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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多丽人 第240章 妖术?不,是仙术!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连被挟持的张七娘都忘记了尖叫,几息之后才反应过来南杰已经死了。

    没了顾虑后,张四郎的斥候们刷刷几箭将其余的吐蕃探子射死。

    李副将带着人冲上前检查尸体。

    张夫人则抱住了惊魂未定的张七娘。

    若要形容一个人射术好,都说百步穿杨。

    可那声音响自百步之外,尸体上却除了一个血洞之外没见到有任何弩箭。

    尽管久经沙场,可李副将没见过这样的伤口。

    难道是妖术?

    一定是妖术!

    等一等,他好像听野诗良辅提到过这样伤口的尸体。

    在邠州和岐州交界地,刘员外来到关中后第一次被刺杀时,前去接应的野诗良辅还负责打扫了战场。

    只不过上次,尸体身上的伤口更大。

    负责护卫的邠宁军兄弟也说过,他们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响声,然后那些想靠近刘员外马车的刺客突然就被什么东西击中,身子向后倒去。

    吴钩自张家斥候几十步后的藏身之地走出来,绕了一大圈才来到刘绰和李二面前复命。

    普通人自然没发现他的行踪。

    但同样前去复命的斥候们却惊骇不已。

    那汉子身上没有弓弩,只背上那个包袱里鼓鼓囊囊的。

    瞧着不像武器,更像是什么祭祀用品。

    那位好看的刘员外似乎夸了汉子几句,跪地复命的他兴奋地耳朵更红了。

    李副将听了斥候们的描述后,更坚定了自己的怀疑:

    难道刘员外真的会妖术?

    不对,都说她是仙女下凡,难道刘员外真的会仙术?

    因为,那背着神秘祭品的汉子看她的眼神已经不能更崇拜了。

    此时的刘绰还不知道,以后会有一个关于她的可怕谣传。

    那就是:冰务司员外郎刘绰精于修道,可通鬼神,能于百步之外作法将人击杀。只是那法阵准备时间有点长,需要有人配合布坛求告,方能奏效。

    谁让第二日,李副将带人勘察现场时,在百步之外的某个地方发现了可疑的燃烧物痕迹呢。

    这不是在开坛施法是什么?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张四郎不是傻子,在听到响声后,除了刘绰和李二脸上未漏出一丝惊奇之意外,所有人都在四顾张望。

    又有吴钩这样一个打眼一瞧就知道身手不凡的汉子出现复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是老迈的裴别驾都知道杀死南杰的是刘绰的人。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如此大恩,怎能视而不见?

    张四郎忙上前致谢,“多谢刘员外出手相助!这份恩情我们张家记下了!日后若有什么用得到张家的地方,尽管差遣!”

    毕竟是晚上,视线没有白天好。

    南杰周围又被同伙重重保护

    这样的条件下,就算箭手的箭术再好,他的第二次解救人质计划,都未必真的能成功。

    “那我就不客气了!”

    听到这番说辞正常人大概都会推辞一下,可刘绰从善如流,毫不犹豫。

    很简单,你们老张家以后得给治下的百姓撑腰,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不能跟着那些豪族一起从中分一杯羹。

