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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行纪 第六百二十章 剑术

    翌日凌晨,眩目太阳高悬天际。

    距离山之特拉洛十公里,人迹罕至的山地。

    上空——

    一艘正三角形的白色飞行器飘浮白云间,外形扁平,市民广场大小,边缘镶嵌有隔绝能量的可可合金镀层,底部向内凹陷,中央位置源源不断向下释放环状能量光波,维持飞行所需的力场。

    余烬哀悼会所属行刑官懒惰的私人舰船,【贝加萨斯(pegasus)】,频道发生器和塑钢工业技术的融合产物,因为是从别人那收取来的礼物,制作工艺和理念与流体迥异。

    为镇压局势,收容罪犯,懒惰把自家船从深海基地开到了特拉洛。

    舰船测试场地。

    巨大的蛋壳形透明光幕隔绝外界,身周三百六十度都是蓝天,广阔无边,白云触手可及、

    场地边缘的金属棱提醒其中之人,自身还处于人工造物内。

    可惜亚瑟见过苍蓝泡沫的蓝天,而且看了十几年,事到如今,已经对自己母界的平凡景象提不起什么兴趣。

    剥离大地的苍蓝旧世界,天空本身即是没有边界的迷宫,点缀无数空岛,无论往哪个方向飞行都无法真正抵达尽头。

    亚瑟身着无袖衬衣,长发覆盖整个后背,裸露出的双臂白皙如女子,有着难以言喻的美和灵巧感。

    凌厉剑痕撕裂空气,画出圆润无缺轨迹,剑光纵横开阖,有如舞蹈。

    收腿双足并拢,右手一抖,木剑旋转两圈落到场地边的武器架上,严丝合缝。

    “……”

    他已经演练了两小时剑术。

    技击技巧乏善可陈,远不如当初的无心剑圣。

    亚瑟自身作战风格本身和武器不搭,幻想武技体系是以自身肉体开发的,其武器使用技术还停留在凡人水准,是凡间武道的范畴。

    心中暗叹一口气。

    我的剑术终究是小孩子杂耍水平,上不得台面。

    旁边响起鼓掌声。

    “不愧是骑士,你每次以同样轨迹进行运动……呃,使用同一招式?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至少我机器的判定精度辨认不出来。”

    懒惰周围漂浮着大大小小数个曲形投影光幕,看着上面显示的数据,不禁啧啧称奇。

    实战中,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同样是拿剑,连续攻击相同部位,有误差和没有误差的区别有多大呢?

    连续攻击中,假设每次挥剑与前次攻击位置偏离一毫米,最后将得到大量位置接近又不重合的剑痕,把它们放大,则会看到麦穗状的图像,杂乱不清。

    亚瑟的斩击不是麦穗,他挥一次剑和挥一千次,得到的都是同一条剑痕。

    麦穗和单个剑痕,两者之间差别不言而喻。

    “我说啊,亚瑟,要是我努力练习,能做到和你一样的程度吗?”

    懒惰拿起木剑挥了两下,动作姿势倒是有那么点意思,估计受过剑术相关的英才教育。

    亚瑟抬起眉毛看了他一眼。

    “不能。”

    “为什么?”

    “攻击相同位置,需要长久的练习,还要有足够强韧有力的肉体,你们塑钢师身体脆弱,和凡人无异,做不到的。”

    诚然,亚瑟整体剑术水平不如无心剑圣,然而针对相同位置发动连续打击,要做到他的程度,即使是剑圣也不行。

    “精准打击,本质上是身体的机械操作。”

    “练习和肉体,是机械操作需要达成的两方面。”

    “反复练习,为身体刻录肌肉记忆,保证出招时的精度。至于肉体,这个更好理解。”

    “人类躯体进行高强度运动时,无法保证所有肌肉纤维长时间处于紧张状态,有的松弛,有的紧绷,大致上交替运作。”

    “神经系统的规律,再就是肌肉内生物能暂时性的耗竭,致使人运动时肢体不自觉颤抖,比如普通人单手托举一大桶水时,很难保持手稳定不动。”

    无心剑圣持剑时,通过大量练习确保剑身稳定,可他终究是肉体凡胎,当剑身过重,或是身体陷入疲劳状态,同样会像普通人一样手抖,姿势变形,攻击位置偏斜。

    使用冷兵器的达人在战斗中,依靠流派技巧抵消颤抖,有的可以在短时间内,达到近乎完美的攻击精度,挥十剑如挥一剑。十剑之后,往往力量和集中力难以维系,再度散乱成麦穗。

    “人的先天生理结构决定了攻击精度的上限,并非练习可以改善,除非,你愿意进行大面积肉体改造。”

    “要改造到什么程度?”

    亚瑟摸了摸下巴,看了眼贝加萨斯的合金外壳,又看向懒惰身周浮动的无形流体,稍加计算后得出结果。

    “……我收回前言,以凡人躯体为基础,无论怎么改造恐怕都做不到我的程度。”

    “哈?”

