的束修算,那一年就能收二百多两,学生虽在学堂吃喝,但饭食简单,一年一两银子就够了,那这么算下来,还能余个一百多两。

    嘉宝就道:“我们先生和钱先生桂榜有名,几十两银子的束修并不多。”

    乡试是一道分水岭,中了举人就能谋外地小官,要是朝廷缺人,还能选个偏远知县当当。

    就是不谋官,凭借名望也能成为一地乡绅,再不然就去学堂教书,或者进府当西席先生,所以举人的待遇是很不错的,不然天底下那么多读书人为什么都想考学。

    而考上举人并不容易,不说日夜苦读,光是读书的花费就不少,束修笔墨,就是再节俭,一年五六两银子也少不了。

    而这笔钱对于村里人来说,可能是一年的收成,若是家里再有个娶妻嫁女,银钱便不凑手了。

    所以哪怕普通的农户人家,也不敢送孩子来城里读书,就算要读,也是去村里的私塾跟先生认几个字,真抱着考学的念头,那就要做好家里三代人都省吃俭用的打算。

    当然,这种人家少,毕竟哪怕家里兄弟再和睦,进门的新妇也不会同意。所以把孩子送到城里读书,都是家底富裕,或有门手艺傍身的人家。

    读书十年就要上百两,而越往后读,花费就越高,更别说将来还要娶妻生子。世上万万个读书人,能考上举人的少之又少,高中进士,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所以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考上举人就已经是一步登天了。要是没有好处,谁还会这么辛苦的读书,大家伙又不傻。

    赵老四唏嘘,“我小时候要是知道当先生能这么挣钱,肯定不会只顾着玩。”

    蓉宝立即道:“爹,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啊,在家没事的时候看书写字,你也能读出一肚子学问。”

    赵老四瞥了她一眼,“小时候家里穷我都不爱读书,现在有这么多钱了,我给自己找罪受干嘛?”

    蓉宝叹了口气,“爹,你就是读书太少了,体会不到读书的快乐,你多读几本书,就能读出趣味了。”

    “我不读书我也很快乐。”

    “但你体会不了读书的快乐。”

    “我不觉得读书有什么快乐。”

    “那是因为你不读书所以不知道。”

    “我不想知道。”

    蓉宝苦口婆心,“爹,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认几个字,将来说不准有大用处呢。”

    “什么大用处?”赵老四油盐不进,“我这把年纪了难不成还能考秀才?”

    这句话没让蓉宝知难而退,反而让她眼睛一亮,“为什么不可以?爹,你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上秀才。”

    赵老四干脆利落道:“我不行。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宁愿躺在床上睡大觉都不想读书。”

    他话音一顿,狐疑道:“你怎么总想我去读书啊。”

    蓉宝睁着真挚的小眼睛看着他,“书,友也。哪怕你一个人在家,只要看书,就会忘掉烦恼,每天都开开心心。”

    “我不看书也没烦恼,也能开开心心的。”赵老四灵光一闪,坏心眼道:“你爷爷在家一个人无聊,你们有空去教你爷爷认字。”

    这主意可太馊了,赵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咋写,让他读书,还不如让他去犁二里地。

    蓉宝幽幽道:“爹,爷爷会抽你的。”

    赵老四就说,“你以后再劝我读书,我也抽你。”

    蓉宝“唉”了一声。

    嘉宝问道:“爹,你觉得读书是好事吗?”

    赵老四脱口而出,“是好事啊。”

    但他很快又警惕道:“我觉得不是好事。”

    “我们先生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赵老四赞同的点头,“走的地方越多,见识越广,人就越有远见。”

    蓉宝笑眯眯道:“爹,我也想出去见识一番。”

    赵老四道:“去吧去吧,今年放假,我带你们去府城玩。”

    “我还想去很多地方。”

    “其他地方太远了,十天半个月才到,你们哪有这么多时间。”

    “有的有的。”蓉宝亮着眼睛,“出去游学就有时间了。”

    赵来四猛得停下脚步,也没什么心情逛学堂了,他看着蓉宝皱眉,“啥学问不能在学堂学,非得去外面学?”

    “那可就多了。”蓉宝给他举例,“我可以见到不同的风土人情、文化历史,还可以了解各地城治和民情,学习他们的治城之策和为人之道。还能和各地学堂的学子进行交流,探讨学问,反正好处多着呢。”

    赵老四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他扭头对上蓉宝嘉宝期待的目光就忍不住心梗,“你们这么小的年纪游啥啊?等你们长大了,想去哪我都不管。”

    “可六哥也出去游学了,他明年还要出去呢,”

    “你六哥是十一岁的时候才出门游学,而且有学堂里的先生带着。”

    “我们也有先生带。”

    赵老四愁的唉声叹气,“你六哥是个男娃,吃点苦头没事,你一个小姑娘家出去干嘛?路上颠簸,吃不好睡不好,连洗个澡都不方便。再说了,咱们这边还好,外面很多大山,荒郊野岭的,十里都看不到人烟,山里不仅有狼,还有吃人的老虎。”

    “你没听你六哥说,他出去游学的时候还撞上了劫匪,多危险啊。”赵老四越说主意越正,“嘉宝过两年去赫章书院读书了,再跟先生出去游学,蓉宝要想去,到时爹带你去。”

    在赵老四强烈的反对下,这个话题没法继续谈下去。

    不过蓉宝嘉宝一点都不担心,反正又不是今年去,现在提前商量,只是给他爹接受的时间,免得到时太过伤心。

    反正游学是肯定要去的,她爹拦不住。蓉宝蹦蹦跳的回学舍,思娘正坐太阳底下看书。

    她停下了欢快的步子,小跑进屋,把自己带来的书和衣裳都收到箱子里,然后用木盆端了一点水洒在地面上,扫地的时候灰尘就要少很多。

    只是扫帚太大了,蓉宝人小,有点挥不动,她撸起袖子,吭哧吭哧的扫了大半天,才把屋子彻底收拾干净。

    蓉宝往后一倒,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半晌跑起来拖了张大椅子,找了一个太阳最大的地方睡觉。