    要不然,我就把这份口供交到圣人面前去。

    这是你们一家人一辈子的把柄。

    只要张七娘活着,她就得因为这件事受煎熬。

    快刀斩乱麻那是斩自己,对付外人,钝刀子割肉才合适。

    对于刘娇,作为堂姐,她最忌恨刘绰的也不过就是刘绰得了条件优越的虞家表兄的喜欢。

    后来又是刘绰得了明州长史的公子喜欢。

    刘娇是个小孩子,她发泄忌恨的方式简单粗暴。

    虞家表兄推走我,那我就推走你。

    李家二郎要跟你骑马,那我就要在李二郎面前展现自己的骑术比你好很多。

    她自己不好过,就不想让刘绰好过。她要向所有人证明,她刘娇是比刘绰要好得多的女娘。

    只不过,两次都把刘绰弄水里去了而已。

    而这两次,刘绰都坚强地活了下来。

    那时刘绰就清楚,对刘娇这样的人来说,只要她过得好,刘娇就受不了。

    向她展示自己日子过得有多好,被多少人喜欢追捧,那比让刘娇死都难受。

    也正因为如此,在刘绰成了徐泗濠节度使张建封的座上宾之后,嫉妒到发狂的刘娇走上了勾引有克妻之名的顾大郎的道路。

    恢复前世的记忆后,刘绰自然不会对一个孩子做出孩童式的反击。

    刘娇跟她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搭理她都是浪费她刘绰的时间。

    只可惜,刘娇竟早早就因为难产死掉了。

    她就不能继续让她夜不能寐地嫉妒了。

    否则,照刘娇的性格,看她在长安也混得风生水起,不得天天在家呕几斤血?

    而对张七娘这样自视甚高的人,无视她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侮辱了。

    因为她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所以她就让张七娘知道,在她眼里,她大概算个屁。

    裴别驾也冲上来对刘绰表达赞赏,“刘员外能不计前嫌,出手相救,老夫实在是佩服!难怪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成就,这番胸襟真是令人望尘莫及!”

    这个不计前嫌,没看过口供的张四郎想到的是,自己妹妹在大庭广众下对李二的赤裸示爱和对刘绰那毫不掩饰地嫉妒与恨意。

    同样看过口供的袁长史和吴将军想到的是,这番胸襟的确是令人望尘莫及,这位七娘子不只是在惦记她男人,还想勾结吐蕃人害死她呀!

    吞下这口苍蝇,拿下张敬则的一个大人情,真是佩服佩服!

    张夫人却想到了另一个地方:刘绰既然连抢自己男人的女人都愿意救,理应不是个小气的人,为何就不愿意接纳蔓儿给李二郎做妾呢?

    果然都是演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她就是个只会在人前装大度的伪君子!

    不想让突火枪被人知晓的刘绰本想深藏功与名,事了拂衣去了,可被救下的张七娘却么没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张七娘觉得今夜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如今好不容易成功脱险,在场的人都应该先冲上来关心她的安危。

    而不是围着刘绰感谢恭维。

    她被无视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四兄居然还说张家从此以后欠了刘绰一个天大的恩情,任其差遣。

    连那个整天在书堆里埋着的裴别驾也上赶着拍刘绰马屁。

    张七娘气得喘不上气,竟吐出了一口血。

    她这才想起自己之前被南杰喂了一颗毒药,而南杰已经死了。

    张七娘再一次陷入了对死亡的恐惧中。

    她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愤怒而绝望。

    “刘绰,你这个贱人!”张七娘的声音尖锐而嘶哑,眼睛里充满了恨意,“谁要你多管闲事的?我告诉你,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

    张夫人被女儿吐得那口血吓得不行,早就派人去请医者了。

    “蔓儿,你怎么了?快跟阿娘说!你别吓阿娘!”

    张四郎眉头紧锁,他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会如此不识好歹。

    他冷冷地看着张七娘,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蔓儿,你若再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四兄还想怎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你为了这个贱人,连我的死活都不顾!”

    张七娘挑衅地看着自己的兄长,脸上写满了不屑。

    她真的委屈死了。冷风里吹了这么久,脖子上被刀子割出血,眼泪鼻涕哭了一大把。

    他们却全都围着刘绰转。

    她怨恨地盯着张四郎、裴别驾、袁长史,甚至还有关驿丞。

    若放在平日,关驿丞自然不会被她放在眼中。

    可无论官职大小,他们都是在自己阿耶手底下讨生活的,便算是自己人。

    自己人却向着外人,那就是冒犯和背叛。

    “你们眼里只有一个外人!我被吐蕃人下了毒,如今人死了,还到哪里去要解药?三日后我就要死了,都是刘绰害的!”

