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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行纪 第258章 无赖的优胜

    荆棘环伺!

    悲伤常伴!

    呼吸绝望!

    享受痛楚!

    在那遥远的时代,病态的苦修者们走入荒无人烟的野地,在那没有鲜花和阳光的地方进行痛苦的奉献。

    它们相信自己的付出会传达到神的耳中,刀剑皮鞭加于己身。

    从体内释放出罪恶的血,泼洒在开裂荒芜的大地之上,从口中发出凄惨愉悦的喊声,响彻那深邃漆黑的无尽夜空。

    没有人知道它们在做什么,信仰什么,渴望得到什么样的救赎。

    从社会脱身,自我放逐的人们啊。

    自由的魂灵将与无名的神祗同在。

    它们的心念将成为神圣,身体长出荆棘,变作大树,被无知的凡人顶礼膜拜。

    为钩日月,为画星辰,捧上龛位,传承香火,播撒神名,根植大地,悠悠神名,永世不媳。

    【如山罪衍】曾是那无名之神中的一员。

    它诞生在错误的环境中,被错误的人所实现,最后自历史的画卷中遗落下来,落入无底深渊。

    曾几何时,荆棘正是虔诚与狂信的象征。

    权限者不信神,权限者是灰海的忠犬,乃是与信徒完全对立的存在。

    所以——

    亵渎,破戒,屠神灭佛,斩灭天之晨星。

    最后,战败的权限者被凡人送上神位,陷入到悲哀的轮回中,接受无知者折磨般的供奉,受到阴暗漆黑众神的玩弄,永世不得超生,以此作为他渎神的代价。

    人本无罪,生来被神赋予了莫须有的罪名,沦为羔羊。

    至于其中罪大恶极者,踏上渎神道路,其罪孽深重之处,已不可描述,更不可饶恕。

    渎神者将成为新的神灵。

    唯有如此,才能降下极致的酷刑,颠倒是非,玷污信念,重塑神之光辉名讳,悠久传唱轮回。

    在无法言喻的无光世界中,渎神之人被炼制成一味毒药,一味极恶的毒药。

    那源自被污蔑的高洁斗士内心深处——那最最恶毒的诅咒。

    “呕呕呕!——”

    蔓藤人腹中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它的身体被一头巨人高高提起,对准额头正中一记重拳。

    “噗!”

    蔓藤人面部正中被巨力砸出来一个大洞,身体无力地倒向后方。

    巨人的面部呈现出荆棘苦痛人面形状,荆棘自眼鼻口耳中绽放生长,肆意攀爬,挤占干涸血肉的存身空间。

    它的身上缠绕着一层厚厚的荆棘,尖刺横插歪斜,严丝合缝地嵌入其体内,不断释放出痛苦源泉。

    无力躺倒在地,精神一度陷入到恍惚状态,伤口处蔓延出淡白色思念,迅速修复豁口。

    “呕……呕……”

    痛苦嘶吼,藤蔓人的肢体在地上蠕动着,努力想要支撑自己站起来。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地重击了。

    挨打!

    挨打!

    挨打!

    伤口每愈合一分,它的气息就越发衰弱,却只能被单方面殴打,毫无抵抗之力。

    棋局还没有结束!

    这是它自己定下的规则,再不愿意也得下完。

    行军花的绝大多数精力都被牵扯在棋盘上,无法做出能够威胁到现在亚瑟的强力攻击。

    反观亚瑟倒是没有受到任何限制,可以随便殴打。

    他所化身的巨人仿佛拥有无穷无尽体力,一路撵着藤蔓人猛锤乱打。

    最强合成兽已经快死了,但还没有死透。

    本来的它像是一个被铁链锁住的老虎,只能被狮子摁着打。

    现在,两头老虎同时被锁了起来,然后第三头老虎来凑热闹了……

    抬起手,亚瑟看着自己缠满荆棘的手,感受着这份不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

    合成兽身上的思念无比驳杂,吸收不能。

    然而,如山罪衍来者不拒,将合成兽体内的混乱思念悉数掠夺,作为临时的力量来源。

    等到他离开这片世界,附加的力量也会自动消失。

    即使身处在现在的环境,临时思念附加的力量也在不断消散,拳头如雨下,捶打藤蔓人时传来的手感越来越差。

    亚瑟俯视着藤蔓人,一脚踩在它身上,扬臂而起,向下重重砸落。

    双拳轮替,交错打击,身体火热,头脑冰冷。

    这里没有灰海提供的战斗记录,亚瑟无时不刻不在计算自己的战斗经过,估测藤蔓人的受伤程度。

    它的身体非常扎实,蕴含着丰满的思念,相当经打。

    十有八九,自己无法在这里将它击杀。

    剩下的收尾工作得回到现实世界完成。

    “呕……”

    刚刚爬起来的藤蔓人再度被亚瑟一拳擂倒,背后遭到时空中混乱线条的切割,变得支离破碎。

    它的身体边缘位置已经不再能维持具体形态,化作大量白色气态物质四散。

    十几只眼睛上翻,藤蔓人仰望着亚瑟,异质的眼中充斥着暴怒与憎恨。

    没有人知道它为了复仇付出了多少。

    行军花,植物文明最后的希望,它的肩上扛着沉重的使命,它的失败代表着智慧植物文明的消亡。

    行军花现在无比后悔。

    如果再早一点,直接找准机会对亚瑟痛下杀手,清除掉不稳定因素,自己的阶段性胜利也将被敲定。

    功败垂成!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失败就是失败,无论在此之后添加上什么样的条件,用多么华丽的辞藻修饰,也不能把失败涂抹为成功。

    ——人类……你不是凰华人,为什么要帮他们?!