    初春的太阳十分暖和,蓉宝一开始还想着家里的果树今年可以结多少果子,但很快就意识模糊,渐渐沉睡。

    北苑是先生的居所,庄先生自然也住在这里,他抱着书过来,看到椅子上的蓉宝一笑,放缓了脚步。

    春日好风光,山林田野,河水溪流,都都随着旭日东升渐渐活了过来。

    猫了一冬的农人都扎着袖子撸着裤腿下来。

    赵老头虽然干重活有点吃力,但松土挖坑还是没什么问题,他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两下就握住锄柄继续松土。

    赵老大和赵老二则牵着家里的牛忙着犁地耙田。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家里人丁多的好处了,这个累了换那个,大家伙轮着来,活干的又轻松又好。

    当然,家里有牛就最好,不仅省人力,还犁的深。

    赵家的牛平日里要用,但到了春耕就要想法子空出来,犁地是个辛苦活,不仅人会累,牛也会累,所以下地的牛是不会再干别的活了,而且口粮也好,都是最鲜亮好吃的草。

    十几亩水田浸了五六天了,赵老大赶着牛犁了两道,又耙了两遍。村里人见他坐在田坎上休息,就放下锄头凑过去问,“老大,你家的地都犁了吗?”

    “还有个十几亩水田。”

    水田现在还不急,如今主要是种麦子,这一亩地只是先犁出来育秧。

    “我家小子去年分了地,家里人手不够,忙不开,你家的牛借我使两天。”

    村里人谁家有个好使的农具,或者耕牛都是互相分享的,赵老大也不会小气说不给,但这段时间指定是不行的,因为已经有人预定了,而且牛也要歇息,所以要排到十多天后。

    那人“唉”了一声,觉得太耽误时间了,他们可以等,地里的活等不了,而且三月初菜蔬瓜果也要陆续下种了。

    汉子回家把这事一说,被家里的婆娘骂的狗血淋头,“去年就让你跟赵大他们家说一声,你就是屎糊着嘴不肯开口,如今别家都说了,你再去说有啥用?”

    “去年没借牛不也过来了吗?”

    “去年家里才多少地?你使两把傻力气就够了。今年这么多地,借个牛回来人多轻松?你就臭要面子,死活不开口。”

    “说一句两句就够了,你叽里咕噜跟念经一样。犁个地咋了,能累死在田里?”

    妇人越发的气,“累死你个蠢驴!”

    她把碗往桌上一搁,憋着一肚子气出门。

    如今村里的牛还是挺多的,赵家三头牛都借出去了,杨家两头牛都在佃户手里,钱家也有两头牛,但地多,这会儿不知耕完了没。

    妇人站在院里喊了喊,“钱三媳妇。”

    钱三媳妇端着碗出门,请她进屋吃饭。

    “在家里吃了来的。”妇人笑问,“你家地啥时候犁完啊?我想跟你借头牛使使。”

    钱三媳妇在家带孩子,不太清楚地里的事,就进屋问了问。

    家里只剩十几亩地了,一头牛够使,但能不能借还要等钱老头发话。

    钱老头点头,“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帮把手是应该的。”

    钱三媳妇这才出门说行,“过两天来牵牛。”

    妇人松了口气,连说了好几声谢。

    拉犁苦的很,就是油水干饭的贴,人也得累掉一层皮,有牛帮忙犁地就轻松太多了。

    自家男人就知道做傻活,累不死他!

    一年之计在于春,城里忙着洗衣晒被,打马踏青,村里人则忙着犁地松土,除草下种。

    完全凑不开手的时候,家里五六岁大的孩子都要帮忙,再心大一点的妇人,还会让五岁大的闺女去河边洗衣裳洗碗,不过都挑在早上河边人最多的时候,这样就算不小心掉水里了,也有人帮忙捞上来。

    只是村里人见了,少不得背后说闲话。

    说当娘的心狠,这河里的水急,万一被冲走了怎么办,好歹是从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

    也有人不以为意,觉得这么大的人了不帮家里做点事干吃白饭吗?

    不过如今家家户户都忙,大家伙也就只能趁早上洗衣裳的时候说几嘴,等忙完这一阵,村里又是唾沫闲话满天飞。

    .

    日头击碎夜间的俨寒,春风拂柳,轻寒料峭,绿意初绽。

    大街小巷在第一缕日照下醒来。

    背着竹筐进城卖菜的农人天蒙亮就在城门外等着了,地里的菜蔬没这么快,但山里的野蔬不少。

    酒楼里各式各样的干菜也换成了野蔬,炒拌、清炒、捏丸子、煎炸,地里随处可见的东西进了这道门就身价倍增。

    城里也有不少有钱老爷就好这一口,在外常惦记花溪县的野蔬,这并不是因为野菜有多好吃,而是故土在此,念的是此间山水。

    徐先和搁了筷,怅然道:“我记得京中宝味楼有一道荠菜白玉羹,制法虽简单,但滋味鲜美。”

    师爷微微一笑,“大人不如吃一下这花溪县的荠菜与京中有何不同。”

    徐先和低头侧看熙熙攘攘的街道,半晌无言。

    就在师爷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徐先和突然道:“景不同,人不同,心境也不同。”

    他叹了口气,“我其实不太喜欢宝味楼厨子的手艺,太清淡了,也并不觉得野蔬有何可食之处。但延明,人都是会变的,我变了,”他看向师爷,笃定道:“你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