    “要改得全改,全部替换掉。”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样的塑钢科技能把人的力敏属性改到70点就是了。

    “其实,没必要苛求精度。”

    “哪怕攻击误差是我的一百倍,实际的攻击效果也和我相差无几。攻击精度这种机械动作要求,精确到一定程度,提升有限。”

    亚瑟离开场地中央,走向懒惰,两人一高一矮擦肩而过,形成鲜明对比。

    “好了,闲话到此为止,截至目前抓到多少人?”

    “33个凡人,还有2个塑钢师,在我的贝加萨斯到达后没有一人成功逃离特拉洛。”

    “俩塑钢师?我记得你重伤未愈吧。”

    “好得差不多了,其它凡人交给当地军事力量,我只需要处理塑钢师,他们不过是初窥门径的小家伙,不足为道。”

    “好,我去审问。”

    “等等。”

    转过身,亚瑟静静看着懒惰,还有他手中指向自己的木剑,表情莫名。

    “……?”

    “来和我切磋下如何。”

    这家伙,输给怪物自信心受损,想在我身上找回来?

    “可以,切磋什么?”

    “剑。”

    白云悠悠,飘过上空,阴影覆盖测试场地,遮住少年的半边脸。

    懒惰眼神认真,浓重的黑眼圈近似妆容,古老原始部族的战斗迷彩。

    严肃的表情维持了数秒,不禁转为笑容。

    “时间,一直在流逝。”

    “时代在进步。”

    “今天已经很少有人用剑,战斗用自不必说,爱好者也越来越少。”

    “新生代瞩目最新的塑钢技术,新诞生的人成为塑钢师,发明新的造物,其中有不少我连听都没听过的奇思妙想。”

    “偶尔,不,时不时的,我感觉自己和剑一样,被人遗忘,被时代淘汰。”

    亚瑟从武器架上拿了把木剑,掂量掂量。

    “所以要和我切磋?证明剑还有用,不应该被忘记?”

    “不,只是好久没习练剑术了,有点手痒。”

    “你有一点说错了。”

    “什么?”

    单手持剑,弓步前后拉开,左手前伸,右手握柄横摆举过头顶。

    “剑,塑钢技术,都是工具,工具在不同的场合发挥不同的作用,说不上淘汰。”

    “会被淘汰的只有个人。”

    “……”

    懒惰一愣,随即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没错!你说的没错!”

    “会被淘汰的不是工具技术,只有落后的个人!”

    “来吧!一决胜——”

    砰!!!

    一道人影横飞出去,把透明护罩砸了个巨大的窟窿,蛛网状裂痕扩散,懒惰不翼而飞。

    高空,懒惰看着手中剩个剑柄的木剑,再看向站在窟窿边的亚瑟,目光呆滞,表情惊悚。

    刚才交手的瞬间,他是真切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明明对方用力不大,不可能突破流体的防御,却让他本能地举剑防御。

    真的假的……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

    亚瑟·路希瑞亚,何等可怕的男人!不!是怪物!

    “很好,就是这个表情。”

    亚瑟微微仰起头,眼神冰冷嗜虐。

    会害怕,恐惧,颤抖!也会渴望,快乐,幸福!如此才能称之为人。

    人之色彩,正是由激情生发出来的。

    塑钢师们放弃人性,追寻绝对之理,终究是压抑自我,逆天而行的做法,难以维系。

    “懒惰,一直以来你对自己活着的感觉都很稀薄,研究进展也止步不前吧?”

    “我……”

    “那是因为缺乏实感!”

    “人活着,必须追求各种刺激,感官上的,精神上的,如此才能保持心灵的活性,永远作为新生事物存在,不被淘汰。”

    舌头舔过嘴唇内侧,亚瑟向着百米外的懒惰举起剑。

    多久没有和真正的塑钢师交手过了?……又或者从来没有过?

    “现在,让我来帮助你,给你生存的实感!”

    灰雾自掌心向剑格延伸,给木剑刻录上网格状的复杂印记,层叠交错,卷起滔天气浪,一时间恍如不得了的魔剑出世。

    “此乃传承自无心剑圣——罗德里歌·迪亚兹的剑术,兼顾速度和破坏力,是凡间武道的顶点!”

    “让我看看,顶尖的塑钢师会如何应对。”

    “【风暴剑·神速】!”

    招式名与雷声混杂在一起,亚瑟的身影拉成恐怖的直线,瞬移般出现在懒惰上方,双手倒握持剑,对准少年眉心。

    四目相对,亚瑟从懒惰眼中罕见的看到了战意。

    真正的风暴剑他无法复现,但可以通过庞大的能量助长速度和力量。

    “【风暴剑·唤雷】!”

    尖锐鸣啸仿若凤凰展翅,引颈而歌,苍色雷霆撕裂天空,贯穿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