    饶是刘绰的脾气再好也听不下去了,张七娘的无理取闹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

    她上前一步,手起掌落,狠狠地给了张七娘一个耳光。

    “闭嘴!”

    “你——你敢打我!”张七娘捂着脸,不敢相信刘绰竟敢打她,震惊过后她挣扎着想去撕打刘绰,“你这个···”

    贱字还未出口,刘绰的另一巴掌已经结结实实落到了她的脸上。

    刘绰冷冷地看着她,“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勾结吐蕃人做了什么要不要我当众说出来?打你都是轻的!”

    “刘绰···”张夫人刚想发作,被刘绰一个眼神盯得心里发毛,气势瞬间散掉,声音一下子低到听不清楚,“你···怎能打她?”

    “既然张夫人不会教女儿,我替你教育教育!”刘绰甩了甩手。

    力的作用果然是相互的,手真疼!

    张四郎其实也早就注意到了自己妹妹身上的异常之处。

    最开始看到她被挟持的样子,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吐蕃探子用布团堵住了嘴,无法言语。

    可一见到刘绰,她就开口说话了。很明显,吐蕃人没怎么防备她。

    只不过,刚才他的注意力被营救之事吸引,没往深处想。

    如今结合刘绰的话一想,心中已然有了数。

    张七娘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身体也颤抖得更厉害了。

    她尖叫道:“你早就知道我落到吐蕃人手上了?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躲在驿馆里不见我,好让吐蕃人杀了我!刘绰,你好狠毒,明知道我被吐蕃人挟持,身不由己,却不救我!”

    刘绰冷笑一声,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轻蔑:“你还真是会倒打一耙,你以为你是谁?我刘绰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凭你也配让我费心思对付?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说话?我告诉你,你若真的想活命,就最好闭上你的嘴。否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说完,刘绰拉着李二转身离去。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五品小官么?不就是火器么?有什么了不起的!阿娘,你要为女儿做主啊!我是被胁迫的,我被下毒了!”

    张七娘蹲坐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心中充满了恐惧、绝望还有愤怒。

    缓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她竟被刘绰的气势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她全然不顾形象了,因为她也知道,刘绰就是了不起。

    了不起到她阿耶都要讨好她!

    了不起到圣人派来了神策军接她回长安!

    了不起到当众打了她,凤翔军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事已至此,张夫人自然也猜到自己女儿跟吐蕃人谋划了什么。

    勾结敌国探子谋害本国官员?

    通敌叛国!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平日里,不论张七娘做什么,她这个做阿娘的,都可以纵着她,惯着她。

    毕竟,她就这么一个女儿。

    可如今,她的夫君和儿子们都在前线跟吐蕃人作战。

    自己的女儿却因为争风吃醋跟敌国探子合谋算计刘绰。

    她是边将的妻子,自然要与郎君共进退,最痛恨的就是那些占了唐土还时不时犯边的吐蕃人。

    她的女儿怎么变得如此是非不分?

    难道这些年她真的错了?

    同样的年纪,刘绰在干什么,她的蔓儿又在干什么?

    刘绰一个外人都考虑到此时不能让身在前线的张敬则分心,她的蔓儿呢?

    只顾自己,全然不顾及父兄的处境。

    她真的错了。

    张夫人再也顾不上自己女儿的脸早就已经红肿了起来,举起手又给她来了一巴掌。

    “阿娘,你打我?”张七娘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

    从小到大,母亲连一句重话都不曾对她说过,今天居然打了她一巴掌。

    “连你也要帮着那个刘绰?”她只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自己。

    张夫人流着泪又打了女儿一个耳光。

    “与其让你害死一家人,我现在就打死你的好!”

    打得好!

    周围的士兵看到这一幕,心中都感到一阵痛快。

    今晚将军家这位七娘子的做派,实在太丢人了。

    如此有损张将军威名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忍耐极限。