    脑海中传来愤怒的质问声,音色非男非女,带着怪异的中性色彩。

    ——你只不过是它们从异世界掳来的实验体,低贱的下层凰华人,却还在这里尽心尽力为它们做事!

    看样子,它是把我当成了下层凰华人?

    也难怪……

    一个从未离开过母界的土着生物,不可能知道权限者的存在。

    ——你的奉献与牺牲,只会换来残酷的背叛!那头合成兽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还看不明白吗?凰华人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渣滓!

    ——当你彻底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不,只要你的潜在威胁大于利用价值,它们便会舍弃你,毁灭你!

    本来还没抱多少希望,此刻眼见亚瑟停止了攻击行为,行军花以为自己的劝说起到了效果,心中不禁一动,接着劝说道:

    ——你所做的事情,正是自掘坟墓,不如浪子回头,帮助我打败凰华人,我赐予你和你的直系后代在行军花世界自由生活繁衍权力,总好过做那凰华弃子,如何?”

    行军花世界?

    亚瑟在心底不屑嗤笑。

    愚昧无知的土着,怕是还不知道食王世界的现状,以为战胜了上层凰华人,一起都大功告成了,只等它去摘取胜利的硕果?

    可笑可笑!

    且不说星空中窥伺世界的可怖概念生命,光是那两个剑拔弩张相互对立的强大本土文明,也不是区区一个行军花能对抗的。

    时代在进步,文明在发展,千百年的发展已经让这个位面的种种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要使植物统治世界,第一个必须解决的是土质土壤问题。

    要知道,最开始这里是没有野兽和凰华人的,两者的出现给干净的土地带来了大量排泄和污染。

    长年累月下来,外界的土地早已不适合原始植物生存。

    根据魔女小姐的采样计算,阿兹柯特森林的植物类生命只能生存于此,出了阿兹柯特,到哪都不容易成活,更别提和日新月异的两大文明争地了。

    野兽和人类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每天正常吃喝拉撒,排放污染,植物生命便难以大规模成活。

    个体巅峰战力的强弱,并不是文明优劣的决定性因素。

    除此之外,还有植物扩张缓慢,生物形态严重受限等问题,行军花的野望不过是井底之蛙的妄想,根本不可能实现。

    “自由?”

    亚瑟装出一副意动的样子,眼中充满向往神采,仿佛他真的对行军花提出的条件很感兴趣。

    ——没错,自由!

    ——抛弃罪恶的凰华人,跟随我的脚步,你将成为行军花世界未来的合法住民之一,与植物们和平相处,享受洁净的空气,美好的阳光雨露,统治你领地内的子民!

    藤蔓人的语气充满诱惑。

    在他看来,任何生物都无法拒绝美好香甜的阳光雨露,它们正是生命的来源,物种传承的凭依,美好的象征。

    换成是一位正统的食王世界人类在此,可能真的会被行军花给出的所吸引,但现在是亚瑟在这儿。

    他出身于技术力强大的塑钢世界,亲身感受过塑钢工业改变一切的力量,自然方面的并非物种生存发展的决定性因素,而是可以改造利用的道具。

    凡是能让自己过得舒适,享受到更快活生活的手段,人类都不会拒绝,而是抱着宽容的大心脏海纳百川。

    无赖,往往比纯粹者获得更长久。

    在这一点上,人类不知道超越了植物生命多少年的认知,甚至这样的认知差别源自于物种差别,是不可填补的。

    植物们能够服从同一个意志,表现出高度的团结统一,可它们终究赢不了人类,赢不了一群心思各异的无赖。

    也许有人会看到清泉白云感到愉悦,可类似的愉悦不会超过看到喷涌的石油,不会超过一个全新的点子带来的预期收益,甚至不如简单的升职加薪。

    人类是生物而又脱离生物,人类性混杂着动物性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动物性。

    看来,行军花学习凰华人那么多年,也没有把人类的贪婪和狡猾学过去,居然妄想通过谈判解决问题。

    拳头都换不来的好处,能靠嘴皮子去空手套白狼?

    “尊敬的行军花,感谢你向我伸出橄榄枝。”

    “我也一直害怕上层凰华人背叛我,将我出卖,但我找不到反抗它们的机会……”

    ——迷途的羔羊,我将赐予你重生的机会!

    ——总有一天,你能抬头挺胸站在陈列凰华人尸骨的历史博物馆中,环视四周,堂堂正正说出,自己是自由的!

    然后,我也会把你送入博物馆中,作为植物文明的恒久友人,永世陈列!

    “谢谢!谢谢您!”

    亚瑟感动极了,要不是面部是荆棘苦痛人脸,他甚至能挤出几滴眼泪来。

    “只是……在下还有一个顾虑,不知能否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